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一个老婆子收了手上的伞弓着腰快步的走进了郑贵人的寝宫。
屋子里没有燃烛，一道惊雷劈下来，照亮了端坐在梳妆台前的女人的脸。
她衣衫半褪，一侧的胳膊上有明显的青紫痕迹，是在几个时辰前被皇上掐的。
女子刚过二八年华被父亲送进宫来希望能一夕飞上枝头寻求一方庇佑，小姑娘皮肤嫩，这青紫竟然是到现在还清晰可见。
虽然当时皇上并不清醒，并未用太大力气，可她摔在冰雹下的那一瞬间可是难过的很，她不知另一个贵人什么想法，她必须得弄明白今天的事情。
还有那个不为人知的柳妃。
“主子。”来人恭恭敬敬的朝女子行了一礼。
“如何？”借着下人刚刚点起来的烛火，郑贵人仔细的端详着镜子里的女子容貌。
她的长相无疑是不错的，虽不如嘉琳贵妃那般惊艳霸气，却也是温婉魅惑的，更何况她还年轻，自是别有一番风味。
她轻轻捋了捋肩头的发，看了那老婆子一眼。
这老婆子是她进宫时就跟着她的，虽然不过几个月，但是办事机灵，人也尽心尽力，郑贵人于她有救命之恩，她在皇宫做下人多年，见过的宫中算计也多，若不是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她也不能在同一批进宫的十几个人中脱颖而出得到皇上的另眼相待。
是以，郑贵人对她是极其信任的。
“查到了，奴才问了奴才从前在浣衣坊的好友，那人曾经在皇后身边当过差，虽然是守门的太监不知道什么机密，但是也多少听到了一些风声。”
那婆子压低了声音，好似怕被什么别的人听去了一般小声说。
郑贵人连忙转过身子，拉过那婆子的手放在膝盖上。
“你快些说。”
“听我那好友说，柳妃是皇上从前极其喜爱的一位妃子，这人手段极其精明，本是花家夫人的好友，与嘉琳贵妃和皇后私交也很不错，只不过出身低微，登不上大雅之堂，可不止这女人用了什么手段不仅嫁进了皇宫还受到皇上的专宠，不过后来奸情被皇上亲自撞破，早便死了。”
“死了？”郑贵人皱眉，直觉不太对。
“死了还会被皇上惦记？消息没错？”
“宫里的大小事过了这么多年哪里真查的清，不过总不能是空穴来风吧，更何况，就是死了才更遭人惦记呢。”
活人永远比不过死人，这道理，其实并不适用于皇宫，皇宫里来来往往只听新人笑那闻旧人哭，淹没在后宫这个大染缸里的人这么多，哪个不是转眼就被抛掉脑后了。
可郑贵人到底是个情窦初开的姑娘，虽然是被迫入宫光耀门楣，却也是被皇上的温柔哄的不知东南西北，正是相信爱情的时候，对这一点还是有几分相信。
“这女子果真好本事，过了这么多年还会被皇上想起。”郑贵人微微低了头，许是想到了自己。
“主子别担心，在得皇上心也已经死了，还是得看眼下的才实在，主子你看，这是什么。”
那婆子轻轻拍了拍郑贵人的手，从怀里拿出了一根簪子。
这簪子其貌不扬，简单朴素没有一丝花纹。
“这是？”郑贵人看着婆子像献宝一般的拿出这东西，本以为会是什么稀罕玩意，却没想到只是个破簪子。
“主子可别小看这簪子，听我那口子说啊……”那婆子猛的顿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干笑了两声。
郑贵人清了清嗓子，示意她继续说。
“听闻这柳妃也不是什么特别出色的人，能得皇上青睐啊全靠这只簪子。”
“靠它？”郑贵人接过这只小小的发簪，放在手里仔细的看了看。
“主子可别小看了它，听说是听空大师施过法的，能让人魅力无穷，要不然柳妃一个出身地位的姑娘，哪能飞上枝头啊，可也命短，这好东西也就让皇后娘娘拿了去，皇后娘娘去了之后就落到他那儿了，奴才想着主子可能有用，就给要过来了。”那婆子一番话说的顺畅至极不掺半分虚假的样子让郑贵人多信了几分，有因为她那一下的口误，基本也就信了。
反正带在身上也不费什么力气，试一下又何妨。
“听空大师施过法的东西啊，那且便试上一试吧。”
“不成也没什么坏处不是，就是长的不太好看，配不上咱们主子。”那婆子站起身，叹了口气。
“无妨，揣在怀里好了。”郑贵人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微微笑了笑，然后把簪子放进了怀里。
“这次，可是多亏了你。”
那婆子现在郑贵人身后，低着头行了个礼。
在镜子里看不见的地方，勾起了唇角。
后宫的女人，每日里想着盼着不过也就那么一份恩宠，可悲可怜又可恨。
再过一月多就要过年了，早在半月前嘉琳贵妃就已经开始着手除夕前后得个大事宜了，这是嘉琳贵妃掌凤印之后的第一个除夕，自然会小心对待，可没曾想出了这场冰雹，一下子弄的嘉琳贵妃都不得不调整安排。
等到这场冰雹停了之后，皇上必定会紧急议事，虽然现在这个季节大多数农民百姓都闲赋在家，可是那些开铺子做生意的商人明显会受影响大一些，这场天灾范围大概包括淮安在内还有周边的数十座城池，稍微老旧一点的房子可能都会受损严重，就连皇宫有些时间长的宫殿都直接被砸破洞了。
这场冰雹来的的确是猝不及防，可是，对于现在的大皇子来说也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他刚刚洗刷冤情出狱，是一个处于弱势的一个状态，没准因为这次蒙冤还能收获许多同情，出狱之后他也一直规规矩矩的以低调为主，而这场冰雹，便是他一鸣惊人的时候了。
尽管这场冰雹只持续了一天半，但是也已经足够他们做许多事情了，因为天气，皇上甚至还停了一天早朝，只发布了消息让各位官员注意各地的受灾情况。
这么长时间的冰雹几乎是近百年来都没有的，再加上前阶段一直断断续续的大雪，只要稍加推动，自然会发酵成一个无法收场无法控制的舆论风波。
到时候，便是大皇子笼络民心重回朝堂的时候了。
柳无涯站在屋子里，看着外头噼里啪啦的冰雹叹了口气。
他，也该正式出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