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占地十万平方米的升仙院安静的坐落在混元道宫的西北角,在升仙院内部一处幽静祥和的宫殿,陆弦正在与鸿云真人对坐饮茶。
宫殿位处升仙院中心,是鸿云真人修行起居之所,也是往来议事之地,平日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此刻四下无人,仅有他们二人在大殿里喝茶,倒显得有几分浮生偷闲的意味。
“修到不足一个月,便冲到了道初九重天巅峰,可见你这段时间非常努力。”鸿云真人转着茶盏,摩挲上面华美的浮纹,低声夸奖陆弦,但面上却显得心事重重。
白天与钟潜笙交手取胜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陆弦的名声在新生中一时无两,隐隐为升仙院新生中的第一人,就连真元境的老鸟都知道他的赫赫凶名。
“首座真人谬赞了,不知道深夜召弦来此所为何事?”陆弦的心思全然不在喝茶上,他白天临阵突破,神念已经破土而出,已经满足了开启贪狼传承的条件,正要关起门来好好探究一番,就被鸿云叫到此处喝茶闲聊,他如何喝得下。
“还有一周就是道初境新人的最终试炼了。到时候不要轻敌,追求排名还在其次,以保护自己别受伤为主。”鸿云真人抬起眼,认真道。
陆弦心中一惊,自己已经修出神念,随时可能突破到真元境,兼之武道也已经登堂入室,开启了身体宝藏,可以横渡虚空。最终试炼的对手再强也不过道初境九重,什么人能伤到他?
“你在前些天的试炼中拿到第二,获得了龙象真罡,这很好但是还不够。因为最终试炼是仙门所有道初弟子都要来参加,那些道家子和天赋超绝却选择耐心打磨道基的怪胎们也会来。他们至少都是身怀一种王级神通!平时用法宝或是禁法压制住境界,为的就是二十年一度的最终试炼的奖励!若是将他们逼急,临阵突破渡劫,纵使不死也会脱层皮,道途大受影响。”
鸿云真人面色沉重,显然不看好升仙院在最终试炼中的结果。
“这不公平!”陆弦皱眉。对方出生就受到修士训练,不知道在道初境打磨了多少年,各种功法装备一样不缺,下界来的新人才不过修道一个月,就算如钟芷苼,李真心这种惊才艳艳者,也难以与之抗衡。
“世上原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每一个人的资质、背景、际遇都不相同,由此形成的个人优劣也就不同。闻道先后,术业专攻,这些都是无法强求的,哪来真正的公平呢?”
鸿云真人面色如常,意味深长道:“留得有用之身,说不定二十年后你也会出现最终试炼上。”
陆弦苦笑,道:“二十年,修道之人的二十年,如何耽搁得起。”
“无妨,最终试炼的最高奖励之一奖励中就有松鹤延年丹,可增寿一个甲子。”
“什么!还有这种珍贵的丹药”陆弦震惊。
“事实上,选择压制境界来获取好名次的往往是来自于下界的弟子,这是他们获得大量修炼资源的捷径。”鸿云真人面露苦涩。
“本来这些事对你来说不算太重要,可惜从今年开始,仙门的方针就变了,想要什么全靠自己争取,可下界弟子无权无势,怎么去争?”鸿云真人慨叹,望向陆弦的目光里只有惋惜。
陆弦心中一动,知道现在就是表现的时候,于是直身作揖,道:“请首座真人明示,他日陆某一鸣惊人绝不忘真人的照拂!”
鸿云真人本就打算开诚布公,见他如此心思通透,淡然一笑,道:“你在险象环生的时候,身体自行凭空飞行,心里就没有过猜测吗?不错,你体质特殊,是天生的修道种子,在古被称为近道者,他日成就之高可能远超自己的想象。”
陆弦心道,小爷还得到仙人传承,成就之高恐怕远超你的想象。
鸿云真人顿了顿,留给陆弦时间消化,“肉身衍生出神通,说明你的体质很可能是武道方面的法体,大成之后托巨山步镜湖,也是游刃有余。”
“如何才能大成?”
