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了刘燚和照顾他的护士小琼。刘燚以为自己不会难过,毕竟他和老家伙同病相怜,知道死亡对于老家伙和刘燚本人来说不过是一种解脱。可是真当离别的时候,看着和自己再同一屋檐下生活了一年多的自己视如亲爷爷般的人突然从自己身边离去之时心里难免一股悲伤感涌上心头。他望着天花板眼泪早已滑落。转过头望着边上坐在床边的小琼,小琼早已是泪眼婆娑。这时的刘燚心中悲伤,却又不免的有了一丝恐慌,望着不停流泪的小琼,他拼尽力气抓住小琼的手铮铮的盯着小琼。小琼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反手仅仅握住刘燚的手,就这样默默地,无声的。
“如果我哪天也这样突然的出现走了,你会为我流泪么?”几分钟后,刘燚用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阶段的声音,沙哑的问着小琼。
“不会的,不会有那一天的,吴医生说了,你的病虽然没有好转但是也没有恶化,现在医疗科技这么发达,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小琼有些心疼的说着,握着刘燚的手更加用力了,“不会的,不会的,不会有那一天的,我会好好照顾你,每天按时给你喂药,只要你每天按时吃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会好起来的。”刘燚嘴上这么说,可是怎么想的也就只有他一人知道了。望着小琼那精致的脸庞,他争了一会,打趣道,“小琼,我之前还真没发现哎,这样看你,没想到你还挺漂亮的,眼睛也很水灵呀,哟,来来来,让哥哥好好瞧瞧,怎么脸红啦,要不你做我女朋友吧,等我病好了,你就辞职,咱再也不来医院这受罪的地方了,怎么样,你脸怎么更红了,你不会是喜欢我吧,虽然我一表人才风流倜傥,但是你这样我也吃不消呀,哎,你别这样看着我呀,好好好,我就勉为其难答应当你男朋友了成不,哎你别走啊,哎小琼小琼~”
随着刘燚的几句玩笑话刚才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而随着小琼夺门而出这间病房又陷入了一阵寂静。一阵阵孤独恐惧感又涌上心头。他害怕,怕自己随时会离开这个世界。他害怕,怕自己还来不及跟自己的父母告别。他害怕,怕自己还没有来得及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就已经物是人非。他害怕,他还没有真真正正的看过这个世界。他害怕,他还没有去过北京看天安门,香山的枫叶。他害怕,他还没有去过四川,去看那九寨沟的山水。他害怕失去,害怕孤独,害怕…死亡~
死亡的恐惧笼罩着刘燚,他不禁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他恨,他恨为什么国家要“斗地主”?如果没有斗地主现在自己也算是富三代加钟有钱有势什么东西得不到!?他恨,他恨他父亲为什么要那么败家,如果不败家自己也算是富二代,应该过着和王某聪一样的生活。他恨,他恨他妈妈为什么要生下他?他恨,他恨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他在最美的年龄却要承受最痛苦的折磨?他恨这苍天没有眼,他恨这世间对他没有一丝怜悯,他恨这苍茫大地没有容他之所!……刘燚一个人躺在病床上胡乱的想着……
门开了,刘燚的妈妈和小琼走了进来。
“今早还没吃吧,来老妈给你带了点你最爱吃的萝卜白菜汤,来快喝吧,小琼啊,来帮帮忙把床摇起来一些。”说着便在刘燚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从便利袋里拿出装在保温饭盒里的汤,又让小琼从储物柜里拿来汤匙,接着便开始舀起一汤匙的汤,用嘴吹了吹,又用嘴唇试了试温度便往刘燚嘴巴里送过去。
刘燚就这样望着他妈妈,眼眶早已湿润。“妈,王叔走了,昨晚上还好好的,早上陈姨给他擦完身子他就走了,他就这样走了,妈,他就这样走了,突然就没了,一句话也没说,就像睡着了,我早上还缠着他让他给我讲他年轻时候的事,可就这样,突然他就没了,妈,王叔他没了,妈,王叔他没了,妈……”刘燚颤巍巍的说着,越说越激动,后面更是激动的吼了出来。“妈,王叔他……”
