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
柳无涯站在人群中，状似无意的去观察高位上的人的状态。
大皇子正在滔滔不绝上奏着今日赈灾的情况，大殿安静的很，众多大臣都微微侧目，似是很认真的听着大皇子的奏折。
常公公站在一侧，看着他的皇上正低垂着眼，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感觉有几分不对劲。
“……还请父皇定夺。”梁朝微微俯身等着高位上的人的回答。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皇上没开口，梁朝就只能俯着身子。
良久，梁朝微微抬头，看了一眼上头人的脸色，心中疑惑。
“皇上——”常公公轻声提醒。
皇上猛然抬头，看着下头的情形咳嗽了两声，像似思考过深一般缓缓开口。
“皇儿说的有理，但是还是得再过思量才可，这样，你先上个折子容后再议。”皇上的声音略有些沙哑，听来有几分苍老。
“是。”梁朝答。
“皇上可是身子不适？”有大臣殷勤的问候。
“可能是今日事务过多，并无大碍。”皇上站起身，用衣袖挡着清了清嗓子。
常公公连忙弓着身子过来扶着，宣布了退朝之后便扶着皇上离开了大殿，剩下一众大臣不明所以的站在原地。
“皇上今日好似有些心神不宁？大皇子启奏好似都没仔细听。”
“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吧，听说后宫有一贵人不到半年就封了妃子。”又两个大臣正凑在一起嚼着舌根。
柳无涯就站在这两人旁边，面上微微带着礼貌疏离的笑。
“是吗？不到半年就封妃了？”
不远处的侍卫军统领往这边瞥了一眼。
“可不嘛，听说还给了协理六宫之权。”
这人是个文官，看上去大概四十岁左右，尖嘴猴腮，一脸的精明样。
而跟他说话的另一个人就看起来老实的多了，柳无涯侧目观察了一会，猜想这人应该就是今年新晋的文武状元谢成。
小年轻还对宫中人心险恶不甚了解，他皱了皱眉，疑问道。
“按照大梁皇宫的规矩，不是说封妃必须要有两年以上服侍皇上的经验么？”
“哎……你这就不知道了，皇宫里的事，本就凭着皇上的一个喜欢，什么规矩啊……”
“本官倒是不知，原来大梁朝堂上还有如此嘴碎身闲之辈。”中气十足的嘲讽突然响起，还未走干净人的朝堂一时安静了下来。
“赵统领这是什么意思，忠君之事不是我们做臣子的本分吗？”那人愣了愣，有些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赵统领是武将，一身盔甲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赵统领没与这文人多加争辩，反而在走出朝堂的时候突然侧目看了旁边站着的柳无涯一眼。
柳无涯微笑着点头，就算是打过了招呼。
都听闻赵统领是个脾气很好的人，这样看来，传言多少和现实是有些出入的。
想来也对，同样是武将，能牢牢坐稳守护皇城的统领，从未外出征战过，自是有自己的本事。
柳无涯看着这人的背影，收起了面上的微笑，迈步走出了朝堂。
马上元旦了，刚刚经历了天灾，宫中并未过多装扮，只是在显眼的地方挂上了灯笼，历来的宴席也取消了，路边的积雪还没有化，点点斑白与偶尔出现的红灯笼交相辉映，看起来还真有些喜气的感觉。
只不过这个冬天太冷，冷到，这诺大的皇宫，人气越来越少了。
的确，这皇宫里的人可不就是越来越少了么。
“王爷留步。”
一个略微清朗的声音响起，柳无涯顿了顿才反应过来这人应该是叫的自己。
“大皇子？”
“梁朝见过王爷。”柳无涯有些意外，意外这大梁红人皇子竟会对自己如此客气。
“皇子客气，有事？”
柳无涯身上穿的依旧是那件紫色的官袍，虽然封王的时候并没有明确的说出官阶，所以这大梁的大臣们也就根本不知该把这个异姓王至于何等地位，柳无涯本人对此有从不言及，时日长了，也就没人纠结这个了。
可如今看大皇子恭恭敬敬的行的这个礼，确实有几分意思了。
“无涯公子名满大梁，本宫一直都很是敬佩，想与王爷多加学习呢。”
“是嘛，你想学什么？”
柳无涯并不谦虚，挑着眉反问。
梁朝口齿一顿，似是被柳无涯这不符合官场交谈套路的回答给打断了思路，好半天才继续开口。
“自是想学习王爷查案的本事了，当初若不是王爷查出边关之事的真相，说不准在下如今还在牢里呢。”
梁朝抬眼与柳无涯对视，不过片刻又移开了目光。
不知怎么，这人明明笑容温和，却让人无法直视他的眼睛，仿佛这人的眼睛就是一把照妖镜一般，看就了就现出原形毫无保留一般。
“皇子找错人了，查案高手可不是在下，而是贵妃娘娘。”
柳无涯轻轻捻着手指，微风扬起他鬓间的发，看起来就像个放荡不羁的风流公子。
“在下可是很羡慕呢。”
“羡慕什么？”梁朝问。
“羡慕……你有一个令人聪明的娘亲。”柳无涯笑，看着远方的眼神却毫无波澜。
“哦，那王爷可以经常来母后的寝宫坐坐，看起来王爷跟本宫的年纪也相差不多吧。”
柳无涯收回目光看向梁朝。
“确是差不多。”
甚至，还比他要小上一些。
“本宫也觉得我们年纪相仿，不过不知怎的，总觉得你有些老气横秋的，该开朗一些的。”梁朝迈步上前，伸手拍了拍柳无涯的肩膀。
“……”
柳无涯看着自己的肩膀，一时间有些无言。
“还是成熟一点好吧，毕竟，不是人人都有一个贵妃那样的娘。”
梁朝的手还停在空中，刚刚跟自己交谈的人转眼就已经在几步开外了，他看着那人的背影，从怀里拿出手帕一根一根的擦干净了自己的手指。
“给你点颜色还真要开染坊了？若不是我娘让我跟你套近乎，本宫真是半句话都不想与你说。”
手帕被随意的丢在地上，甚至还被离开的大皇子踩了一脚，有风吹过将这手帕吹到了路边，与皑皑白雪混为一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