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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返程

虞夏下山不久,就见到了远道而来的陈掌柜。

此番运粮一帆风顺,并无波澜。

陈掌柜的身边站着一名青年,身穿绛紫色儒衫,身材微胖,一脸和善之相,对迎面而来的虞夏报以善意的微笑。

等虞夏走到近前,陈掌柜主动介绍道:“韩爨,人间界一品宗门神工堂入世人。”

虞夏抱拳道:“虞夏,见过韩爨兄!”

青年笑着抱拳回礼。

“韩爨,字退之。”

“祖训退一步海阔天空,所以我喜欢别人叫我退之。”

男人二十岁加冠,所谓加冠,就是戴上成年人的帽子,以示成年,但体尤未壮,故此又称弱冠之年。

加冠之后,会由师长赐字,以示期许。

虞夏今年刚满十九,尚未加冠,故此还没有表字。

虞夏再次抱拳道:“退之兄。”

在虞夏来的路上,韩爨就见到了虞夏一脸的忧色,心中知道虞夏和陈掌柜还有其他话要说,便笑着道:“我在此地随意走走,你和陈掌柜先聊。”

说罢韩爨笑着抱拳,转身离去。

虞夏将陈三之事详细的说了,包括一路上陈三的辛苦劳累,以及因自己派陈三送信而导致陈三身亡。

陈掌柜听后神情苦涩,虽然一路上对此事早有耳闻,但真正听人说起之时,又是另一种心态。

沉默良久后陈掌柜闭目长叹道:“当年我收留陈三的时候,就请人为陈三批了一卦,谶言:逢难必死,后有余福。原来如此啊!”

虞夏看着陈掌柜,几次欲言又止,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宽慰。

“此乃陈三缘法,东家还在耀阳城等你,速回吧。”

虞夏走后,陈掌柜找到韩爨,行礼道:“少爷,与灵族的约定已经完成,咱们该回了!”

韩爨沉默片刻,正色道:“我想再等等。”

匆匆重逢,匆匆分别。

虞夏的心中有些许惋惜,又有些许期许,一切的匆匆,都是为了以后不那么的匆匆。

受灾三郡的百姓如今已经安置好,无论是返乡重建家园,还是暂留长龙山下,一切都井然有序。

王伯安在受灾三郡清缴匪患民乱之时,暗中查探挑唆民变之人确是一无所获,仿佛每次都是在王伯安到达之前撤离,灾民浑浑噩噩,只要有吃的什么都肯干,无论是暗中打探还是严刑拷打,都没有获得一丝消息。唯一欣慰的是这人或者说这个组织完全消失匿迹,飞彩,龙源,云庭三郡的受灾百姓全都被妥善安置起来,只等着洪灾彻底退去,明年开春重建家园。

一路无事,虞夏快马赶回耀阳城。

百兵阁外,夜老抠让下人搬了数条躺椅在墙角的背风处,晒着暖暖的太阳。旁边坐着一些邻里的老人,有的胡子一大把,都有些老糊涂了,家里的儿媳妇看着碍眼,白天就送出来安置在夜老抠身边空着的躺椅上,有的是身子骨还健壮,左右无事,就来这边待着,反正茶水管够,又不用花钱。

齐四海实际上年龄也不小了,只不过身为六境武修,只要正常情况下,怎么也得活到一百多岁。

前些时日,在虞夏送粮走后,齐四海上奏折告老还乡,当今国主当然不允,怎奈齐四海心意已决,连连上了七次告老还乡的奏折,当今国主才赏下大笔的金银之物,准许齐四海告老还乡。

齐四海洒脱的将所有赏赐留在了镇国公府上,用自己为官多年的俸禄在百兵阁隔壁买了一栋小院,与夜老抠为邻。

好在原本镇国公府里的下人本就不多,也原封不动的带了过来,老李还摇身一变,成了新府上的管事,反正就那么些个人,大家都熟,管着不管着也就那样。

只是这几日天气逐渐变冷,老李多是窝在门房里烤火,身子骨越来越差了。

齐四海就躺坐在夜老抠身边的躺椅上,看着身边的同样躺坐在躺椅里的夜老抠,笑呵呵道:“老夜,你说你扣扣索索了一辈子,老了老了还让我占这么大一个便宜。”

