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夏敛息凝神,恢复了正常的状态之后,张别古向虞夏讲了后续之事。
当山匪一哄而散之时,张别古眼疾手快,抓住了一名山匪,盘问出了今日之事的缘由。
绿豆眼汉子姓姓耿,叫耿二,还有一位叫耿大的哥哥,半年前来到绿林山。其中耿大曾经救过绿林山大当家的性命,故此耿家兄弟在山中混得如鱼得水,十分吃得开。上个月大当家分给耿家兄弟一百二十户农户去其他山峰开荒,另立门户,今日这些山匪大多是大当家分给耿大的农户。
此外张别古还打听到,绿林山脉中的山匪多是神火与神刀之间的农户,剩下的一小部分才是两国战场上的逃兵,这些人并非是占山为王,只是进山求生而已。
如今这些农户大多都解决了温饱,不愁吃穿。
虞夏疑惑道:“既然已经解决了吃饭的问题为什么还要拦路收钱?”
张别古沉吟了一下皱眉道:“这个我大概能想明白。这几十年间不知怎的,神火与神刀两国之间的战争愈发频繁,两国之间为了战争的胜利已经到了无所不用用其极的地步。到时候无论哪一国知晓这里有百姓躲藏,肯定会派兵来抓壮丁和掠夺粮食。但是山匪就不一样了,一来两国现在情形都不允许大规模的进山剿匪,因为如果不斩草除根,那么面临的将是山匪疯狂的报复;二来这些山匪还算克制,既不与两国发生冲突,也不曾伤人性命。”
虞夏点点头瞥了眼绿豆眼耿二的无头死尸道:“这个家伙怎么回事?”
张别古道:“据我抓住的人说,自从耿家兄弟来了绿林山之后,他们兄弟二人处处以大当家恩人自居,在山里全然不顾大当家所立之规,横行无忌,弄得山里边的其他人十分不满,所以大当家才分给了他们一百二十户农户出去自立门户。这次也是他们耿家兄弟无意间发现商队里女眷随同,耿二临时起意下山抢人。”
虞夏道:“此事来龙去脉已经清晰了,我还另有要事,不如咱们就此别过?”
张别古道:“巧了,我和大镖头也要去追赶前面的队伍。”
二人抱拳道别,互道珍重后却谁也没有挪动脚步,似乎在等待对方先行。
但出山的路只有一条,想要出山只能同行。
“一路平安!”
“一路顺风!”
“前程似锦!”
“财源广进!”
。。。
张别古与虞夏绞尽脑汁互道离别之语,却谁也不挪动脚步。
到底还是张别古出身于书香门第,技高一筹道:“江湖虽路远,但山水有重逢,虞兄弟请先行一步,我与大镖头在此权当为你践行!”
大镖头听着二人虚伪的客套艰难的忍住笑意,最终实在是忍不住了,摘下腰间酒壶喝口酒来掩饰自己脸上的笑意。
虞夏虽然无话可说,但从未打算离开。
此时虞夏也明白了张别古的心思,但二人互相道别半天,离别的气氛已经在二人的虚与委蛇间烘托出来,场面十分尴尬。
虞夏甚至看到了大镖头喝酒时眼中的笑意,不由得心中暗骂,果然是人老奸马老滑,这老东西坏的很,早就看出了我二人的心思,还任凭我们互相道别,最终尴尬的无法收场。
论脸皮还是虞夏技高一筹,不知张别古是放弃了劝说虞夏离去,还是身上仅剩的一丝“读书人的矜持”作祟。
张别古假装咳了两声,虚晃几下就要瘫倒在地。
虞夏赶紧扶着张别古坐下道:“别古兄可是刚刚的战斗中受了伤,快点坐下。”
张别古面露赶紧之色,低声道谢。心中却在暗骂大镖头如此没眼力,怪不得快五十的人了还是老光棍一条。
虞夏道:“别古兄受了这么重的伤,我怎么能放心离去,怎么也得护送出山才行。”
张别古道:“哎,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感觉气血翻涌,四肢无力。看来今日是无法出山了,不如咱们休息一夜,明天一同出山?”
虞夏犹豫了下道:“好吧!”
如果不是此时大镖头一口酒喷了出来,若不是大镖头爽朗的笑声响彻山林,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二人都不会觉得尴尬。
可偏偏大镖头就突然笑了出来,笑得响彻山林!
张别古干脆两眼一翻,假装晕了过去,心道,我晕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虞夏心思急转道:“啊!时间不早了,我去打点野味回来吃,也给别古补一补。”
说罢就提刀走进林子。
虞夏走后,大镖头走过去拍醒张别古揶揄笑道:“可以啊,江湖老油条啊!哈哈哈!”
张别古尴尬笑道:“我也没想到虞夏会选择留下来,按理说这类江湖侠客不应该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嘛!”
