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虚予笑了一声，说不出是无奈还是嘲讽。
面前这个女孩子，是对于花想容来说很重要的人，是一个可以为了她不要命，连心爱的男人都能让出去的人。
即使那件事情事出有因。
花想容身上那些伤痕触目惊心，虽然他没有各处都看到，却也猜得出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知道这事情不能怪到柳无涯身上，也不更怪露华浓，可是怎么都不能像花想容说的那样，是她害了露华浓。
可能在见到这个人之前，寒虚予还会为这个女孩子而惋惜，可是，平白无故丢了贞洁的人怎么也不该是露华浓现在这个反客为主的样子。
而花想容呢，让她无限愧疚的女子，好像生活的很好。
“你说什么？”露华浓呆呆的看着寒虚予，眼神却已经恍惚的没有了焦距。
寒虚予长吸了一口气，忽然觉得自己这般故意的行为很无聊，就像是个随处发泄的孩子。
幼稚的要死。
“阿容走了，是真的。”寒虚予低头，看着自己被夜风扬起的袍角淡淡开口。
“你若是有时间，也去看看她吧。”
现在这个节点太过于特殊，连她的尸体都只能暂时存在冰冷的地下室里，葬礼就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举办了。
更何况，他并不想让她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躺在那里。
夜色很浓，露华浓突然就有些看不清这人的眉眼表情，有种叫悲伤的东西缓缓散发开来。
她站在原地，看着那个一向温和的男子转身，略显孤寂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你家小姐死了。
阿容死了……
寒风吹透了露华浓单薄的身子，她不自觉的抬手，抓紧了自己的腰带。
月亮挂在天上，很圆。
白日里刚刚听说花将军好似回来了，没想到，晚上就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这个院子里并不会有很多人，大多数见到了的人也不会与她讲话，就好似她是一个人生活在这里一样。
没有人限制她的自由，她也并不敢贸然走出这个院子。
她就那样呆呆的站在北域的房间门口，直到一个黑衣人突然从房顶飞下来，衣炔翻飞的声音让露华浓一惊。
那人落地之后转眼看了露华浓一眼，左手抓着一个一身明黄色的人的衣领，露华浓身子僵的要死，就听他低低的开口。
“回你房间去。”
露华浓喉头一梗，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伸手，攥住了南冥的衣角。
“我……”
她看不清面前人的表情，却也感觉得到这人明显不悦压低的眉骨。
露华浓吞了口口水，闭着眼睛喊出声音。
“小姐是死了吗？”
她能听到自己明显起伏的声音，和疯狂跳动的心跳。
她紧紧的闭着眼睛，就像是等待行刑的犯人。
南冥顿了顿，嗯了一声。
夜风依旧寒冷，冰凉，露华浓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已经空无一人。
她把冰冷的两只手攥在一起，突然就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眼泪。
露华浓僵硬的迈步，忽然就听到了一声闷响，就好像什么东西被重重扔到了地上一般，露华浓吓了一跳，连忙回了自己的房间，关紧房门。
那天晚上，是她永远都不会忘记的，那些断断续续时大时小的声音，是她听过最恐怖，最残忍的声音。
那个夜晚很静，除了那个人痛苦的挣扎与尖叫没有任何声音，听着听着，就好像那个人就在她的屋子里一样，她蜷着身体，把头深深埋进膝盖，却还是控制不住颤抖。
后来，那凄惨的叫声终于逐渐沙哑，逐渐平息，然后，她就听到了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她一身冷汗，麻着手脚爬起来蹲在窗户边。
一席红衣的男人推着一个女人缓缓走进院子，越走越近，直到那个人的面容被月光照的清晰。
是柳无涯。
轮椅上的那个人，她辨认了许久。
那个曾经妖娆美艳风华绝代的女子，被岁月折磨的不成人样。
“云夫人……”
这个时候她才知道，就在不久前被南冥拎着的那个人，是当今皇上。
她见过的，那个男人，威严冷肃，高贵的坐在上位，垂眼看人。
她清楚的听到这两个人的对话，然后就看到了那个笑起来好似唇角染血的男人缓缓迈开了步子。
不知怎的她浑身一抖，脑子一片空白。
那个人明明面上带着微笑，就连眼睛都好看的带着光。
可是，当他扬起手腕粗的棍子狠狠的打在地上那个人的腿上的时候，她就又听到了那个恐怖到毛骨悚然的声音，露华浓浑身僵硬，眼睛却无法控制的黏在那个人身上。
天很黑，可她还是看清了飞溅起来的鲜血，落在他的袍角，然后消失在一片血红中。
那个男人一直都带着笑，她缩着身子，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噩梦，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了那个微笑着让人痛不欲生的男人低沉的嗓音。
“是你杀了她吗？”
棍子落在人身上的声音很是特别，就算闭上眼睛不去看也想象的出来。
血肉被打成肉泥，痛觉爬过神经传到大脑。
那个人嘶哑的声音越来越低，却还是根本没有办法忍住不发出声音。
露华浓浑身起鸡皮疙瘩，一声闷响，棍子狠狠的断成两截。
“是不是你。”那个人低吼。
沙哑的声音中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绝望。
“是你杀了她吗！”
露华浓鼻子一酸，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毫无预兆的流下。
她抱紧了自己，耳边全是那人一声声的质问。
伴随着皇上的痛呼，伴随着暴戾发泄的声响。
“是你吗！是不是你杀了她！”
露华浓控制不住的发抖，却不知早就该流出的眼泪为何才夺眶而出。
寒虚予，南冥，都不会跟她开这样的玩笑，她信，可是，并不悲伤。
就连现在控制不住的流出眼泪。
听着外头那人一声声沙哑低沉直击心灵的质问！
她的内心也只有一片茫然，就像是空旷的房间里，除了柳无涯一声声近乎绝望嘶吼的质问之外，什么都没有。
柳无涯近乎失控的发泄着什么。
因为某些原因，或者是
花想容死了。
她家小姐。
那个最爱柳无涯的人。
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