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后,我自己躺在炕上,一直盯着房顶发呆,这个状态一直持续到外屋的大木门咯吱一声被推开。我在炕上爬起来,还没出屋门,就听到爷爷的声音。
“小杰,你过来,爷爷和你说点事”。
我已经预感到是什么事了,急忙到外屋找爷爷,写到这里可能有的年轻朋友不知道外屋是什么,以前农村的房子结构都很单一,比如我家就是灰瓦房,墙都是泥坯子砌成的,东屋是爸爸妈妈和我住,西屋是爷爷和故去的奶奶住,联结两间屋子的是外屋,外屋有水缸、灶台什么的,用来做饭和吃饭,每个屋子都很大,房子外面还有小房、月台,用于储存乱七八糟的东西。
言归正传,到了外屋,爷爷正在灶台地下刮锅底灰,我说“爷爷你弄这个干啥,我也不积食啊”,爷爷说:“等会儿你就知道了。”这里给大家科普下,锅底灰又叫百草霜,中医书籍上认为可以止血、消积、清毒散火,还能治疗积食、黄疸、喉肿痛、口舌生疮什么的,小时候我经常积食,妈妈就将锅底灰、巴豆霜研末搅拌均匀给我制成药丸服用,吃几天就好了,这是土办法,大家还是去医院治疗,千万不要效仿。
爷爷接着说道:“小杰,你上午和我说的事,我去村西找你大奶奶问过了,你也都听了,对吧?”我疑惑道,难不成是我铁磁儿柱子出卖了我?
爷爷接着说:“既然你听了,也不瞒你了,以后你不能总去你大奶奶那偷听,她灵着呢,都知道谁在旁边。”我惊讶中答道“哦”。
“后来你走了,没有继续听完你大奶奶说的话”,爷爷一边刮着锅底灰,一边说道:“你大奶奶说,白天她和那个女鬼和老鼠精没谈拢,今晚那老鼠精还会来勾你,所以今晚你哪里也不能去,必须7点49分上炕睡觉,取一个炼化之数,才好施法收拾那脏东西”。
我顿时想起了昨晚的噩梦,说什么我也不想见到那个女鬼了,想着想着就哭了起来,哽咽道:“爷爷,我好怕”。爷爷拿着半碗锅底灰,心疼的将我搂在怀里,说“好孙子,不怕,你大奶奶已经把方法告诉我了,这锅底灰晚上就是一样对付他们的物件,晚上你大奶奶还来帮咱们呢”。
这时,家里唯一值钱的玩意——祖上传下来的大座钟咚咚的响了几声,一看已经下午四点了,爷爷这时拿着刀,就到屋外园子去了,我看爷爷直奔园子的鸡窝,我就急了,“爷爷你是要杀鸡吗?”要知道,那些鸡可都是我的好玩伴,都有名字的。爷爷说:“没办法小杰,你大奶奶说让咱们准备一碗公鸡血呢”。
我给家里唯一的公鸡取名字叫大花,那天一声鸡鸣救我的就是它,我赶忙拦住爷爷,小脸挂泪的看着爷爷,爷爷正在为难之时,那公鸡似乎像是听懂了我们的话,也似乎是完成使命一般,主动的跑到爷爷跟前,低下了头。爷爷惊讶道,“你莫不是通人气,不枉小杰疼你,你放心吧,我会厚葬你的,你是我老李家的恩人”。
说完,爷爷抓起公鸡就走向了月台,在洋井(农村打水的工具)边将公鸡放了血,我愣愣的看着这一切,心里既震惊又十分难过,眼泪扑打扑打的往下掉,却哭不出声,爷爷把鸡血放在了铁脸盆里。这时,爸爸妈妈也都在农贸市场收摊回来了(我的父母在农贸市场做小买卖,卖针线零碎),爷爷将事情讲述了一遍,爸爸妈妈开始不信,但看到我吓得小脸苍白,神婆子过去也说对了不少事,不由得也开始相信。
一家人在一起又是担心了好一阵,大约是天刚擦黑,也就是七点钟的样子,神婆子杵着拐就来我们家了,爷爷赶忙上前迎接,并说了一些劳驾、感谢的话。
