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张师兄从外面回来,叫我们穿上道袍,带上应用之物,打了一个出租车赶往办白事的地方。一路上张师兄各种叮嘱,说办白事的是一家有钱人,老爷子没了,儿孙为了尽孝把白事办的特别气派,让我们一定多上心,办好了说不定能接不少大活。我俩只好点头称是。
到了地方,我一看是真阔气,这是一处别墅区,依山傍水,不知道的还以为到了旅游风景区。山坡上隔一段距离就有一栋别墅,绿树成荫,有钱人真会过日子啊。
来到别墅外,一辆辆高档汽车我都叫不上名字,进进出出的人穿的或黑或白,胸口都带着一朵白花。一个穿黑西装的人见到我们,认出了张师兄。
“张道长,快里边请。我家先生在里面等了很久了。”黑西装说道。
张师兄并不答话,只是点了点头,跟着黑西装进了院子,我和涵熙紧紧跟着。院子里宾客很多,看仪表气质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有几个我还认出来了,是国内一线的大明星,这次是没白来呀,一会有空要个签名去。
不少人看向我们三个,大部分目光落在了涵熙身上,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也难怪他们这幅表情,涵熙现在的打扮就像古装剧里的女主角,一身白色道袍,头顶一根青色丝带挽住发髻,脚下一双白色云鞋,背后一把竹剑用布包住一半,面似桃花,眼若秋水,薄薄的嘴唇,嘴角微翘,再配上一米七的身高,凹凸有致的身材,就宛如仙姑下凡一般。
有几个人凑上来掏出名片,涵熙瞅都不瞅一眼,径直跟着张师兄走进别墅里。
大厅正中一口黑漆棺材,棺材盖在地上靠在棺材上,棺材里躺着躺着一个人,白布蒙面。棺材后摆着一张大尺寸的遗像,照片上的人宽宽的额头,一对浓眉略显花白,眉毛下一双眼睛显得很是和善,高鼻梁,阔口微张像是有话要说。从面相上看此人多福多寿多子多孙,为人大度,刚正不阿,是个好人。
一个五十多岁,面带憔悴的男人来到张师兄面前,一抱拳,“张道长,老爷子的后事就交给您了。费用方面您尽管提,家里的人您也随意使用,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管家去做。”指了一下黑西装。
“高先生尽管放心,高老爷子一生为人坦荡,心怀苍生,做了很多善事,能够为高老爷子主持后事也是我的荣幸。”张师兄说道。
“师弟师妹,布置法台,准备为高老爷子诵经超度。”张师兄说道,随后对管家说,“管家,之前贫道让准备的东西可准备好了?”
“张道长,东西都准备好了,您需要用什么只管吩咐。”黑西装管家说道。
“童男童女、纸牛纸马、金箔元宝、高香宝烛都拿过来吧,布置好后就可以请宾客见礼了。”张师兄说道。
管家去准备东西,我和涵熙在棺材后面布置法台。法台的布置是有讲究的,一张三尺三的条案,中间一个焚香炉,下压亡者的八字,条案两侧挂祭祀冥文,一张通阴文书放在一侧。
“这家人是做什么的?这么有钱,这别墅就得上千万了吧。”我对涵熙说。
“我刚才听别人说,高老爷子从年轻时就做海上贸易,后来做金融什么的,说是申城首富都不为过。这别墅我看就那样吧,不过这里风水极好,住在这里肯定差不了。”涵熙倒是了解了不少。
一切准备完毕,张师兄净手,法事开始。先是念祭文,烧通阴文书,然后张师兄开始请八仙,出殡时需要八仙抬棺。这是孝子贤孙已经披麻戴孝跪在灵前,张师兄一声‘送’,灵前一片哭声。这是我和涵熙开始念诵超度经,我们用张师兄教的语气,听起来荡气回肠,催人泪下。孝子贤孙哭完,宾客见礼,孝子答礼,场面一时间悲痛万分。
张师兄现在已经没事了,坐在一边喝着茶,闭目养神,可怜我和涵熙只能一直念着超度经。
这时我发现在人群中有几个神情严肃,略带紧张,四处张望,一只手还伸到衣服里面。这是高家的保镖吧,家里办白事,不至于这样吧。难道还会有人找死人的麻烦吗。
