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格，中国娱乐行业数一数二的传媒公司，最初由拍摄电影起步，电影一炮而红，后来又投资及运营电影、电视剧、艺人经纪、唱片、娱乐营销等领域，在这些领域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它的发展，运作，已经相当成熟，至少维格不会过渡营销旗下艺人来博眼球。”陆果拿着一份维格公司的简介，一边有声有色的读着，一边赞叹着嘬舌。“啧啧啧啧，不愧是大公司啊，连简介都这么漂亮，霸气。”
樊非歪做在沙发上，嘴角扬起的轻微的弧度表示着他对维格的赞许。
陆果见樊非不接茬儿，又接着说：“如果签约成功了，你也能喘口气了。”他见樊非还是没有反应，便走到樊非面前坐下来，眯起眼睛看着樊非“不过……你怎么回来了？”
“因为要签维格所以要回来呀。”樊非白眼
“不是，谁问你那个了。我是说，你不是陪权智善小姐姐过圣诞吗？虽然我很支持你抓住这个机会，可是你之前既然为了她放弃了工作，这次又为什么？”陆果神情莫测“吵架了？闹分手？”
“……我……”樊非语意停顿，“我们没有吵架，没有分手，反而很快乐。”
“哦～”
“只是……”
“只是什么？樊非！你不会不喜欢她了吧！你应该不是个薄情寡义的人吧！啊啊啊？”陆果听到只是二字，便坐不住了，他一把紧紧抓住樊非的胳膊。
樊非挣脱他：“陆果，你先平静一下。”他揉了揉被陆果攥疼了的胳膊，继续说：“我们很快乐，只是……我感觉她就像是一颗栗子。”
“栗子？！”
“对，栗子。从树上摘下来，外表裹着刺，剥掉刺还有坚硬的壳，必须用大火烤，还要一直烤壳才可能烧开流露出香味，还不能马上就吃，因为会烫了舌头，也不能晾的太凉，口感会变。”
“额……”
“《我的盖世英熊》，这个小说还是你推荐给我看的。‘外皮儿看着油光锃亮的，但里面的仁儿，涩的让人下不了口。想吃我，就得拿大火烤，烤熟了，就香了。’。”
“哦～”陆果终于明白了樊非的意思“不过，权智善确实冰凉凉的。”
“高冷只是一个人想给别人看到的表面，然而我们在一起后，即使很开心，很和谐，却从没有彼此袒露过心迹，她一次都没有对我提起过关于她的一切。”樊非语气里充满失落和苦笑“甚至她的英文名都是我问她才知道的，而Jason，Jason好像也很喜欢智善。”
陆果拍拍樊非肩膀：“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虽然Jason二兮兮的很讨人喜欢，但就我看来，权智善对他还不如对你。不过话说回来，她这样的个性，确实让人无可奈何。加油啊，你这把大火千万不要灭了。所谓持久攻坚战呀，就是……”
樊非捂住陆果的嘴巴，这个家伙就连认认真真安慰别人时都满嘴烂话不正经。但也多亏了他，这些年，和自己四处奔波，却从未离开过。有时候友谊就是这样的简单，没有阿谀的鲜花，虚伪的辞藻，勉强的笑容以及逢迎的目光，它真诚到他樊非离开了公司，陆果就说在公司也待不下去了。说话时的语气如此轻松，让他觉得黑暗也不会黑得他走投无路。
维格公司旗下，管桑桑，一位出色的艺人经济人，她和她的经济团队创造出的巨星可以占到娱乐圈的四分之一，尽管这其中有很多人已是过去式，也有很多人因缘际会去了其他公司其他领域发展，但曾经拥有的辉煌，每时隔几年都会被人“考古”，论一论，评一评。管桑桑，一张不老童颜下是开了八窍的玲珑心，她瞧上某个艺人一样，就能大致推断出他的特质和路数。
而此刻，这位管小姐正坐在对面，她穿着一件Dior的套裙，举着小咖啡杯笑眯眯的看着樊非，“啧啧，是不是厉害的人都是这样！脸上竟看不出一丝情绪，出于礼貌的习惯性微笑让对手看不到她心里盘算的任何筹码。”陆果倒吸一口气，半天都吊着不敢大喘。
“樊先生，我就叫你樊非好了，反正不久之后我们就会是同伴了。你先看看合约，看完后有什么问题可以向我提问，我会为你解答。”管桑桑抿了一小口咖啡。
“同伴！啧啧！厉害！”陆果心说。
好在樊非的冷淡脸并不输什么气场，樊非拿起合约，仔仔细细的看，从头到尾，这一次，他要签的公平公正，让自己不再向从前那般委屈妥协。陆果和律师也跟着拿起合约看。
