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前面这段路有人力车,洛恨估计要把之前一个月才有的运动量全部消耗在这里,这还包括了他在夜深人静出去“干活”的份,所以,可以想象这位“圣贤”究竟是住在这个森林公园多里面的位置。
更糟糕的是,并不是下了人力车就到目的地了,他们还得走一大段路。鹿音脸不红气不喘地背着个大包走在前面,而洛恨手里柱了根木棍子,慢慢悠悠地在那里走。
离开了坐了两个小时的人力车,往已经不是森林公园范围内的小路上上上下下又走了大概两个多个小时,气喘吁吁的洛恨终于忍不住了,他把棍子一扔,一屁股坐在了路旁的石凳上,朝着已经走到前面十几米的楼梯上的鹿音大喊:“还有多久才到啊?这都走了一天了!”
鹿音指了指她的前方:“这里已经可以看得到了。”
看得到有什么用,还不是要继续走,这比看不到听起来更打击积极性。
但他又能怎么样?洛恨狼狈地把棍子又捡了回来,慢慢地走上了楼梯。
然后他就看到,在一座吊桥连接着的山谷对面,一座比赵枂家还要华丽不少,可以称得上是城堡的建筑伫立在那儿。大门是两人高的铁闸门,主楼的后方还有一座几十米的高塔直插云霄。说真的,这里甚至当个要塞使用,都不过分。
而让他恼火的是,在城堡的前面,停着一辆金光闪闪的魔晶石用机械。
那是这个国家给空军装备的单人用的魔晶石滑翔机,在没有风的情况下,也可以将魔晶石液化的电流作为能源使用,从而达到风行的目的。有了这个,住在多深的山里面都没关系。
“我说他怎么住这么里面呢,他能飞,住在这下面里面都没问题啊?”洛恨这会彻底来火了,直接把手里的棍子扔进了山谷里面。棍子在峡谷的峭壁上弹了一下,被谷底湍急的河水瞬间冲走。
鹿音冷静地看着心理失衡的洛恨在那里手舞足蹈地骂娘,等他稍微平静了一点之后,又迈开了步子:“都到这里了,还不如省点力气,先走到那边,然后进去休息一会儿呢,你说呢?”
这个家伙…偶尔真是理性到令人厌恶啊。洛恨愤愤地往吊桥桩子上踢了一脚,然后他大步流星地走上了吊桥,朝着另一边冲了过去。
在吊桥的另一边,已经有人在那里等着他们了,一个穿着普通家居服,感觉可能有近百岁了的老妪,坐在轮椅上朝洛恨招手。她的梳理得很整齐的齐耳白发飘扬在风中,手臂过于枯瘦,而让洛恨有一种她的手随时会被风折断的感觉:“你一定就是‘盗’的继承人了。对吧?”
洛恨回头看了看因为自己跑的太快,而还没有到这边的鹿音,竭力不让恼火的情绪从语气中体现,即便如此,他的话也没有任何抱歉的感觉:“啊,让您在这种天气下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
老妇人摇了摇头,用瘦骨嶙峋的手指了指自己:“没有。我是‘隐士’,能够看到未来,所以你们可能什么时候会到,我在心里早就已经有数了。”她一边说,一边自己转过了轮椅,慢悠悠地朝着别墅的门滑过去:“进来吧,我已经让仆人准备好下午茶了,现在那些面包什么的也应该刚刚出炉,快进来吧。”
“冒昧地跟你说一下,您的预测,可能有点失误呢。”老妇人听了这话,回头看了看,发现洛恨又回到吊桥上面去了:“我这不还没到吗?”
老妇人摇了摇头:“我没想到你是这么一个喜欢抬杠的小伙子。如果你不相信我能力的话,我现在就可以观测一下未来,稍等。”她看了看还在吊桥上走着的鹿音,双眼突然发出了闪亮的光芒,然后又消失了:“她在十四分四十二秒后,也就是下午五点四十四分,将从客厅离开。来吧,请拭目以待吧,孩子。”她摇着轮椅朝着别墅的方向缓缓移动着。
这个时候一直在他身后的鹿音赶了上来,从他的身边经过:“你为什么又要回来?是我师傅让你这么做的么?”
似乎麻了一般,洛恨甩着自己的手臂:“没啥事儿。我只是觉得,这趟路可真没白走。”
鹿音点了点头:“当然,只要你不想死,你这趟就肯定有意义。”
洛恨上下打量打量了她一下:“你开始在车上抓小偷那事儿,是出自真心的吧?”
“什么?”鹿音愣了一下,似乎被他的这个问题激怒了:“你的意思是,我上是个伪善的人?”
“不,我只想搞清楚,我是否能信任你。”突然变得精神起来的洛恨也不解释,和她一起走进了城堡。
一位蒙着面的仆人在前厅将他们迎了进来,为他们换上了在这座古堡里用的软布鞋,再将她们带到了古朴而文雅,层高估计有八九米的客厅里,那位老妇人已经在那儿眯着眼睛喝茶了。
仆人欠了欠身,伸出了双手。
鹿音也没有多想,直接把包递给了仆人,洛恨则打量了一番这个根本看不到脸的怪人之后,有些疑虑地把自己的旅行包递给了他。
看着领着他们的行李走向楼上的仆人,洛恨小声地问鹿音:“他为什么要打扮成这么神秘的样子?”
