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筝漫写完信后晃晃悠悠走到了窗边。窗边的木台上放着一个瓷瓶,瓷瓶里面插了几枝花,都是海棠花,窗外是一片竹林。竹林中的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听,让人感觉嘈杂的同时却又有几分动听。就像董笄叶一样,梁筝漫在心里偷偷地说了一句,当然,也只敢在心里说。
他从衣服里拿出董笄叶送给他的手帕仔细端详起来:一枝海棠歪七扭八地从一边伸出来,上面零零碎碎的点缀着几朵海棠花,两只蝴蝶在花叶间偏偏起舞,不经意看到竟有几分灵性!
梁筝漫微微一笑,在心里嘀咕到:“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四年前了吧!”
……
梁筝漫家世代为官,曾祖在世时曾是先帝的唯一一个贴身侍卫。祖父如今也是朝中一品大臣,堪称宰相之下第一人。二爷爷曾是三军统领,随皇帝南征北战数十年,沙场之上,无人能敌!叔父幼时便被孤家寡人的二爷爷抱走当亲儿子养,二爷爷去世后也是凭借实力顶替了二爷爷的位置,其声望更是连当今宰相都要退让三分。至于父亲,却是无心政事,军事,就连经商也提不起一点兴趣,唯独情有独钟便是这山水景色,不过最后也是在祖父的强烈要求下才勉强来桂林郡当了个挂名郡守,梁筝漫更是将自己在原来世界的性格完完全全地带到了这个世界。
他最大的爱好曾是读书,不过董笄叶出现后就不是了。读书纯属是因为无聊,所以也就不在乎读什么书。上至皇家秘典,下至乡村野史,文有诗词歌赋,武有兵法战术,诸子百家也读,青楼轶事也看。这个屋子,包括这片竹林,都是他让父亲建的,至于是为了读书还是为了董笄叶,也就不言而喻了。
四年前,他随父亲来汾县游玩,美其名曰体察民情。
他也不记得是哪一天了,只记得那天雨很大。
他站在窗边欣赏巷子里的雨景,却无意看到了躲在屋檐下偷偷抽泣的红衣少女,少女全身都湿透了,红衣紧紧贴着身子,发梢也在不停的往下滴水,泪水混着雨水从脸颊滑到下巴——更显少女体态娇小。少女的身子伴随着呜咽声不停地颤抖,梁筝漫的心仿佛也连上了这种颤抖,一下、两下、三下……
过了一会儿,少女抹了一把脸,把脸上的泪水擦掉后,故作平静,背着柴,抱着布,跑到了醉仙楼躲雨,而她所带着的柴和布,,全都是湿的。
梁筝漫从二楼下来,一眼就看到了少女熟络地跟店小二打招呼,突然就忘了下楼的目的,转而去向店小二打听起了少女的事。
“哦,你说这个小姑娘啊!她叫董笄叶,本地人,祖父曾跟着梁洪瑜统领打过仗,据说还立下赫赫战功,年老回乡后也为乡里造福不少,可偏偏就是没给儿子留下一分钱。董笄叶的父亲也参过军,但听说好像是当了逃兵什么的,这好像也是董笄叶祖父没给他留一分钱的原因。前些年,董笄叶她爹上山采药被毒蛇咬了腿,后来也是半身不遂,她娘向来是没主见的人,家里的重担也就落到了董笄叶和她姐姐身上……”店小二还没有说完就被梁筝漫打断了。
“她今天过来是干什么的?”梁筝漫问到。
“为了补贴家用,董笄叶经常会镇上卖柴,镇上的布庄曾经受到过董笄叶她爷爷的照应,经常高价收购她家的布。不过今天……恐怕这柴和布估计都卖不出去喽。”店小二说完后看了董笄叶一眼,便没有再说话。
梁筝漫听完后没有说什么,起身上楼,他很想帮助这个叫董笄叶的女孩,但不知为什么,他始终没有勇气走过去。
“去楼下把那女孩的布都买了吧,有空去布庄的话刚好给随从做两件衣服。”梁筝漫刚路过父亲的门口就听到父亲的声音,他知道,父亲是在对自己说话。
他犹豫了一下,回了一句:“父亲,那布……是湿的。”
“无所谓,晒干不就好了。”父亲语气十分平淡。
“嗯。”
梁筝漫刚要下楼就听到背后又传来一句话:“能碰到让你一见钟情的女孩子,你很幸运。”
他不知道,他在窗边痴痴地望着董笄叶的样子,被同样开窗赏景的父亲给捕捉到了。
他下楼后轻轻走到董笄叶身边,在这个女孩傻傻望着窗外的时候对她做了一番审视:皙白的皮肤,清透的脸庞,小巧的鼻子和嘴,水晶般的眼睛外面晕着一抹绯红……是她刚哭过的痕迹。他又开始犯痴了。
董笄叶注意到了梁筝漫的眼神,又羞又恼,脸上的表情竟有几分可爱。
梁筝漫立刻发觉自己失态了,连忙说:“我来买布的!”
董笄叶一惊,说到:“可……这布是湿的啊!”
“无所谓,晒干不就好了。”梁筝漫把父亲的话原封不动地照搬了出来,当然,还有后面那句,不过没出声罢了。梁筝漫按照店小二说的价格付了董笄叶钱。
董笄叶一时没反应过来,因为……这个公子也太好看了吧!
“嗯,嗯!啊?哦哦!公子你要柴吗?”董笄叶话刚出口瞬间就红了脸,心里想到:好傻的问题啊。
梁筝漫看着羞红了脸的董笄叶,嘴角泛起了笑意,回答道:“要!”
梁筝漫没有丝毫停留,拿了布和柴后径直走向了二楼,又在楼梯拐角处偷懒了一眼董笄叶,两人却恰好对视了,梁筝漫虽然看不到,但他觉得自己的脸现在肯定比刚才董笄叶的脸还要红。
他告诉父亲,他不想走了。
父亲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按他的要求种了这片竹林,盖了这间屋子,也才有了这番景色。
做好镇上知情者的封口工作后,他也以一个盐商之子的身份闯进了董笄叶的生活。
至于他最初的身份,他已经不在乎了,如果是梦,他不想错过这度光景,如果真的是穿越,他也愿意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去好好的爱一个人,至于回去,他还不曾想过,也不曾知道该怎么做。
……
“听说,梁筝漫来咱们这里是为了董笄叶?”老胡问到一旁的老郑。
“你没老婆。”老胡正要打断老郑,被老郑制止住了:“这个真的跟你没老婆有关!”又接着说“你没老婆你不知道,真正爱上一个人,为她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
“吱~嘎——”虚掩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