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卿走出面馆,不知不觉走到一颗银杏树下。这是她与顾南忻初遇的地方,这是她与顾南忻相恋的地方,也是她与顾南忻永远离别的地方。
她盯着银杏树下的那片草地微微出神。恍惚见看到了与他初遇时的样子。
那时,与他的初遇是在自己最讨厌的阴雨天。
当年的顾南忻,桀骜不驯,不服管教。
与一群混混在草地上决斗,对方人多势众,而他只有独自一人,一个个棒子打在他的身上,一道道血痕渗出衬衫,对方用脚狠狠地踹向他的膝盖,妄想他跪在地上认错。但任凭对方怎样凌虐辱骂,甚至打到他的浑身都是血迹时,他的身姿依旧挺拔如松柏,打趴下又爬起来,铮铮傲骨挺立在风雨中。他用最后一丝的惊人的力量爆发,打跑了那群人。在那一刻她看到了求生的欲望,感受到惊人的爆发力。
他拖着受伤的身子走到银杏树下,对着树下眼中毫无生机的少女,吹了下口哨,说,
“爷刚刚帅不帅?是不是爱上爷了?”鼻青脸肿的脸上勉强扯出一丝笑容。
“一味的懦弱退缩只会助长敌人的士气,正真的强者是在绝境中断了自己的后路,在困境中爆发出自己最后的力量,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少年身上是沾满血迹,狼狈不堪,但用虚弱语气说出话来时,眼中迸发出耀眼的光彩。
浑身湿透蜷缩在树下的少女听着一番话,抱着双腿的手死死握拳,死如灰寂的眼眸中多了一点生机和坚定。
“小爷我今天发一发善心,给你,快点回家吧。我走了。”说着,顾南忻把书包里的外套拿出来,扔在少女的身上。然后磕磕跘跘走向远处。
树下狼狈的少女把那见黑白外套仅仅抱在怀里,抬眼一直注视着远走少年的背影。
树下的纪念卿伸出手,想要伸出手挽留,才发现原来都是回忆。
不知不觉得,一行清泪从脸颊上划过。
纪念卿抹了一把泪,对自己轻笑一声。
嗤,出息。
纪念卿转身就抬脚走,却看见了不远处的秦寒。
艹,也不知道他在这里看了多长时间。
两人四目相对,秦寒看着微微红着眼眶的纪念卿,心里长叹一口气。
“都一年了,你还没放下么?”
“切,我早就放下了,我怎么可能还没有放下呢?”纪念卿轻笑一声,不知是在讽刺自己,还是另想别的。
“我怎么可能没有放下呢?”她轻声呢喃一句,是回答秦寒的问题,还是对自己说的,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要是顾爷在天上看见你这幅不人不鬼的样子,又要担心了,顾爷临走的时候是让你以后幸福生活下去,一世安乐无忧,不是让你每天强颜欢笑,咽泪装欢的,纪念卿,你这样还怎么对得起爱你的顾南忻?”
“哈哈哈,我哪里有强颜欢笑?老子每天活得逍遥自在,快活的很。”纪念卿笑得很开心,但笑容背后有几分苦涩恐怕连秦寒都知道了。
“你还记得顾爷的梦想么?他走了,你要帮他实现梦想啊,难道你当初怎么答应的你忘了么?就你现在的样子还怎没帮他实现梦想?”
“小月牙儿,我将来要站在世界舞台之巅,接受众生的仰慕,告诉他们自己不是个废物!现在我快走了,我把我的梦想交给你保管,好吗?”
“好”
顾南忻临走前在那颗银杏树下的温柔的话语萦绕在自己的耳畔。
她,要站在世界舞台之巅。
纪念卿双手握紧了拳,转身就走了。
站在原地的秦寒,看着纪念卿消瘦的背影,眼底划过一丝丝心疼。
南忻,相信你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纪念卿,对吧?
一年前,她表面看起来低调不张扬,骨子里却自信,有风采。
而现在,表面上霸气又张扬,绝美的脸上有丝丝笑意,眼眸的深处却只有绝望,痛苦,还有就是坠落。
用面具伪装内心深处的无助。用武力来征服自己心中的猛兽。
如果说一年前的她是九天上高高在上的神仙,那么现在她就是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关在牢笼里的凶兽,时刻要冲出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