过了一会儿，樊非张口：“这份合同非常合理，基本按照我们之前电话谈的内容拟订，没有什么问题了。”
“那我们就正式签约了。”双方很快签好。
管桑桑拿着合约晃了晃，说：“樊非，现在我们的合约已经生效，这一刻起，你就是我的艺人了，我有必要向你了解一些情况。”
樊非伸手示意：请讲。
“根据你之前的新闻，和一些业内的传言，你已经恋爱了，对吗？”
“……是的。”
“我需要知道对方是谁？你要明白，明星恋爱结婚，很多都是两个大体量的结合与共生，一个明星的伴侣，家人，对其个人发展有着很大的影响。”
“她……她叫权智善，是一个美国普通大学的学生，她很快就要毕业了。”
“素人？”
“是。”
管桑桑有捏起小咖啡杯抿了一口，“以你目前的状况，女朋友是素人对你不利，她的家境怎么样？”
“她……我不是很了解，她母亲年前离世，父亲是个韩国人，我只知道这些。”
“嗯……看样子家庭也不能帮得到你什么。那容貌呢？有没有照片？”
“我们刚在一起没多久，还没有合照的机会，不过她很美丽。”
“美丽，美丽就对了，只要不是平平无奇，那就万事大吉。”管桑桑旁边的小助理拍手道。管桑桑没有任何不满之意，她回头看了一眼小助理，又转回看着樊非。
“管小姐，如果我没猜错，你想利用我女朋友制造一些话题。”樊非问她。
管桑桑没有回答他，而是又回头示意小助理。小助理说：“可以利用女友是个美人来制造一些话题。这样的例子也是有的，你看圈内**就知道了，人家结婚对象就是个美人，瞬间收到了很多人的关注，新婚夫妻参加一起参加了综艺，参演了电影，微博上更是秀秀恩爱，即使**长得确实很普通，也收获极大的关注和认可，粉丝也翻了倍。当然，樊非先生是很帅的，这一定会比**更吸粉，我们接着会为你接洽一些影视广告的资源……”
“米米。”管桑桑开口，意思是让小助理停下来。小助理也乖乖的住了嘴。
“樊非，听你刚才的话，你似乎不愿意你女朋友被曝光？”
“是的”樊非说：“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我不能为了我的利益，随便把她曝光。”
“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没有问过她这件事吧？你怎么知道她不愿意曝光呢？先商量看看吧。”管桑桑单刀直入。“我们还有事，今天既已签了约，就先到这里，关于你的团队问题我们稍后再谈，招人用人不是一朝一夕的。就这样吧，再见。”她伸出手与樊非握手，脸上是刚见面时礼貌性的微笑。
陆果看着她二人这样的画面，恍惚间想起了星爷的《喜剧之王》里类似的情节。
管桑桑的车子缓缓行驶在路上，车内管桑桑和管米米各自瘫在真皮座椅上。
“怎么样？”管桑桑问。
“听他的音乐作品，以及他之前的流量和工作力度，是块好料，不过有待打磨，算是块璞玉吧。”管米米认真分析到。
“没错，能力是在的，精力也很充沛。”
“那是，干这一行就要在每天休息三四个小时后任然神采奕奕的赶下一个通告，这是标配之一！可是他似乎有点固执，和天真。”
“和理想对峙的，不一定是世俗，可能也是天真。”管桑桑注视着车窗外上海的摩天大楼里的每一扇窗前应该都有一双有着秘密的眼睛。
樊非送走了律师，回到酒店，见陆果还在研究签约文件。“都看过了，你抱着它做什么，收拾起来吧。”
“我再看看嘛，毕竟以后的n年都要因为它而和维格绑在一起。”陆果很少这样一本正经的说着。
“是啊！”樊非叹道，也松了口气。
忽然，陆果扭头看着他，又恢复了平常的神经质状态，“我说……你跟权智善商量一下，到底公不公开你们的恋爱关系，这件事还真得你们两个人决定。”
智善已经回到洛杉矶，Jason强烈要求她留在他纽约家里，和他们一起过完整个圣诞假期，她也强烈的拒绝了。她决定和之前的很多次节日一样，自己悄悄地过，虽然不热闹，虽然还有点孤独，但不要紧，只是一点点。她不会癫狂抑郁，却一直固守着自己内心的那个空间，不让任何人了解。Jason也当然不行。