时至夜里八点,宾客渐渐散去,管家过来招呼我们去吃饭,张师兄一听吃饭,立刻来了精神,紧跟着管家走向餐厅,我和涵熙早就又渴又饿了,也不甘落后的跟着。
餐厅里一张能坐下二十来人的大餐桌,上面已经摆满了酒菜,餐桌一旁的沙发上坐着几个人,看着似曾相识,但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这几个人见我们来了,赶忙起身抱拳。
“张道长,早就听过您的大名,今日一见真是三生有幸。”一个老者说道。
“客气客气,这位老先生是?”张师兄看似不认识老者。
“在下王富贵,与本宅高老先生是故交,今日特来于高老先生守第一夜。”王富贵说道。
“哦~,幸会幸会,今日能来守这第一夜的,想必与高老爷子交情不浅啊。不过,王老先生的身份让贫道有些不放心啊。”张师兄眯着眼看着王富贵。
王富贵向四周看看,除了王富贵带来的人,就只有我们和管家,“张道长,大可不必担心,我与族人一心向善,几百年来从未做过有违天道之事,不敢说与高老先生一样,但也乐善好施。三十几年前高老先生对我族人有大恩,今日高老先生高升,肉身被不轨之徒所窥视,我等不能坐视不管,故前来守护。”王富贵一番话说得真诚恳切,字字发自肺腑。
张师兄看了看管家,管家连忙点头,“王老先生句句属实。”。
张师兄点了点头,“那好,今晚就有劳王老先生了。”
“这是在下应尽职责,也好报答高老爷子大恩。”
“请。”
“请。”
大家落座,管家在一旁垂手站立,随时为我们服务。我心想这家人真够气派,管家都这么专业,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看来艺术真是来源于民间啊。
“我来说一下今晚的事情吧。”张师兄撕下一直烧鹅腿,边吃边说。
这时王富贵的人都放下了筷子,很是尊敬的听着。
“别停下,一边吃一边听,别耽误时间。各位都知道本宅的高老爷子,他可不是一般人,三世的大善人,可以说是这人间难得的大好人。高老爷子到了阴间已得正道,被封阴神在阴间为官。肉身留有三世的大功德,在下葬之前很可能会有妖邪前来抢夺肉身,所以今晚和明晚是妖邪最有可能下手的时间。等到三日后肉身下葬,功德散去,我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几句话说完,大鹅腿已经下肚。
“张道长,我与族人今夜在外面守护,您与二位道友在屋内。如果真有人来抢夺肉身,除非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王富贵说的慷慨激昂,他的族人频频点头。
我终于搞明白了,原来今天晚上来这,不光是办白事啊,还得玩命。早说呀,让我多画几张符。我扭头看着涵熙,这丫头倒是满不在乎,吃得满脸都是油,哪还有仙姑的风范。
我正愁眉苦脸,嚼着一块牛筋,王富贵走到我的身边,端起酒杯。
“小友,可还认识在下。”
我抬头看着王富贵,赶忙起身。“王老先生客气,我看着您老面熟,但是实在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哈哈,真是贵人多忘事。小友可曾记得去年在火车上那幕。”
“哦~,对对对,王老先是一提醒,我想起来了。一年不见王老先是可好。”这不就是那个老王八吗,原来叫王富贵,名字真接地气。
“那日多亏令尊手下留情,不仅灭了群鬼,还让我等免去一劫,之前没能感谢,今日借高老先生府邸,我敬小友一杯。”
“不敢不敢,我何德何能能让高老先生敬酒。请。”我不会喝酒,举起杯子里的果汁喝了一口。
“哈哈,小友不必客气,一年之别,小友修为大长,将来必有一番大作为。”
