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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灭门之灾

四周的黑暗像化不开的浓墨,躲在床下这个狭窄潮湿的地洞里,萧千山和妹妹萧溪的呼吸声音显得格外大,因为除了彼此的呼吸声,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围绕在这对兄妹周围的,只有死一样的寂静、黑暗,和恐惧。

突然头顶的木板被掀开了,突如其来的火把光和掀木板的声音,让兄妹俩一时无法适应,两人下意识的拿胳膊挡在了額前,只有六岁的萧溪还是个孩子,吓得她赶紧抱住了哥哥腰。

上面洞口围着五六个拿着火把的人,他们的脸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狞笑着,像一群恶魔:“小兔崽子,看你们还往哪里藏!”边说边举起了手里的刀剑,像兄妹两人的头上砍去。

这是要死了吗?萧千山不由闭上了眼睛,用身体护住妹妹,嘴里大声喊叫着“妹妹别怕!”

“妹妹!妹妹!”凄厉喊声在空荡的破庙里发出了回声,惊飞了屋顶不知名的鸟儿。

“哥哥,我在这呢!”睡眼惺忪的萧溪往哥哥腿边挪了挪身体,抬头看着哥哥安在,又继续睡了。

萧千山睁大眼睛适应着黑暗,才明白自己刚才做了噩梦。擦擦额头的冷汗,他睡意全无。看着萧溪蜷缩着身体,他从包裹中取出一件衣服给她盖上,虽是初夏,夜里还是凉的。看着熟睡中的妹妹,萧千山不禁陷入了回忆。

梦中的情景如在眼前,其实也就发生在昨天。

一天前,他还是个十岁的幸福少年,和父母、妹妹和十几个仆人生活在湖州城边。他的父亲萧显,是个商人,平时做些丝绸和茶叶的生意,虽不是富甲一方,也是殷实的小康之家。父亲年轻曾外出学艺,拜入当时在江湖小有名气的“剑圣”欧阳岳门下,习得一身不俗的剑术,加上平时爱结交江湖豪杰,又为人慷慨义气,在湖州一带也算上是个人物。母亲柳思思是苏州的大家闺秀,外祖家里也是商贾出身。父亲和母亲恩爱有加,琴瑟和鸣,再加上两个可爱的孩子,父慈子孝,一家人真是其乐融融,尽享天伦之乐。

父亲虽是商人,其实也是个江湖豪杰,所以自小就让萧千山习练武艺,把自己的此生所学倾囊相授,还帮他在江湖上物色武艺高强的师傅。萧千山自五岁开始习武,加上自身天资聪颖,勤学苦练,虽然现在只是个十岁的少年,父亲的真传也已学得有半。现在的萧千山,普通四五个汉子已不能近得他身。如果不是突遭这场变故,再练个四五年,比肩父亲绝不是难事。

这一家人的幸福生活却定格在了十几天前的六月初十。

这是个初夏的傍晚,对萧千山一家来说一切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微风不燥,傍晚的风裹挟着花园里的花香吹入房间,用完晚饭的一家人在廊下乘凉。天边的夕阳带着几分不舍,悄悄划落地平线,滑入黑暗中。天色暗了下来,仆人们开始在各个房间依次掌上灯。

夜慢慢落下帷幕,夏夜如水,一切看起来都很美好。突然,萧显脸色一沉,猛地站了起来,柳思思不知所以,赶紧揽过两个孩子,紧张地问“怎么了显哥?”

“赶紧带孩子到那里藏起来!”萧显迅速拉着娘仨进屋后又去拿挂在前厅的剑,边说边仗剑跳到门口。

柳思思拉着两个孩子急促跑向偏房。“娘,娘,爹怎么了?”两个孩子从没见爹这么紧张过。

柳思思边走边说:“等会你们两个藏好了,无论外面有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到了房间,她跪在地上去扒床下的几块青砖,拿掉青砖后露出一块木板,掀开木板露出一个仅容一人上下的洞口。

“快,快,溪儿你先下去!!”边说边把萧溪推到洞口,“乖儿别怕,哥哥会陪着你。”

“我要和娘在一起!”萧溪被推进了洞口,可是拉着母亲的手不愿意松开。柳思思又一把拉过萧千山,把他推入洞口,“照顾好妹妹!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一定不要出来。等爹娘来叫你们再出来!”边说边把木板盖上,把青砖放回原处,恢复原样。

地洞里一片漆黑,入口处仅容一人上下,往下五尺左右洞底就开阔了些,往旁边延伸开来,能容四五个人,其实里面还有油灯和一些干粮,现在兄妹俩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只听得母亲放下木板,盖上青砖的声音,随后听到母亲走出房间的脚步声。