“他的脸,还有全身上下百分之七十的表皮,都被烧伤过。”
原来如此,难怪这么热的天,都打扮得这么密不透风的。洛恨看着他拎着鹿音那个沉重的背包,上着跨度很大的楼梯还异常沉稳的脚步,小声地说:“他也不是一般人,双手相当有力呢。看来经过了不少锻炼吧?”
鹿音点了点头,指了指沙发,让他赶紧坐下:“是的,他也是一个流派继承人呢。”
我原来还以为流派继承人这种东西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一个,没想到就这几天就冒出来这么多。洛恨意犹未尽地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本来还想继续问问为什么一个流派继承人会留在这里做仆人,可看着一眼坐在轮椅上等待的老妇人,歪了歪头,还是跟鹿音隔开一段礼貌的距离,一起坐在了老人对面的沙发里。
“洛恨,‘盗’的继承人,对吧。”老人指了指茶几上的盘子,里面放着两杯茶。“喝了这杯茶,就会好一点,这个城堡里的魔晶石会让你这种低级别流派很难受吧...没办法,这也是我的能力之一,隐居地制造,这个城堡里面所有的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
这是在下马威么?洛恨有点怀疑,不过她下面的一句话反而让他释怀了。
“毕竟我不太清楚你会不会在这里临时起意,下手偷点什么东西什么的...说起来,在整个国家让侠盗之称名声大噪的,是你而不是那位固执的女士吧。”鹿音的冷淡看来的确是从她的身上传下来的,整个过程中,她那张像树皮一样粗糙,满是皱纹的脸没有露出过任何笑意。
鹿音轻声地道谢之后,拿起了茶杯小小地啜了一口。洛恨也不谦虚,而且这位老人对那个老太婆同样不太友好的用词让他颇有好感。爬了这么多山路口干舌燥的他,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了,直接将香茗像喝饮料一样一饮而尽:“没错,就是我。看来,您认识我家师傅咯。”
“一面之缘罢了。”看来这位隐士老小姐并不怎么想提那个家伙。
“你不远千里来找我的原因,应该是想知道,这次比赛,到底有哪些人有资格参与,以及想要回避自己卷入这一次比赛吧。”老人坐在那里静静地等鹿音喝完了之后,才和蔼地开门见山,直接进入了话题。
洛恨很吃这一套,绕弯弯说话实在是太费神,认认真真地站起来鞠了个躬:“是的,我并不想掺和到这里面来,所以想请您指点指点。”
“我们从头开始吧,先搞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事儿。”这位老人拿出了一卷纸卷递给洛恨:“这是历史记录中传下来的东西,上面有记载,有人成功地赢得了这场竞赛,虽然是在无意中达成的。”
洛恨草草地看了一下这张已经泛黄到可能稍微用点力,就可能变成一地纸屑的卷轴,上面写着的基本都是古文字,虽然他对这方面很有了解,却也没耐心看,既然她都这么说了,应该就是真的了。将卷轴还给了她,洛恨直接问:“那最后获胜的人,许下了什么愿望?”
“当皇帝。”
“哈?”洛恨有些不相信:“这个许愿竞赛,还能把流派等级上升吗?”
老人摇了摇头,指了指鹿音:“流派不等于真实身份,她的流派是‘尼’,可事实上,她是个学生,不是尼姑,不是么。”
“也是。那他是怎么成事的?”洛恨顺口问了一句。
老人收起了卷轴,操着有些嘶哑的嗓子开始讲解了起来:“在那场战役中,本来没有继承权而起兵造反的皇子兵败将亡,眼看就要身死人手。不过在乱军中他似乎凑巧反杀了过来杀他的流派情侣,然后他便得以实现愿望,从重围中冲了出去,随后一鼓作气打到了京城。而且,他本来根本不可能攻破防备坚固,兵强马壮的京城的,结果他起兵之后的一个手下败将,同样是他的儿时好友,觉得自己没有希望了,就把他防守的门打开,最终让这个皇子打进了京城,杀掉了太子,最终当上了皇帝。”
洛恨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家伙,还真有这种事儿的吗?那么那个皇帝当时也该是个什么流派的人呢,考虑到高贵的出身,至少本来也应该是上九流之一吧。可流派的“皇帝”会眼睁睁地看着他做这种事儿吗?
“上九流的人…没有几个对实现愿望感兴趣的。”老人继续说:“中九流的话…有好几个人虎视眈眈呢。我预见到的是,道和僧对你很感兴趣,因为他们似乎对现在的生活很不满意…不过,以你们俩的能力,应付他们,我认为,还不是问题。”
鹿音站了起来,朝老人微微行礼:“师傅,我对这次竞赛不感兴趣,也不想掺和进去,就先到后院去整理一下我的东西去了。”她把茶杯小心地放回了桌上,站了起来:“你们慢慢聊。”
瘦弱的老人轻轻颌首,在她离开客厅之后,把视线转回了洛恨身上,语气非常平淡:“我没说错吧?”
一秒钟都不差。自从鹿音起身后,一直死死地盯着客厅里大钟的洛恨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个老妇人确实很厉害,说什么预测未来,看来,真不是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