我们客气了几句,各回坐吃饭。王富贵带来六个人,三男三女,三个男的上次在火车上都见过,三个女的倒是第一次见,一个个妖媚动人,眉梢间带有一股狠劲。这三个女的是什么妖呢,狐狸?不太像,猫?也不太像。我境界不够,看不出本体,只能胡猜了。
三个女人见我看她们,一个个对我挤眉弄眼,搞得我满脸通红,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啪’一声,涵熙双手往桌子上一拍,“吃饱了”。然后扭头走到一旁沙发上坐着去了。
好尴尬啊,所有人都看向涵熙。我赶紧打圆场,说了声,“我也吃饱了!你们慢用。”赶紧离坐找涵熙去了。
“你这是吃饱骂厨子啊,发什么脾气。”我小心翼翼,半开玩笑的问道。
“离我远点,看你就恶心,别让我把刚吃的东西吐你身上。”涵熙瞪着眼气呼呼的说。
“消消气,我也不知道谁惹找你了。这样,我给你说点有意思的事。你看那个王富贵,他是一只千年王八化形,还有那边三个男的,一个是老鼠,一个是大蛇,另一个大黑熊。你看有意思不。”我压低声音,免得让其他人听见。
涵熙听我这么一说,顿时来了精神,扭头看向他们。
“真的假的,你怎么看出来的,不对啊,咱俩现在都是一个境界,我怎么看不出来。”涵熙像个好奇宝宝,不停打量那几个人。
呵呵,这招叫分散注意力大法,真好使。
“当然是真的了,我现在就是不知道那三个女的是什么化形的,你瞅瞅,能看出来吗。”
涵熙擦了擦手上和脸上的油花,站起身来,走向那三个女人。
卧槽,这是要干嘛。不会是去验明正身吧,这也太虎了吧。
只见涵熙在三个女人身后来回踱步,眼睛盯着身上来回看。三个女人被看的有点不自然了,左手边女人站起身来,打量起涵熙。
“小妹妹,这么看着姐姐,是不是想跟姐姐学学怎么做女人呢?呵呵。”这女人有点挑衅的意思。
“笑话,本姑娘还用得着你教我,还是让我先教教你怎么做人吧。”涵熙也毫不示弱。
“你敢瞧不起我,让你知道姑奶奶的厉害!”说着这女人伸出右手抓向涵熙的脖子。
“找死!”涵熙早有准备左臂抬起挡住攻击,右手变掌拍向女人的面门。
女人赶紧闪身,撤步抬腿扫向涵熙双腿。涵熙一个后翻躲过攻击,刚要结剑指施展茅山咒术,就听张师兄说道。
“都住手,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想要动手今天晚上有的是机会。嗝~”张师兄拿着酒瓶子,盯着那个女人。
“不得无礼,都去外面守着,大敌当前,今晚谁退缩别怪我使用家法。”王富贵训斥道。
六人施礼,退出餐厅。
“小孩子不懂事,各位不要见怪才是。”王富贵赔笑说道。
“年轻人气盛,难免嘛,谁没有年轻过。嗝~”张师兄酒喝的不少。
“在下也先告退,今晚大家要多加小心。”王富贵说完,走出餐厅。
“柳师妹,来,坐这。”张师兄挥手让涵熙过去。
涵熙气呼呼的坐过去。
“师妹啊,师兄是过来人,给你一些忠告。在这世上,人也好,妖也好,鬼怪也好,都有善恶之分,嗝~”一股酒气从张师兄嘴里喷出,熏得涵熙直捂鼻子。
“虽然有些你可能不喜欢,比如刚才那妖女,她虽然野性未除,但还不是作恶之徒,你这茅山咒术一出,她一身道行可就被你毁了。结怨是小,有失道家公正是大。”张师兄虽然喝多了,但是说话条理清晰,字字在理。
涵熙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低头不语。
“呵呵,你们不就是想知道那三个女人是什么化形吗?嗝~,我告诉你们,她们是猞猁。”张师兄一言道破。
涵熙唰抬起头,眼睛放光。
“猞猁,就是那种短尾巴大猫?”涵熙问道。
“对喽~嗝~”
涵熙跑到我跟前。
“听到没,是猞猁,要是早知道是猞猁,我就不跟她动手了,你知道吗,我特别喜欢猞猁,好想养一只啊。”涵熙就像个小孩子,兴奋的直蹦。
哎,黑线又一次覆盖我的整个头。我发现涵熙的智商有点让人捉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