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还是法师,他让男主人坐在神龛对面的木台阶上,其他人在一旁就可以。他说,要小心反噬,如果不成功最好躲起来,不要逃走。如果睡得着,最好睡一觉,睡一觉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我活得久了,这一遭很危险。你们各自命中自有定数,我该说的说了,事后死活莫怪他人。自己作孽的,也不用逃走,因为逃不走。”
我也不明白他所说的,只知道一会出事了睡觉就能躲过去了。
他从箱子里拿出全新的红对联换下来旧的,点了香烛。等到香染得只剩半截儿时,他摘下来红烛,口中念念有词,用红烛的火烧掉了旧的照片。另一手拿出来新的照片纸,纸上的女人眼熟极了,似乎刚见过。屋里貌美的女主人在角落里微微颤抖。但是没有人注意她,因为作法更热闹更有趣。
师傅招呼男主人,让他真诚地念事先准备好的悼词。
在这诡异又刺激的氛围中,男主人悼词念了一半,作法似乎马上就要结束了。
只见和尚取出项上珠串儿,念珠儿,忽的刮来一阵风,珠串掉了一地。对联迅速被黑暗吞噬,红纸变白纸,金字变黑字。照片上的脸变得十分狰狞。而我的手机也开始剧烈震动。
和尚不停地从木箱中取出法器,不停地操作,但是风不见停下,不知从何处吹来落叶??,屋里乱成一团。灯灭了。似乎是和尚的声音。“糟了”尔后没了声响,女主人头也不回地跑了。男主人则是顺着台阶爬到木床上躺下。家中剩余一老一小进了衣柜。我跟穆,哑口无言间,穆倒下了,起了鼾声。(???wc?睡这么快(⊙o⊙)!)我也躺下,疲惫使我很快入眠。
恍惚间,我又回到了事发前的这里。那个给我打视频电话的女人也在,她告诉我,你现在在做梦。
她是这个家本来的女主人,现在男主人身边的那个,是她曾经的朋友。
“她说自己怀孕了,约我喝茶,”她苦笑着“我买了燕窝就去赴约了,毕竟是朋友,我让她好生歇养。”“结果她告诉我说,这孩子,是我老公的。”我不知如何回应。“我以为她在开玩笑,然后从她背后,我老公走了出来。告诉我说,自己也是迫不得已,希望我赶紧离开。”“我很难过,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哭也没有用,但是房子是我的,我必须拿回来。”“他们是不同意你拿回房子是吗?”我问道。
“不,他们答应了,说让我陪他们一起去把屋里自己的东西搬出来。”“我们一起去的,但是,就在我经过那张饭桌时,我那个所谓的朋友,她绊了我一下。然后我的丈夫,我曾经最爱的丈夫,将我按在桌子上,他们让我把所有的一切都拿出来。包括我家的传家物件。”“反抗间,匕首从我后背扎了进来。”
“你死了?”
“是啊,人生真是短暂啊。”
“就是那张颜色鲜艳好看的桌子?”
“沾了人血洗不干净,不能用来吃饭了。”
“那你就这么放过他们了吗?”
“我死后到了一个地方,就是你现在所在之地的夜晚。我遇到了阴间的巡察,它告诉我,我的其余家人已经死了。它教我如何报仇,如何躲开法师的招术,如何让他们遭到报应。然后我就来了。他们因为害怕所以请了符,请了联,请了法师。”
“那法师是你害死的吗?”
“法师,他太高深了,我看不懂他的做法。他的法术我本招架不住,而且他好像用了很多法器很废力的样子,但是我当时没有一点感觉。”
“那你接下来怎么办呢?”
“我要去找巡察,让他安排我的往生,我们已经说好了。我都买好投胎的机票了。”
“祝你好运啊,投个好人家~”
“你醒醒吧,我走了,醒了别害怕,带着小伙子去门外。另外,我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
“我的尸骨在木床底下,祭坛那有把斧子,拿着劈开木床就能看到一个棺材板板~帮忙埋一下我,我也不求你帮忙安排个吹唢呐的了。当然我还是希望有。”
女人逐渐淡去,睡意渐消。照女人所说的,让穆托着棺材板板,推开门,看见了没有头发浑身是血的三儿。
三儿看到穆托着的棺材,一下晕死过去。
埋了女人。穆不知事由,但觉这一切来得猝不及防,感慨人生苦短,想是恩恩怨怨的,掏出一把唢呐。(额,女鬼,我帮你圆梦了。。我特么也不知道他怎么随身带个唢呐。)
醒来的时候天都是黑的。
出门一街的商铺,只是所售的商品,都挺奇怪的。倒有一家馒头店,白馒头上印红印,也算正常。穆掏出一把纸钱给老板,老板包了俩。一人一个馒头,没有菜但是实在饿得慌,也就吃了。
这条街上,基本就是花圈店挨着纸扎店,也没别的东西,随处可见香火炉子,来来往往的阿飘,来来往往的鬼怪。也有不少四人行,一只鬼跟一和尚结伴。身上装束各有差异,还有花花绿绿的背着箱子的道士,有穿着西装的商人。我们沿着街走了一会,就是一个十字路口,跟这街交错的另一条,却是很正常的柏油马路,可以过大车那种,街对面,却是一个窄胡同。也有红绿灯,也有等红绿灯的阿飘。
胡同口坐着两个身穿反光背心的女官,一个是笑魇如花的美女活人,一个面色苍白,不知是死是活。白面的看着我跟穆,却不说话,十分瘆人。笑面的招呼着我们,要检查一下我们俩。放我们走时,我忽的问了一句,火车站怎么走。
“左前方,右行。”她是这么说的。“不要在这里随意与人搭话。”“这里是北城禁忌。”
胡同突然又变窄了,只能通一人,只有一条路,我跟穆前后走着。我希望能尽快离开这里。
我正难辨前路怎么走时,路忽的自己拐了个方向,一脚一个雪坑,没有下雪,不知为何有积雪。
豁然开朗,也不再是晚上,而是天明了。
似乎是到了火车站了。这个火车站很破,地上似乎刚下过雨,土路泥坑,换票窗口。我上前去换了一张票,只见票务一触,票就都湿透了。给了一张蓝色的纸附着一张票。始发站,丰都;终点站,西城。
候车厅也是破败不堪,人很多,还要很多穿着奇怪校服的人。一小团一小团,校服都很好看,但是都不一样。似乎有我的同学但又不是我的同学。
穆不知道去哪里了。
我坐上了往西城去的火车。
我醒了。
我在的地方就是北城,也是西城。白天是西城,晚上是北城。
而在另一群人的夜里,它叫鬼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