神婆子没有闲聊,叫爷爷带着去看了看准备的材料,又看了看我那天打死老鼠的地方,说:“小杰他妈,你赶快给小杰脱了衣服,身上抹上锅底灰,让他在炕上躺着,记着一点都不能漏,抹匀了,身上不要盖东西”,妈妈应了一声,就带我去屋子里了,神婆子叫我爸爸拿着公鸡血,在大门口内五米撒上三道血,老鼠死的地方三道血,屋门槛三道血,一共九道血,每道血三寸长,宽度随便,要撒均匀,最后的用碗盛着拿给我。
我爸也是不敢含糊,拿着尺子就去了。爷爷则是陪着神婆子在院子里抽烟,不时看着大座钟的时间。转眼大家都忙完了,我浑身乌黑,躺在炕上。7点30分,神婆子走进屋看了看我,说道:“小杰,闭眼吧,一会儿不可以睁开眼,听到什么都不要睁开眼,更不许动”。又转向爷爷和我父母说,你们现在走吧,串门也好,溜达也好,九点前别回来就是。爷爷带头叫上爸妈就出去了,爸妈担心的看我一眼,却也没说什么。他们走后,神婆子上炕坐在我旁边,鸡血碗放在了旁边,从衣服里面掏出了一把扇子,对着我一扇,一阵说不出来什么味道,有香气、也有一股子人汗味,我刚想说什么,神婆子说闭眼睡觉吧。
说来也怪,我从来没有这么早睡过,那天就呼呼的睡着了。
我记得那天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家里大门外来了一个女人,面容姣好、粉色大花旗袍装扮,脚下踩着一双红色绣花鞋,袅袅婷婷的往院子里走,手里还拿着一个手帕,脸上却漏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刚走进大门,三道红光亮起,原本很短的线,突然变得很长,作势要拦住那个女人。那女人一惊,随即恢复了诡异的笑,随即那女人手中就出现了一个大木牌子,上面挂着纸钱,往那三道红色杠杠上一扔,大门恢复如初。再说那老鼠死的地方,就没有这么好看,那老鼠刚从地底冒出来,就顶到了红线上,随即吱一声惨叫,被捆了起来,那三道红色光圈,越勒越紧,老鼠慢慢的变为透明,消失了踪影。那女人不再慢慢腾腾,一边走一边怒骂道:“你们敢杀我爱鼠,都要偿命”。
屋外风声大作,门被刮的咯吱咯吱作响,听起来格外渗人,那女人走如屋内,看到一个老太太坐在炕上,抽着烟袋,可老太太对视了起来,老太太骂道:“鬼物,你的来历我知道,因一个老鼠死,至于为难这孩子吗?”那女子微微一笑,说道:“老不死的,你可知那老鼠与我伴了几十年,比你们这些没有人性的人要强多少倍,你既知道我的身世,白天也与我对质过,为什么晚上要坏我事情”。
老太太说:“你杀了那当年害你之人的后代,已是因果结束,何必再增因果,做下无端冤债,我乃本地黄仙,看你身世可怜,欲要放你一马,你可愿意?”那女子突然大笑,嗔怒道:“你不过一个畜生得道,怎生说此大话,如今我投胎不得,上天不能,这孩子又杀我伴侣,我必须血偿”。随即那女鬼面目狰狞,向四周扫视,怒道:“老贼婆,你将那孩子藏在哪里了?”
老太太抽烟不答,女子大怒上前就要抓老太太,老太太突然身上黄光一闪,在衣服内取出一把扇子,就往女人身上扇风,另一只手拿起鸡血碗就泼向女人,那女人也是道行不浅,像是知道这扇子的厉害,向后退了一步,却仍然沾到了半身鸡血,随即发出痛苦的叫声,原本彩色的衣服瞬间变为纯白色,肚子高高拱起,像一个孕妇,头上多了一个大的白色尖帽子,很像农村死人哭丧时带着孝帽子,脸部也不再娇美,整张脸如同涂了面粉一样,白的吓人,只有嘴唇是血红色的,手里提着一个红色布袋。老太太惊呼:你是血糊鬼,难道你当年的死另有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