智善在洛杉矶租的房子是一户地段，设备，交通都不占优势的经济适用房。顾名思义，很经济，在这个价格内，生活品质的保障不能靠金钱，还好生活品质也不一定完全依赖金钱，她自己不挑食，有什么吃什么，吃什么觉得什么好吃。衣服刚好够穿，地方刚好够住，只要打扫干净一点，一个家里，自有它的韵味。在这样长期生活习惯下，权智善也渐渐懂得了一个道理，追求品牌logo，时尚流行或者奢侈小众都是很浅的东西，所有人都说有钱能使磨推鬼，但她自己觉得有钱难买我喜欢。
不过现在家里就显得过于单调了，她屋内本来陈设就少，也没有圣诞树或者彩灯，她看着干净得枯燥的屋内，对自己说：以前也是这样过圣诞节的啊。窗外是洛杉矶不明朗的天空，和不温柔的海风。
手机响了，是樊非打来的。权智善接起视频，看见屏幕那一头的樊非冲自己挥挥手：“嗨，智善，你回到洛杉矶了吗？”
“回来几天了，怎么样？你顺利签了吗？”
“签了。”
“……”
“……”
两个人第一次这样尴尬，樊非不再向从前一样在智善语塞时接起话茬儿，这一次，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尤其下面要提到的问题更让他难以开口。
不过情况不会总是这样，这一次智善率先开口：“那……维格会允许你谈恋爱吗？”她这话最深最深的意思里包含着那一句：我是不是要被放弃了。
“不会的，我们可以在一起，会一直在一起。只是……介于我的工作，我们的关系很可能会被曝光，你愿意公开我们的关系吗？”
女孩听到一直在一起就好像如释重负一样，“我不知道，你决定吧。不过我不希望被曝光，因为我不希望会有很多人八我。当然如果你的工作发展需要曝光，我也做好了应对舆论的心理准备。”
一个月后，关于管桑桑新签樊非，樊非恋情曝光，樊非确定代言某品牌，樊非女友，樊非加入某电视剧拍摄组，以及网友挖出过往樊非的事情等等在网络上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平均以每天一条的热搜占据微博热搜榜。
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樊非通过管桑桑紧急成立了个人团队和工作室，只有助理还是陆果。大家每天就曝光度和热度，人设形象等讨论研究，忙得不可开交。
当然他们这么忙并不只是因为樊非新的开始，而是来自于网络舆论。这一次与以往不同，舆论导向很不好，很多大V声称樊非是典型的见利忘义和喜新厌旧，据说他还在旧公司时就已经接触管桑桑了，什么违约解约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就连他的漂亮女朋友都是为了解约而找到的。还有人说，樊非女朋友应该是维格签的一批新人，还没有正式出道，女方来头不简单。诸如此类的传言，就是樊非团队忙得天昏地暗的主要原因。
管桑桑说了：“虽然有话题，可是这样下去迟早会糊。”
管米米也说：“广告商现在对他的人设形象已经颇有微词了，虽然还没有什么行动。”管米米被安排到樊非的工作室里做一些日常工作的接洽，她刚刚和广告商通完电话。
可是这个团队毕竟是新建立起来的，人头还没混熟，就面临着巨大挑战。
管桑桑虽然不会放任她的艺人这样下去，可她的艺人不只有樊非一个，还是个新进公司的后辈，她要忙活的事情，要想的对策有很多，很多时候都是管米米做樊非这边的工作。
虽然可以确定是前公司和维格的前辈在背后添油加醋搞舆论，但是没有任何办法，在娱乐圈，互相拉踩就是常态。
樊非站在写字楼的窗前，背后是工作室里工作人员乱糟糟的一片，他真的很习惯站在窗前眺望远方，因为这样看一看，静一静，让他有一种一切都很容易的错觉。
很多时候，就连自己最擅长的事情，也没有容易可言。
“嗨！智善”陆果向权智善打招呼“找到你的联系方式还真是不容易啊！”
“陆果，怎么了吗？”
“你最近有没有看网上那些消息，额，我是说……各种传言。”
“有，很多人都在针对他。他……怎么样了？”
“樊非最近好像很低落，我从没见过他这样，他本来就话少，可是最近有时候一天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智善，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才有用，但是我希望你回来中国，陪在他身边，人在至暗时刻，总是需要人陪的。”