夜老抠懒得理齐四海,捏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轻轻嚼了几下,又拿起桌上的小茶壶,捧在手里轻轻吸了一小口。

糕点原本有些干,待茶水入口,将口中糕点的残渣一冲而下,夜老抠长出了一口气,舒适万分。

糕点只有夜老抠身边的桌子上才有,其他老人身边的桌子上只有茶水。见夜老抠不理自己,齐四海伸手去够夜老抠身边桌子上的糕点,手却在半空中被夜老抠打落。

“你这粗陋的武夫吃的出这糕点是什么滋味吗?牛嚼牡丹一样,要实在闲着无事,老夫让店里的伙计给你拿几块粗盐你放嘴里含着。”

本来放置糕点的卓在是摆在齐四海与夜老抠之间的,只是几天下来,夜老抠发现这糕点摆在这里,往往是自己吃一块,齐四海就吃完了五块,自己吃两块,桌子上的糕点就被齐四海吃完了。后来再准备糕点,就放在了自己的另一边,让齐四海够不着,吃不到。

齐四海悻悻的缩回手,讪笑道:“都儿女亲家了嘛,一些不值钱的糕点罢了,国主赏赐的那些金银,我都留在了镇国公府里,外物罢了。”

夜老抠瞥了齐四海一眼,笑着道:

“也不知是谁,看着那些赏赐的金银之物挪不动脚步,也不知是谁,当年上我府上借钱,到现在都没还。”

齐四海讪笑道:“当年国主找茬抄你的家么,要不是老夫从中周旋,如今哪里还有你的一国首富。”

夜老抠哼了一声,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夜老抠这个外号最早就是从你府上传出来的,这些年你一没钱就来老夫这里打秋风,你当真以为老夫什么都不知道么。”

说罢也不理会齐四海,向后躺下闭目养神。没来由的想起了那瞎老道八字的批注。

十世姻缘,天作之合。

想着想着,脸上露出笑意。

齐四海也学着夜老抠向后仰躺,暖暖的阳光照在脸上,有些痒。刚想伸手抓一抓,就看着一张大脸停在自己的上方,吓了自己一跳。

仔细再看,原来是虞夏。

虞夏道:“齐老怎么在这里?”

齐四海没来由的心情大好,刚刚被夜老抠愤怼的阴霾一闪而逝,一脚踢开虞夏,笑道:“滚开,挡着老子阳光了。”

虞夏四境武修,在齐四海刻意的偷袭下,虞夏完全没办法闪避,砰的一声被踢到一边。

虞夏无奈,这一脚踢的极为刁钻,虽然不至于受内伤,但却十分疼。

龇牙咧嘴的站起身来,不知齐四海什么意思,为什么会在这里,绕开齐四海站在夜老抠放置糕点的一边,躬身道:“夜叔,我回来了。”

夜老抠没有任何回应,眯着眼躺在躺椅上,好像睡着了一般。

齐四海看着夜老抠,心中暗骂,这老东西吃味了。

虞夏见两位老人都不准备搭理自己,便站在原地等着。

过了许久,齐四海翻了个身道:“来给老夫捶捶背,这么多年了,也没个体己的人。”

虞夏只得走到齐四海的躺椅旁边,仍旧小心防备齐四海再给自己一脚。

哪知虞夏刚锤了几下,夜老抠就从躺椅上起来,拿上茶壶回店里了。

齐四海见夜老抠走了,拍开虞夏的手笑道:“傻小子,也不知道先见未来的老岳父,那老东西吃味了,快去哄哄。”

虞夏本就是个机灵的人,吃一堑长一智是虞夏最大的优点,此时得了齐四海的指点,赶紧追了进去。

齐四海笑呵呵的躺倒了夜老抠之前的躺椅上,捏了一块糕点扔进嘴里,自言自语道:“谁说老夫吃糕点是牛嚼牡丹,好不好吃老夫还吃不出来了么,话说这夜老抠的糕点也不知道怎么做的,竟然比王宫里的糕点还要好吃几分。”

夜老抠走到后院,见虞夏跟了进来,佯装道:“呦,什么时候回来的?”

