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柏衣在夜色中回到了小茅草屋,看着手臂内侧的青紫,又回想起脑子一热便把老妇赠的储物袋交代了出去的事,越想越疼,不过又释然了,一切随缘吧。
第二日,孟柏衣绾了个最简单的男子的发髻,插了一支弟子都有的桃木簪,到入世堂领取任务去了,塞给魏以好多小零食。
忽的魏以递给孟柏衣一盒黑色的粉末,魏以指了指孟柏衣的脸,孟柏衣会意了,感激地冲魏以一笑,孟柏衣如今知道自己貌美,没有实力之前空有美貌,要么惹人怜惜,要么遭人嫉妒,不得不说,魏以一个男子竟然比她看得还透彻。
按着她的计划,笑眯眯的领取了清心峰的任务,一待也是半年。
时光渐渐流逝,孟柏衣在各峰间不断地做着任务,也不断的偷学着各峰的知识,虽说不甚完全,但对于一个外门弟子来说孟柏衣觉得十分不错了,日子很平淡,唯一让孟柏衣觉得不足的是,将近三年,修为没有一点突破,一直停留在练气二层,孟柏衣心中很不舒服,却又知道急不得。
在斩尘峰清扫练武场,孟柏衣总是起得比练剑的弟子还早,美名曰:打扫道场,其实也只是为了偷看弟子练剑的招数。
白是仙等嫡传弟子从不来练武场,只在自己的庭院中修炼,故而孟柏衣从来没有遇到过白是仙这个小师兄。
斩尘峰的任务完成后,六峰间唯一没有去过的山峰便是元惜月在的问道峰了,孟柏衣顶着一张黑魆魆的小脸皱了皱,两三年的时光,孟柏衣的身姿越发凹凸有致,只不过顶着一张黑到发亮的小脸总是让人感觉很不协调。
魏以同孟柏衣相处也有近三年的时光了,再不济也猜测出了孟柏衣游走各峰之间领取任务是为了什么。
“小师妹,问道峰有一个藏书阁整理的任务,时限是三年,你去不去?”
孟柏衣听着藏书阁浅灰色的眸子亮了亮,一想到元惜月也在问道峰,眼中的光随即又黯淡了下去。
魏以看着孟柏衣反常的表现,有些奇怪,继续说道:“各峰藏书阁向外门弟子发放任务的机会可不多,如今好多外门弟子都争抢着去了呢。”
孟柏衣有些心动,犹豫地说道:“多谢魏师兄,容我再考虑考虑。”
魏以见孟柏衣如此纠结,也不再劝说,终归是孟柏衣自己要走的修炼之路,柔和地说道:“天色已晚了,明日是任务发放的最后一天,你明日再给我答复吧。”
孟柏衣冲魏以感激一笑,随即离开了入世堂。
孟柏衣十分清楚她在躲避什么,说来她也是怂,一开始明明都立志好的,决心不要变得轻贱,不要做他人案板上的鱼肉,可是却依旧像大多数人一样,决心也只是搁放在心里软软地任它烂掉,偏居一隅安好。
她害怕,真的很害怕,害怕会同起初一样随随意意地无辜死掉,死得那么没有价值,自己的死亡归他人操控,甚至不能痛快,就像最开始面对的不是死亡的虚空,而是腹部传来热辣辣的疼痛,一点一点血液不受控制流出的清晰,身体渐渐冷却,自己慢慢无力,把希望寄存于他人,而意识却是十分的清晰地看着他人对自己没有半分怜悯。
好像她真的该死一样,可是,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过,她只是想和常人一样平平淡淡地活着罢了。
朦朦胧胧中竟又看到弱小的自己无力地死在别人剑下的场景,孟柏衣瞬间惊醒了过来,浅灰色的眼眸迎着夜色的黑暗竟然淌出了两行清泪,对啊,自己不努力变强,自己不努力修炼,永远永远只能被那些上位的强者剥夺生死,修仙者的世界,无论在哪一个地界,弱肉强食是恒定的法则。
孟柏衣想开了,恐惧他人不会得来怜悯,而是轻蔑,她是一个惜命的人,那就要有足够的保命手段,最可行的方法就是变成上位的强者,保全自己,让旁人找不起麻烦来。
翌日,孟柏衣草草地收拾了一下便到入世堂报道了,魏以看到熟悉的小黑脸笑了笑,冲孟柏衣招呼道:“小师妹,藏书阁的任务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孟柏衣浅灰色的眸子一弯,映出一点点星光来:“魏师兄,谢谢你,我决定了我要去试试。”
魏以似是猜到这个结果,满意的点点头,不忘提醒孟柏衣道:“问道峰这次的任务不太常见,内门一般是即使藏书阁忙不过来也不会向外门弟子发放任务的,故而这次任务好多外门弟子都去了,还有一些内门的弟子领取了任务,无奈管理藏书阁的王长老只要一个人,所以决定任务发放最后一刻进行一场考核,竞争很是激烈,你快些去吧。”随即递给孟柏衣一个任务木牌,孟柏衣向魏以道谢后就离开了。
今日卯时末任务便撤销了,孟柏衣踩着点到达了问道峰藏书阁前的广场,估摸着自己应该是最后一号人,看着藏书阁前黑压压的人群,感觉压力有点大。
问道峰藏书阁很是恢宏壮观,足足七层,各个楼层相叠,东侧的檐脚层层挂着精致的风铃,楼阁渐渐消失至白云间,给人一种高深磅礴之感。