“好。”权智善回答“陆果，樊非有你真是幸运。”
智善遂即买了飞机票，收拾了行装，就出发了。她明白陆果所说的那种境遇下的心情，即使是素不相识，素昧平生的人也要踩你两脚或者躲着见你，这种无助感，她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
听说过校园暴力的人都知道，见面恶语相向，人格侮辱是常态，三五不时还会被堵在放学路上，或者厕所里。总之，关于你的一切，他们都要摧毁。
然而，更多人不知道的是，还有校园冷暴力，孩子们并不都是天真无邪的，他们会根据你脚上是不是常常有有不同的阿迪达斯还是耐克来判断你的家境；也会根据家长会时你家长的穿着打扮，面貌长相来判断你的家庭教育和收入状况；还会根据你是否阳光帅气或者美丽动人来区分同学；当然成绩法则也是他们的标准之一，学习好，老师经常夸奖的同学会受到其他人的拥戴。很多大家心照不宣的规则促使学生之间扎堆抱团儿，美其名是圈子，因为不同人有不同的圈子，可是不美其名是什么？
是一个成绩排名靠前的学霸圈，成员不喜欢和普通学生讲话，却偶尔和差生聊天儿，解题时他们可以互相讨论，想出各种最佳解法，却在你问时表现出一脸的不耐烦；是一个都穿阿迪耐克的名牌圈，大家家境都不错，差一点的也是中等偏上，他们周末假期聚会旅行，或者去看歌星的演唱会，他们讨论的是你听不懂的时尚潮流，和名牌名字；是一个俊男靓女圈，大家都相互认识，相互吹捧你怎么这么好看，他们会在某个地方拍下一张张自拍来来丰富QQ空间和朋友圈，也会相互减少好的理发店和时装店；剩下的一些较前三者来说普通同学也会形成一个圈，大家一起写写作业，一起追追星，一起吃饭，一起聊与白马王子的所有瞬间或是王者里某个英雄出了新的皮肤。
那么多的圈子，她权智善竟然没有融入任何一个中去。她讨厌每个圈子里的弊病，无法忽视它而强迫自己加入，她知道她这样真的很孤单，可至少这不是最坏的结果。
有时候和善良对峙的，不一定是邪恶，可能也是现实。而现实就是，她被孤立了，她记忆中与她没有太多接触的同学，却也给了她很大的伤害，躲着她，不与她讲话，老师布置了什么作业也从没有人告诉她。相传她妈妈未婚先孕，她没有爸爸；相传她在缺爱的环境下长大，人品很差；相传，她为了保持身材，经常不去食堂吃饭……权智善多少听过一些，时间过去很久了，她从没与任何同学联系过，因为在权智善的记忆中，她的中学时期，尤其是高中时期没有任何快乐的瞬间，也许有吧，但是那种快乐的感觉在回忆时并没有出现，她也没有在回忆时情不自禁的嘴角上扬。
这就是校园冷暴力，所有人的冷漠就是利剑，诛心之剑。
权智善在飞机上回忆起过去自己虽然一个人自由自在却也十分无助的情形，相比樊非现在，谁能真正的好很多呢？
“嘟嘟——”电话一直打不通，也许是今天大雨吧，上海冬天的雨水是冰凉还有些刺骨的。
电话终于通了，“喂，陆果，我到了上海，现在正在去市中心的出租车上，樊非住在哪里？我打他电话打不通。”
“他……他一个人开车出去了，说去散散心。”
“散心？大雨天去散心？”权智善问。她此刻内心有些忐忑，必须马上找到樊非。遂即挂断电话，拨通樊非的电话，这一次电话通了。
见到樊非时，他竟一个人淋在冰雨里，不远处的车车门还未关上，他的头发贴在头顶，衣服贴在身上，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单薄。
“樊非——”
权智善举着一把玫红色的骨伞撑到樊非头顶，虽然雨已经小了很多，但雨滴滴打在雨伞上，凌乱又嘈杂。
“樊……”，“啊——”
权智善没有说完，手中的伞忽然被樊非夺走抛向远处，接着一双胳膊将权智善紧紧的搂入怀中，樊非身上的冰冷和他用力之大让权智善很不舒服，但是此刻她不想挣脱他，她伸手也抱起她，想把自己的温度给他一点。
“我……看了网上的消息……我请了假，来陪你。”智善不敢说其他的话，因为‘凡事要乐观一点，不要太担心’这样的话在此刻就是屁话。
良久，樊非才开口，他的声音好像因为长时间不说话而变得笨拙和沙哑，以至于她听到那句“我们分手吧”时，一时不确定是不是听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