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万籁俱寂
有山有风
闭上眼
听听它的哼鸣
黑暗能让我们感到安宁
安宁——
暗淡静谧
放轻松
世界开始静谧
你在哪里?
我在融化
我在融化
——
“要成为一个旁观者,把自己抽离出来,深呼吸…放慢,现在感觉到身体发沉,看到你的情绪了吗?”
“它们在干什么?”
“缠绕在一起了,又突然分裂,产生裂变,各持一方,互相攻击,肆虐。”
“不要管它,看着它,试着学会和它相处……慢下来”
“慢下来”
“深呼吸,缓缓的放慢你的思想,放慢你的手根脚”。
“消失了吗?”
“没有”
“至少你没有被它掌控是吗?”
路泱伸出手在黑夜里,汗湿淋漓。
这是她对自己疗愈的一个方法。
即使屡试效果逐减,但她没有别的办法。
她没有去拥抱自己的情绪,也没有去接纳它,只能和它相处,它是她的老朋友了。
只是抽离出来远远的看着,像是习惯它的存在一样。
我们是自己的旁观者,这样的存在,就像烟和烟雾。
你清醒的看着,如此清醒的看着。
一根烟的功夫,让她有了些许睡意。
当时,十七岁的路泱已经和自己到达了无法共处的状态下,陈深和迈子陪她去看了心理医生。
在诊疗室里,医生让她形容自己的情绪状态路泱说:
“很多时候觉得自己就像漂浮在水面的死鱼,就那么泡着,直到被海水冲到某个角落,鱼的一生就这么结束了。”
那次她甚至没有办法将自己的心结完全展示给医生看,她临阵逃脱了。
该怎么跟医生形容化成一滩水的滋味呢?
人最绝望的是可以望见自己的人生模式,却无法改变。
它在每一个瞬间见缝插针,淋漓的展现在你面前。
那些隐晦的、无法阐明的瞬间,是绝望。
人生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人们常常把某些东西归类于放下这个区间里,但它的之重却不是用放下二字就可以的。
但所幸有陈深和迈子陪伴着她,她是幸运的。
如果说在有爱的家庭下长大是幸福且幸运的,那么在你的人生路上有挚友那么便是眷顾了,陈深跟她说过,如果有天她还是选择了死亡,那么他和迈子一定会跟我一起痛恨我所痛恨的,即使两人并不理解它们是如何紧紧纠缠着她的。
迈子是十岁那年认识的,十岁的路泱,喜欢站在芦苇荡里,芦苇高过她。
那是她可以落泪的地方,高高的芦苇摇曳着,她仿佛可以隐匿在其中。
那天,她像往常一样站在芦苇荡里,她紧紧拽着一根芦苇,把最冷漠厌恶都放在这里,可是突然间有个小女孩与她一般高,她就这么闯进来,一脸新奇的问她,“好玩吗?这里?“
迈子是一个热情开朗的女孩,但又绝不是只会热情开朗的人。
她很冷漠的离开了芦苇荡并不打算搭理这个不速之客,但迈子对她很感兴趣,很想跟她玩。
路泱那时内心煎熬无比,她甚至有些心慌,因为迈子看到了她不为人知的一面,她当时有些许明白那些杀人犯知道有目击证人也想要把他们了结了的心理,而迈子跟在她的身后,抓住了她的衣角,“你来这里干什么啊?”
路泱反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逃掉了钢琴课,太烦了。”
迈子又追问了一遍她来这里的意图。
路泱只好搪塞着;“我考试考砸了,我怕回家给我妈妈打”。
“可是他们说你爸妈都死掉了,你骗我吗?”。
路泱推开迈子,用及其冷漠的神色,“那你跟他们一样,走开别跟着我”。
“人就是会死掉啊,我爸爸说的,今天明天现在,人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的,你为什么生气?”迈子问。
“好啊,我告诉你,我为什么来这里,因为我要在这里欺负经过的小孩,就像你这样的,我会把你的头按在水里”。
“我会跆拳道,虽然现在这个时间点是跆拳道课,但是我妈妈说了,学了也不可以乱打人,我答应了,不打架的,而且我喜欢你,不想打你呀”。
迈子从书包里拿出一张试卷,“看34分,厉不厉害?”
那是一张数学卷子,四年级的。
路泱皱着眉头;“蠢蛋”。
迈子开始大笑,她觉得很好玩。
“我以前考20分的,进步了十四分呢”。
迈子手腕处带着一个铃铛,她的皮肤也很白,银镯子铃铛一响更显得她活泼生动了。
“其实你说你来这里哭,也没什么啊,我也常常跑去外面躲着,逃课,小孩子不就是在哪都哭吗?我的同桌被他妈一路骂哭来学校的,吵得要死,你来这里哭还不吵呢。”
“你叫什么名字啊”
“路泱”
“我叫乔迈子”
迈子拉着她;“你会跳舞吗?”
“不会”
迈子会跳很多的舞种,她妈妈对于栽培她这件事尤为注重,迈子跳的芭蕾舞,轻轻的脚尖掂起。
她穿着漂亮的鞋,贴在鞋头上的水晶猛地沾进了稍许潮湿的土,迈子的头发挽起,露出一片白皙的皮肤,阳光和芦苇荡的草絮落在她身上,她就这么在微风中跳舞,草絮拂过。
“以前有没有人跳过舞给你看?”迈子问。
“没有,你是第一个”。
迈子听了很开心,笑得很灿烂,像阳光绽开,就这么绽在我眼中。
我也很开心,因为她是第一个跳舞给我看的,而且很美,芦苇荡很美,迈子很美,舞也很美。
后来,她和迈子不知不觉中成了朋友,迈子说她喜欢嚎啕大哭,因为这样,才有人过来。
我有些战战兢兢,我说:“我喜欢在芦苇荡中哭。”
迈子不以为然,“可以啊,我喜欢这样,你喜欢那样,嘻嘻。”
迈子并不是安慰她,也不是认同她,在她看来只是,我喜欢这样,她喜欢那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