“一般洞明境就可完全觉醒,自行知晓种种神异。大成恐怕要待到凤鸣境。寻常人畏如蛇蝎的瓶颈在近道者身上削弱的无以复加,所以活着就有无限的希望,我希望你能牢记,不要为了一时痛快,断送了自己的道途。少年天才每年都坠落不少,从逆境中崛起才是真强者,这就是仙门的方针。”
“这是防御禁器,可抵挡金丹境全力一击,你带在身上以防万一,时间不早了,这些天不要再生事端,全力准备最终试炼。”鸿运真人取出一块小巧的龟甲放在陆弦面前,开始闭目养神,显然是要逐客了。
“弟子谨记。”鸿云真人确实不藏私心,陆弦心里感动,寻思着为他做些事,要不把凌兰师姐办了,了却他的烦心事?不过凌兰师姐是洞明境高手,恐怕没法轻易得手,还是要靠晶晶出马。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回到住所。
在手掌触及房门的那一刻,陆弦不禁想到,这扇门自己已经进进出出将近一个月,等到突破到真元境,又不知会搬到何处。
摇头驱除杂念,自己已经是登堂入室的修士,怎么像凡人一样多愁善感。
咿呀,门开。屋内光明大盛,几乎让人睁不开眼,不知道晶晶设了什么禁制,外面竟然一丝征兆都没有显露。
“这是什么?能不能把光关了。”陆弦捂着眼叫道。桌子上一团事物正在轻轻颤动,光芒刺目,似要破空飞走。
“紫薇大衍经,我正在全力压制它,之前还好好的,你一进来就开始闹腾。”晶晶静静道。
“这就是它的本来面目?之前不是紫色吗?”陆弦好奇,走到近前就要用手去摸。
谁料,刚刚接触到光团,紫薇大衍经就化作一道流光飞入陆弦的身体,径直落入气海丹田和太极道印比邻。一时间陆弦周身发光,离地三尺久久不能落地。
“不好!它在抢占你的气海归属!你是贪狼传人,怎么能让紫薇传承抢先!”晶晶厉声道。
一道玄色的星力出现在气海,开始与紫色抢占归属权,晶晶加入战场。
陆弦不由自主的飘到半空,小心用神念内视气海,发现原来黑白双色的气海灵力浪潮翻涌,正在逐渐染上紫色,原来照耀在气海之上,如同大日般的太极道印被紫薇经书挤压的几乎要落入海中。
“紫薇星力最为霸道,绝不容许任何异种灵力与自己共存,如果不想办法压制它,只怕它会将混元真气全部驱除,把气海改造成适合修紫薇道典的形态,能让它的认可,难道你是紫薇命格?!你明明没有一丝真龙气象,难道这本破书比我看得还要远?不可能的事!”晶晶气急败坏。
陆弦只觉得体内清气乱走,还挺舒服,看着气海中紫色和玄色之前的激烈争斗,不知道该干什么好。
“不好!它在吞噬我的混元灵力!”陆弦大惊失色。
“它不像我有海量的星力储备,只能转化你本身的灵力和我争取所有权,快办法激活眉心的贪狼传承,不然你就要打回道初一重,混元道宫发现你体内的异常,我们就只能亡命天涯了!”晶晶语速飞快。
“我试试看!”
陆弦冷汗都下来的,任何门派都不会容许修炼异种功法的异端,被发现了就是个死。这紫薇传承不像贪狼,在晶晶体内储存了海量的贪狼星力,足够陆弦冲到极高的境界,那根本就是无根之萍,自己将永远禁锢在道初境。
用神念小心的探索的眉心,可是哪里空无一物,丝毫没有动静。体内的气海已经缩水近一半了,陆弦急的乱蹦。
“用血!用血试试!”
陆弦依言,划破手指按向眉头,耳边传开来一阵年轻男子的轻笑,让他疑心自己出现了幻听,紧接着周身一震,在他的神念中恍惚看到了一扇苍茫雄伟的大门向他打开,门里只有无尽的黑暗,他心中不安,怎么像是释放了为祸人间的魔鬼?
轰!从大门中掉落出一方黑色的玺印一路从眉心落向气海,晶晶如虎添翼,玄色的贪狼星力像是被赋予了灵魂,化作一匹匹周身墨黑的巨狼扑向紫色。
晶晶长出一口气,化成光点,一蹦一蹦的跳到黑色玺印首端的狼头上,控制着它狠狠的撞向盘踞在气海正上方的紫色经书,将其撞得斜飞了出去。
“蝼蚁!竟敢违逆紫薇的荣光!”一声咆哮从紫色经书中传出。
晶晶身下的玺印闻言玄光大盛,狼首上浮现出两点寒芒,却是晶晶在厉喝:“你若还想在此有一席之地就把嘴给我闭上,再看不清局势,我就用永无天日大阵将你封印,让你万世沉沦!”
沉默良久,紫色经书中传来一声冷哼,竟主动收回紫色星力,飘到气海一角,就此不动。
陆弦长舒一口气,紫薇传承显然有自己的意识,行事如此霸道却对晶晶有所顾忌,简直再好不过。只是它好像没有认可陆弦,拒绝沟通,留在体内只是隐患。
“天狼之印受创严重,自主意识已经湮灭,李澄邈将主导权交给了我却又不属于我,既然现在你已经开启贪狼传承,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它的主人,修复它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传承在哪呢?我怎么没看见?”陆弦现在掉落到道初五重天,简直是痛心疾首。
“将神念深入天狼之印,传承自现。”
陆弦依言照做。
轰然一声巨响在耳边响起,陆弦仿佛回到了小孤山上的那个夜晚,他踩在虚空中,周围星河倒悬,却早已停止运转,建筑残垣断壁,处处败落。而居中的王座依然高大巍峨,只是上面空无一人。
陆弦一声轻叹,连器灵内部的空间都凄惨如此,死气沉沉,可以想象当初大战的激烈。
突然王座处传来一阵颤动,似在召唤陆弦前去,原本暗淡无光的椅身也开始重新焕发出光彩。
陆弦大步向前,眼里除了那抹明光再容不下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