虞夏心中腹诽不已,不过仍旧恭敬行礼道:“刚回。”

夜老抠冷哼一声不理虞夏,拿着小茶壶吸溜吸溜的小口喝着,不多时齐四海也跟了进来,见虞夏呆呆的站在夜老抠的一边,暗骂一声废物,笑呵呵的走到夜老抠身边坐下,笑着道:“虞夏,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虞夏迟疑了一下道:“若是无事,我想辞了神刀卫的职务,看夜叔这里有什么我能做的。”

齐四海点点头,夜老抠突然怒道:“怎么,这么想我死了继承我的家产吗?”

虞夏无语,此刻辩解也不是,不辩解也不是,有些尴尬。

齐四海哈哈一笑道:“什么继承不继承的,早晚我们这些老东西都要死,迟早都是这些孩子的。”

夜老抠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其实虞夏本就没这意思,离开霖铃山庄之前,夜繁星就有嘱托,虞夏本是好心,此时却不好再说什么。

离开了百兵阁,虞夏并没有去找张别古,虞夏本来住在镇国公府,如今齐四海辞官告老,虞夏自然不可能再去住在镇国公府,便跟着齐四海住在了小院里。

齐四海笑道:“老夜扣扣索索了一辈子,老夫是唯一能在他那里占到便宜的人,这小院原本八千两银子,老夫两千两就买下来了。”

虞夏对钱没什么概念,有吃有穿就行,齐四海说着,虞夏便在一边听着。

齐四海笑道:“老夫和老夜算是半个同乡,之所以说是半个,是因为我们俩都不是双神界之人,机缘巧合之下结伴进了双神界,那时候老夫还是一个三境的武修,在双神界勉强算是一方高手,便入了军,老夜无心官场,又拉扯一个女儿,便做些小本的买卖,后来也不知道这老东西走了哪门子的狗屎运,竟然发迹了。那个时候神刀国被神火国压着打,几乎就要灭国了,军饷都发不出来,老夫那时候从老夜那里拿了不少军饷,都写了借条的。不过他从没提过让我还,我也没主动提还钱给他。毕竟这么些年我们哥俩的情分,不是一些黄白之物可以比的。”

“老夜比我大一岁,说实话,他对我挺照顾的,老夫那个时候年少轻狂,没少惹祸,老夜帮了我不少,虽然老夜对你态度不怎么样,但是老夫是知道的,他心里没把你当外人,就是担心姑娘嫁过去会受委屈,他那姑娘我见过两次,不是一般人,人家能看上你,是你走了天大的好运气,以后做事多想想,你想做大侠,老夫不拦着,但是你做什么事之前,你要想想,你身后还有一个姑娘在等你呢。”

虞夏正色道:“晚辈知道。”

齐四海一捋长长的胡须,笑道:“老夫对你是放心的,心有正气是好事,可也得量力而行。”

看着虞夏点头,齐四海又道:“记住了,以后行走江湖交朋友,其实像老夜这种人是最好的,虽然扣扣索索,但是大问题上从不含糊,反而是在一些小问题上表现很大方的人,往往你要在他身上吃大亏的。”

虞夏想了下道:“有所谋,固有所忍。”

齐四海道:“对,差不多是这意思。另外你准备辞了神刀卫的差事,老夫觉得没什么,但你要是想在武道上更进一步,了解更多的事情,老夫还是劝你在忍忍,老夜这边有我,一时半会儿出不了什么事,另外神刀卫这边可能要抽调一部分人赶往前线,我觉得你应该去战场上走一趟,说不定对你破境会有些益处。”

虞夏记在心里,又听了一会儿齐四海的唠叨,便被齐四海打发去神刀卫衙门报到。

这一路上有惊无险,刘弋直接赶赴战场,虞夏身为统领,回了耀阳城后还需去一趟神刀卫衙门述职。

等虞夏到了神刀卫衙门,张别古外出公差,并不在衙门里。虞夏交了此次运粮的文书以及腰牌,便径直去往陆别的院子。

陆别是整个神刀卫衙门的大都督,平日里并不在衙门里坐班,在神刀卫衙门的后边专门有一个精致的小院,陆别一般的时间里都会待着那里。

虞夏请人通禀后,见到了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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