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小娘子，你竟然能闯过我天残帮的困魔网？”
老乞丐还是坐在地上，只是语调明显沉重起来。
小稚道：“你是火井城北十字街路口乞讨的霍老人。”
老乞丐道：“不错。”
小稚道：“你还是关中天残帮右护法霍岳山，江湖人称飞天夜叉。”
老乞丐微微点头，不发一言。
小稚道：“三年前我家阿郎被朝廷贬为火井县令，你奉朝廷所遣，千里尾随至此，蛰伏火井县三年，只为监视我家阿郎的行踪。”
老乞丐还是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小稚。
小稚道：“一年前的冬至那夜，你知道是谁点破你的大椎穴，让你成为一个终身无法站立行走的瘫子吗？”
老乞丐浑身一震，眼中浑浊之气立散，爆射出炯炯精光。
“当然是拜袁县令所赐。”老乞丐咬牙切齿道。
小稚微微一笑，“错，我家阿郎贵为太宗皇帝敕封大夏守夜人，统领天下武林道，行事何等的光明正大，岂能做这藏头露尾之事？”
老乞丐又是浑身巨震，眼中顿现迷茫之色，口中喃喃道：“某家这一年来也没想明白，袁县令传说修为已达地阶大圆满，差一步就要摸到天阶的门槛，要杀我易如反掌，为何要行这蛇鼠之事。”
“小娘子，你如此说来，定是知道谁人暗害某家？”老乞丐神情激动，颌下几根稀薄的胡须都在微微颤抖。
他身为一代武林大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好汉，虽然早年被仇家斩断了左臂，但一身的轻功提纵术极其惊人，传说能不用任何辅助工具就能直上雁塔三十三层百丈亭，这才被各路豪杰恭称为飞天夜叉。
可惜一年前的深夜，无端在梦中被人截断大椎穴，生生成为一个终生无法站立的瘫子。
此仇此恨，日日纠缠于心，实在是难以言表。
他思来想去，能有本事不惊动他身边十二护卫，在睡梦中将他重伤之人，火井县这种小地方，唯有袁无神一人而已。
再加上他本来就是奉朝廷之令前来监视袁无神的，袁无神将他重伤于斯也是合情合理。
这一年来，他咬牙切齿，无时不刻不在幻想着报此深仇大恨。
可惜他更清楚，袁无神功参造化，一身玄功实在是超乎世人想象，再加上他神鬼莫测的卜算神术，这个仇只能在睡梦中想想罢了。
今日被袁无神的小侍女一言点破，他如梦方醒，这才头脑清明起来。
袁无神是何许人也？他会屑于做这等鼠辈之为？
袁无神想要杀他，或者想要伤他残他，根本不需要偷偷摸摸的，任何时间只需要大摇大摆来到他面前，他都无法有一丝逃脱的机会。
再说了，袁无神纵横武林近一甲子，更无一人传过他行事不端不正的言语。
自己这一年来的胡思乱想，实在是行错了方向。
他一念于此，心情更加激荡，急切的望着小稚。
小稚静静地看着他，道：“我若说出来，你能放我主仆二人离开此地吗？”
老乞丐一呆，眼中复杂的情感一闪而过，摇头道：“不能。”
“某家收到天策卫飞鹤传书，袁县令已身死道消，让某家务必杀死新守夜人，夺回守夜人令牌上缴朝廷，某家若放了你二人，恐怕我天残帮上下数千帮众，无一人能担此责。”
“还请小娘子见谅。”他苦笑一声，慢慢道。
小稚沉默良久，又开口问道：“你又如何得知我主人就是新守夜人？”
老乞丐嘿嘿笑了两声，道：“昨夜天空大星坠于花神山，袁县令天黑时分出城，天明带回这小郎君入城，正午时分身死道消，你身为袁县令贴身侍女，匆匆护着这小郎君出城离去，此消息一经传出，谁还不知新守夜人是谁？”
小稚道：“你既然一心想要我主仆二人性命，我又何必告诉你是谁伤了你？”
老乞丐嘴角露出一抹狞笑，道：“你如能说出何人伤我，我可以让你二人死的利索一些，否则，你可知天残帮一十三道追命夺魄大法的厉害吗？”
小稚点点头，认真的道：“我听我家阿郎提起过，现在朝廷刑部周兴侍郎所趁手的刑讯手段，如定百脉、喘不得等，就是出自天残帮的一十三道追命夺魄大法，我虽然没见过，但相必也是十分厉害的。”
这边小稚说的面不改色，身后却听呆了叶惊风。
果然，果然该有的人物一个也不少。
定百脉？喘不得？这刑讯手段的名字在自己那个时空的历史上赫赫有名啊，小丫头说起来轻描淡写，真要是施展在老子身上，老子还不如现在就把劳什子令牌丢给这老乞丐，然后一头撞死落个轻松加愉快。
老乞丐哈哈大笑，道：“小娘子既然知道厉害，还不赶紧说出是谁暗算某家，等会儿某家一定报答小娘子的恩情，用最锋利的利刃先砍了你脑袋，保证给你来个痛快。”
小稚摇摇头，不再搭话。
老乞丐怒道：“小娘子莫要不识抬举，你以为你能破困魔网，就能闯过某家的游神丝吗？”
“游神丝是什么东西？”小稚表现出很好奇的样子问道。
老乞丐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某家跟你废话这半天是为什么呢？实话告诉你，某家利用跟你说话的这多时候，已经在四周密密的布下了游神丝，别说是你，就是袁县令遇见这游神丝，恐怕也要大大的麻烦。”
他话音一落，小稚和叶惊风同时四下张望。
此时天色已微黑，叶惊风看见四周不知什么时候升起一道隐隐的雾障，那雾障并不四下飘散，而是如同透明蚊帐一般，上下左右，将这四周紧紧围住。
老乞丐在地上捡起一根枯树枝，用力朝雾障丢过去，唰唰唰几声细不可闻的声音响过，那根一尺多长的枯树枝竟然被整齐的切成无数几厘米长的枝节，纷纷坠地。
叶惊风倒吸一口冷气。
这尼玛就是生化危机电影里的激光网啊。
他紧张的看向小稚，希望小稚能有点办法。
他对小稚还是很有信心滴。
小稚的脸上突然也泛起一丝古怪的笑意，这笑意跟他先前见到的小稚截然不同，宛如换了个人一般。
这笑意中，满满的都是……，都是什么呢？
如果一定要想出个词语来形容，叶惊风感觉就像是一只偷吃了蜜糖的老狐狸，不不不，小狐狸那样的……狡诈。
“霍护法，那你以为，我跟你废这半天话又是为了什么呢？”
叶惊风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
这一老一小两个货，都特么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等很长时间过去后，等他对小稚越来越熟悉的时候，他才渐渐明白。
袁无神身边唯一跟着行走江湖那么多年的人，能特么是省油的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