大镖头眼神飘忽道:“我早就和你说了虞夏不会走,你不信而已。”
“就凭虞夏斩杀耿二之时的果断,我就断定虞夏肯定知道斩杀耿二的后果,并且有了后续的打算。”
张别古苦涩笑道:“我也知道这些,不过还是抱有一丝侥幸,万一虞夏是初入江湖的一身热血青年呢。”
大镖头道:“一个初入江湖的武者能看出当时的破局的关键是耿二?做出擒贼先擒王的判断?你太小看虞夏了!”
张别古沉默,大镖头笑道:“这次打赌你输了,回去之后这趟镖的赏银归我了啊!”
张别古面露迷茫之色,轻声道:“这次咱们还能回去么?”
虞夏打了几只山间的野味回来,张别古燃起一簇篝火,二人将野味处理了,串成一串架在篝火上烤。
张别古道:“听说绿林山上有一位当家是星宿山修士,而且有星宿之位的修士。”
张别古话音刚落,山林之中传出一声轻笑。
“说的不错!哈哈哈!”
瞬间三人被禁锢在原地,丝毫动弹不得,虞夏极力想拿起放在地上的刀,但身体根本不受控制。
大镖头面色一变喝道:“糟糕,是阵师!”
“还有些见识,不过为时已晚,呵呵!”
虞夏瞬间明了,怪不得这么久的时间还没有人来收拾耿二的尸体,原来三人的一举一动早已被人监视,直到阵法完成的那一刻这名阵师才出现。
这名阵师看起来三十岁上下,青色衣冠,身背长剑。
“我叫公孙观止,正是你们口中的星宿山修士,这里的三当家兼山上谋士。”
“你们杀了耿二,那耿大跑去山上找大哥哭诉,大哥不胜其烦,派我来拿你们的性命,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们每人还有三句话可以说,就从你先来吧!”
公孙观止拔出背后长剑,剑尖抵在虞夏的眉心。
虞夏心中泛起无力之感,到头来还是自己的实力太弱了吗?
虞夏闭上眼睛道:“人是我杀的,与他们二人无关。”
公孙观止眼神玩味儿,笑道:“这是第一句。”
虞夏继续道:“我不是镖师,我是江湖游侠!”
公孙观止道:“还有最后一句!”
虞夏道:“没了!”
公孙观止手腕一抖,沉默了一下,低声骂道:
“他娘的,人才!”
。。。
世间灵修有两种,一种是身具灵脉,先天灵体之人便是天生的灵修;另外一种是武者修行至六境后拜入三教之中,修行三教之中的独门秘法,将体内真气转化为灵气后成为灵修。此法道家称之为先天,佛家称之为开悟,儒家称之为立身。
野火城事了,李元肆没有丝毫停留马不停蹄的赶回了神火国北疆,镇北侯封地,牧离城。
唯恐迟则生变,李元肆早已命李大先一步回到牧离城向李无遮禀报野火城之事。
李元肆此时已经在李无遮的书房之外站了一个时辰,面色苍白,双腿直打颤。
“进来吧。”一道淡漠的声音响起,李元肆如蒙大赦,赶紧推门而入下跪行礼。
“孩儿见过爹爹!”
“嗯,起来吧。”
李元肆起身,见父亲负手而立背对自己,心中又增添了几分莫名的紧张。
“魏深的事处理的还不错。”
李元肆不敢回话,垂手肃立。
“齐四海出现在野火城?说明他的时间不多了。”
“神火国主大限将至,撑不过这几年了。”
李无遮说完便不在言语,等待李元肆回答。
李元肆沉默半晌,明白父亲是在考校自己,斟酌答道:“三教祖山开山再即,齐四海如果错过这次拜入三教的机会,就只能等死了。”
“所以说这段时间之内,齐四海必然会约束边军,避免引起大战,神刀国之内也肯定会做出相应的举措。”
“老国主时日无多,朝堂之上必然陷入内斗,我们可以选择一名王子徐徐图之。”
李无遮“嗯”了一声,算是对李元肆的回答。
父子二人沉默半晌,李元肆鼓起勇气道:“爹爹,孩儿有一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无遮淡淡开口道:“说。”
李元肆大着胆子道:“如今孩儿只要服下丹药,便可改换体质,成为天生的灵修,我们为何还要贪恋世俗的王权富贵?比起灵修者的长生久视,世俗的一切不过粪土而已。。。”
李元肆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眼前的李无遮突然转身,李元肆的声音戛然而止。
随即李元肆的心中泛起无边的恐惧,颤声道:“你你你不是我爹,你是谁?”
李无遮轻笑一声,嗓音突然变得沙哑无比:“怎么,我的好儿子,以为成为了灵修,就可以左右为父的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