这时,藏书阁阁楼上一白衣女弟子摇起一个银质小铃,钟声清脆入耳,那弟子以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卯时到,结界开,入场止,考核开始。”
只见一个仙风道骨的白衣老者摸着白花花的胡子,左手持着一把拂尘,眯着被三尺白眉挡住的眼睛从藏书阁的大门走出,看着眼前黑压压的的人群,眯着眼睛笑了笑,有些沙哑的声音灌入了每个人的耳朵:“诸位小友请站好。”
顿时,所有弟子直起了腰板,孟柏衣心中涌上一种不详的预感,一瞬间上位者的威压充斥了整个结界,孟柏衣咬着嘴唇,喉间也涌上一股腥甜,看着结界中的弟子一个个倒下,孟柏衣瞬间明白了考核的内容,孟柏衣硬生生地压下口中的那股腥甜,直直地站着身子,看着远处的老者。
大约半刻钟后,老者收起威压,看着仅剩的十三个人,眯着眼笑了笑:“站着的十三位小友请随老朽来。”
孟柏衣跟在队尾,软软地走着,感觉腿还有些打颤,掐了自己一把,面无表情地跟着众人走进藏书阁。看着藏书阁内众多的藏书,孟柏衣眼睛发亮,心中向往,但依旧是不露声色。
随即摇铃女弟子又将十三人一一引入十三间静室中,女弟子引领孟柏衣后,孟柏衣向女子拱拱手作揖,那女子看着孟柏衣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十三个弟子踏入静室后,房间门瞬间关闭,变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看着室内唯一的蒲团和银铃,按着原先的思路,有点明白了。
这时,传来老者的声音:“各位小友只需在屋内的蒲团上打坐一刻钟就好,受不住的摇一下蒲团旁的银铃就好,那么,开始吧。”
孟柏衣闻言,小心翼翼地坐到了蒲团上,一瞬间,感觉周身的灵力暴动,周围的灵力疯狂地朝自己身体中涌进,筋脉中的灵力要爆炸一样,肉眼可见孟柏衣的皮肤在慢慢裂开,顿时血流如注。
陆陆续续听到七道铃声,孟柏衣眉头一皱。
孟柏衣现在只想骂人,没有人告诉她竞选一个藏书阁管理员还要有生命危险啊?!想要拿起蒲团旁的银铃,顿时又压下了想要拿起银铃的手,静下心来,感受着疯狂涌进自己身体中的灵力,一点点地将它们引向自己的丹田,可是蒲团上的灵力像是无穷尽一样,孟柏衣咽下喉中涌上的腥甜,浅灰色的眼眸一暗,想到什么似的,顿时转换了引灵入体的方法,开始主动吸收蒲团上的灵力,渐渐地,吸收的速度开始快过灵力涌进身体的速度,感受这丹田中的快要爆炸的灵力,孟柏衣顺势一举引导着这一股暴动的灵力流冲破了练气三层的门槛,练气四层,渐渐地止于练气五层。
王老摸着白胡子隔着水晶球看着余下六间静室内的状况,淡淡地看着一个个血流成河的人,忽然间看到一个小脸黑漆漆的小人,着实诧异了一下,随即又点点头,自言自语道:“善于化劣为优,顺势而上的人,不错,只不过这突破的方式有点异于常人。”
随即指了指水晶球中的孟柏衣,冲摇铃的白衣弟子问道:“止水,她是谁?”
止水静静地回答道:“斩尘峰挂名的外门弟子孟柏衣,修为练气二层。”
“练气二层?嗯,修为虽低,心性却不错。”王老摸了一下花白的长眉,有些惊讶,他观察这小黑周围的灵气波动至少突破了三层,如此突破,虽然有些着急,但是将那些暴动的灵力转化成自己力量,如此就是不错的。
“时间到了,去开门吧。”
止水恭敬地回道:“是。”
王老叹了口气,自家徒儿什么都好,就是这性子太闷了,无趣得很,而且经常凶自己,所以他才想借着整理藏书的名头向内外门发放任务找个有趣的弟子,本来以为会来许多内门弟子,没想到来的几乎全是外门的弟子,也罢,随缘吧。
孟柏衣和着一身血衣摇摇晃晃出来时,有点惊讶地看着旁边一身和血的女子,那女子似是注意到孟柏衣的目光,也简单地打量了一下孟柏衣,看到孟柏衣腰间外门弟子的木牌,轻蔑地嗤了一声。
班袖看着孟柏衣,高傲地扬起头阴阳怪气地嘟囔了句:“穷酸丑陋。”
孟柏衣听后也不气,毕竟现在突破到练气五层太开心了,冲班袖笑嘻嘻地道:“师姐说的是,我的确又黑又穷。”
止水看着余下的六个人,两个昏迷,两个没有按指定的坐在蒲团上,如此,只剩下班袖和孟柏衣,淡淡地说道:“班袖,孟柏衣你们两人随我来。”
听到孟柏衣这个名字,班袖总觉得在哪里听过,又看了孟柏衣一眼,随即又想怎么可能,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黑的人,更何况只是一个外门弟子而已。
届时,那两个没有坐在蒲团上的弟子想要冲上去理论时,止水冷冷地看了那两人一眼,那两人只觉得寒从脚起,动弹不得,止水淡淡地说道:“未按照规定考核,等于作弊,请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