“哥哥,我怕!”萧溪还是个孩子,从没遇见过这么可怕的事情,想到父母那紧张恐惧的神情,她紧紧抱住了哥哥,低低地啜泣着。

“溪儿不怕,哥哥保护你!”两个孩子紧紧相拥着,跟着无边的黑暗陷入了漫长的等待和未知的恐惧中。

柳思思跑到前厅,看到丈夫正站在院子中间,四周站着五个黑衣人,各持不同的兵器,门外是五匹马,堵住了出去的门路。

柳思思不会武功,可此时面对强敌,她丝毫不感到害怕,却只担心丈夫的安危。看到墙上挂着的儿子的剑,她毫不犹豫地拔剑岀鞘,奔到了丈夫身后。

“你怎么出来了?!!”萧显又急又气。

“显哥,我们要死也要死在一起。”柳思思拿剑的手在微微颤抖,可声音却是斩钉截铁。

“嘿嘿,真是夫妻情深呐!好,今天就成全你们,让你们去地下继续做夫妻吧!”一个矮胖的黑衣人悠悠的说到,那声音像地狱传来的,柳思思听了心底泛起一丝寒意。

“诸位不请自来,拿着武器咄咄逼人,不知是为何?”萧显深情看了妻子一眼,自知今天是躲不过去了,“我萧显曾做伤天害理之事,未曾和什么人结下仇恨,不知各位今日所为何事?”

五个黑衣人中间的男子发话了:“今天你只要乖乖把藏宝图交出来,或许我们会考虑让你死的舒服痛快些!”

“什么藏宝图?我萧显经商为生,虽家境殷实,但却没有什么宝贝,更没有什么藏宝图!”

男子不急不躁:“今天也让你做个明白鬼,我们是陕北五怪,今受人所托,来取藏宝图,同时也来取你一家性命,这是我们五怪做事的规矩。”

最右边的瘦高男子恶狠狠地说:“大哥,能用武力解决的问题,很他费什么口舌!”说完手底一抖,发射出一枚叫做五花镖的暗器。这五花镖是一个圆形薄片,纯钢制成,有五个角,每个角上都布满细齿,像一朵有五个花瓣的花朵,故名五花镖。

眼看着五花镖向柳思思飞去,萧显抬剑一挡,隔开了这偷袭的暗器。

“卑鄙小人,竟然暗算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萧显破口大骂到!

“看来你是不会乖乖交出藏宝图了!”中间的男子阴阴的说到。

“大哥,甭跟他废话了!”最左边的男子不等他的大哥发话,持刀砍向萧显。其他人也闻风而动,一起杀向萧显。院子里顿时刀光剑影,杀声四起。

萧显的武功在江湖上虽算不上上乘,对付五怪中也能战上百十回合,可现在不仅要战五怪,还要保护柳思思,招式上比平时明显慢了些。

“嗤…”柳思思中了一刀,倒在了地上。萧显一看,心中顿时一痛,大吼一声,顿时加快了出剑的速度和力度,一时间竟逼退了五怪。可很快五怪又缠了上来,刀、剑、镖、鞭、拐一起朝着萧显的要害处戳点,五怪招数怪异,人多势众,萧显渐渐感到体力不支,动作明显慢了下来。五怪占了上风,进攻的招式和力度更凌厉了。

萧显先是腿上中了一刀,后又被鞭子缠掉手中的剑,眼看大势已去,萧显仍拼死搏斗。突然感到心口一热,敌人的剑已插进来心窝。萧显慢慢倒了下去,倒在了妻子的身上。

五怪见萧显夫妇二人已死,遂进去房间翻箱倒柜寻找他们要找的藏宝图。缩在屋里的仆人们吓得赶紧往外跑去,可怜的人儿哪里有强盗的刀和剑快,一个一个倒在了血泊中。一会功夫,十几个仆人都停止了恐怖的喊叫,屋里只剩下五怪翻找东西的打砸声。

听着外面杂乱的脚步声、喊叫声、打砸声,萧千山攥紧的拳头在黑暗中颤抖。听着仆人们的哭喊声渐渐消失,他知道这些人肯定凶多吉少。要不是抱着浑身发抖的妹妹,防止她发出声音,萧千山早就跳出洞口,和那些坏人拼命了。他不知道外面是什么人,此刻更担心父母的安危,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逃出去留得性命。萧千山此刻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却只能躲在这个地洞里等待外面平息下来。他知道此刻出去只能白白葬送了他和妹妹的性命,母亲临走的嘱托犹在耳边。

黑暗、恐惧、无助、仇恨,让萧千山觉得时间变得那么漫长,就像整整一生那样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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