边上的小琼看着激动的刘燚,早已哭成泪人。刘燚的妈妈确用更大的声音压住了刘燚的声音,“我知道,我知道,儿啊,我知道,所以我接到小琼电话我就马上在家里炖了汤带了过来,我知道,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你心里难过,你心里害怕,儿啊,你别怕,你还有我还有你爸爸,不管我们付出什么代价我们都会治好你,你不是最想去天安门吗,等你好了咱们一家人就去北京旅游,还有九寨沟,你说四川的女孩子长的水灵到时候要娶一个四川老婆,等你病好了我们一家先去北京旅游然后去四川安家在那里给你找一个四川老婆回来。”说着说着刘燚妈妈也哭了起来,似是委屈,似是不甘。“儿啊,是做父母的没用,让你再医院躺了两年,是做父母的没有能力让你去更好的医院接受更好的治疗,是做父母的对不起你呀,是妈对不起你呀,你别哭了,我不会让你像你王叔一样走的,我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你救回来,今天已经有人来家里看房子了,等把房子一卖我就送你去北京,去大医院治疗,北京治不好咱们就去上海,国内治不好就去国外,总有办法治好你的。儿啊,你别哭,你一哭当妈的心就痛,都是当妈的不好……”说着丢掉手上拿着的汤匙一把抱住刘燚。感受着抱着他的妈妈,刘燚的情绪也渐渐稳定了下来。
“妈,我没哭了,你也别哭了,妈,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娶四川媳妇了,你别瞎说,这可有外人呢,妈,别抱着我了,我都快喘不过气了。”
说着刘燚坐着一副要断气的样子,吓得他妈妈赶紧松了手。一边擦着刘燚脸上的眼泪西边擦着自己的。
“你这臭小子,小时候不是嚷嚷着要娶四川老婆吗,现在怎么变卦了,还有,这里哪有什么外人啊,小琼这两年天天没日没夜的照顾你我都已经把她当自己亲生女儿了,还有我可听说你每天早上吃药打针的时候都要欺负小琼,我可告诉你,小琼可是我亲闺女,你要是敢再欺负她,小心我等你病好了狠狠地揍你。”说着便捡起掉在地上的汤匙走进了卫生间洗了一遍然后又自己梳洗了一下,让本是憔悴的面容好看了几分。
“她是你闺女我就不是你亲儿子啦?”刘燚心中想着却是不敢说出来的,也只能在这里腹黑一会。随后看向小琼,只见小琼脸上像熟透了的红苹果,眼角挂着几分泪珠,低着头双手不安的搓着她护士服的小围裙。看着这一幕刘燚心想,这小丫头片子不会真喜欢上自己了吧!?虽然刘燚没谈过恋爱,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这小妮子这模样明显就是坠入爱河了呀,自己平时也就是没事口头上多调侃了她几句,这也太……此时刘燚心中慌乱,却不知小琼心中更是惊慌,是喜?喜什么?是忧?又忧什么?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每次听到刘燚调侃她的时候她的心里总会有一种莫名的甜蜜感。今天听到刘燚母亲说刘燚要娶四川媳妇儿的时候心中有一万涌现出一种失落感。她害怕,怕刘燚真的娶了四川老婆。心中想着,不禁偷偷的抬起头望向刘燚,发现他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脸不禁更红了。说了一句“刘阿姨我这还有点事先去忙了,待会过来帮您。”便逃之夭夭了。
刘燚心中冤呀,这小妮子十有八九是看上自己了,你说咱这人吧虽然长得一表人才人见人爱的,可也不想住个院留下什么风流债呀。到时候出院了不得让外面那群“狐朋狗友”笑掉大牙?‘你女朋友哪找的?’得个肠道癌送的?你说刘燚他冤不冤……
“这小妮子怎么说走就走了呀,还想着让她帮忙去买点吃的呢,我还没吃呢,跑的还真快~”刘燚妈妈从卫生间出来自己嘀咕着。
“”妈,你还没吃啊,这里有陈姨早上买的小米粥,你凑合吃点吧”刘燚听着妈妈的嘀咕声却是心疼死我了妈妈来。
“我就不吃了,等你陈姨回来给她吃吧,她估计早上也没怎么吃东西,你说怎么好好的突然就走了呢,哎,这房子啊,以后从两家人变成一家人了,希望以后也别再有人住进来了。”刘燚妈妈又在小声的嘀咕着。
“妈,你说我会不会也像王叔那样…”
“傻孩子别瞎说,老妈做生意出生的,什么时候骗过你,说了会治好你就会治好你的,放心吧,来先喝了这汤,放着都快凉了。”
“嗯…”
………………
下午小琼忙完回来给刘燚妈妈送了点吃的,然后又急急忙忙的跑出去了。王哥也从外地赶了回来陪着陈姨回了602一趟收拾了些东西便有匆忙的走了。陈姨面容憔悴,刘燚看在眼里,痛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