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局势呈三国鼎立共为龙头,众小国围绕占据龙尾之势。
明德国,为三大国之首。
北辰国居其二。
宫越国为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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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德二十五年。
几日前,皇宫。
秋静宫内。
“听闻陈将军的女儿为南下水灾又献一妙计。”
贵妃榻上的女人漫不经心的说道。
她慵懒的半躺着,一手扶头,一手抚摸着身边的橘色胖猫。墨色发丝如瀑布一般铺洒在精致的毛毯上,明媚的阳光跳跃进房间,洒落在如墨发丝上。
虽是初秋,但房里就已经燃上暖炉,此刻房中温度刚刚好,女子怀中的胖猫舒服的直呼噜。
这个华贵雍容的女人便是当今隆恩正盛的盛贵妃。
这话似是对一旁的丫鬟说的,又似在喃喃自语。
为她轻轻按摩小腿的夏竹听闻此话,有些闷闷道:“陈家大小姐是个有智慧的,可惜不是个识时务的,屡次拂了娘娘的好意。”
夏竹是盛贵妃的贴身丫鬟,知晓的事情不少,每每自家娘娘心情不好,她总能适当安慰几句,做事机灵会看情形,才从低等宫女爬到现在贴身宫女这个位置。
榻上的女人嗤笑一声,轻柔的声音瞬时冷起来,说:“有智慧的?呵,那有什么用,终究是个女子罢了。
太过聪明反而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
抚摸着猫的手不知不觉中加重了几分,胖猫吃痛的叫唤了一声,随即从躺椅中一跃而下,不一会儿便跑没了影。
夏竹见状急忙起身欲追,却被盛贵妃制止住。
“任这畜生跑去吧,如今没人敢欺负本宫的猫。”
她从容的理了理衣领,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明晃晃的日头,端站着。
“本宫的猫想去哪就去哪,若有人想挡住,且要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
任外面阳光如何和煦,这话里的冷意却是如何都暖不了的。
夏竹在她身后低头站着,神色淡然,附和道:“娘娘的爱猫,怎么会有不长眼的敢挡。”
“偏生……就真有不长眼的……”她喃喃。
听到盛贵妃这句话,夏竹了然说的是谁,却也不再搭腔,只是站着。
心里道,这陈家大小姐的性命怕是已经被惦记上了。
夏竹只是稍稍一感慨,没有其他多余的情绪,没有为那人感到悲哀,没有为那人觉得惋惜。
在这金碧辉煌的皇宫里,这种事情已然司空见惯,她也只是这偌大宫闱里一个渺小的宫女,自己尚且小心翼翼的存活着,哪里还有闲心去担忧着别人的性命。
几日后。
陈将军爱女坠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
将军府更是悬白灵,立衣冠冢,好似昭告天下,那个聪慧伶俐才貌双全的将军府大小姐,真的殁了。
听闻陈将军与其夫人伤心欲绝,将军夫人甚至几度欲寻死。
……
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悬崖边,鲜血晕染红一片土地,滋润了枯黄的莺莺野草。
从伤口上看去,他们都是被一招了结性命的。
不远处,一素衣女子立于悬崖边沿处,风携带起她的墨发,飘飞萧瑟。
肩膀鲜血淋漓,醒目的红色顺着垂直身侧的手臂啪嗒啪嗒的滴在脚边的野草上。
大抵是因失血过多,女子原本白皙的脸颊变得更加白,苍白骇人,唇上更是毫无血色,冷汗潸潸。
她隐在袖下的手紧紧握成拳,秀眉紧皱,有些懊悔自己的弱小,就算是爹爹亲自教她的武功,她也只勉强接了对面黑衣人几招,就惨惨落败。
被逼至悬崖边缘,再后退半步必死无疑。
她冷眼凝视着于她有两米之遥的黑衣人,冷声质问道:“为何杀我?就算是有仇于我,杀我一人便是,残害那些家仆算什么?!”
那些人都是她从府里带出来的丫鬟小厮。
是她的人,她却没能将他们好好的带回去。
总归她也活不了,黄泉路上再向他们道歉吧。
黑衣人闻言不作任何反应,也不说话。
黑色面纱遮盖住他的面颊,看不真切。
只有那双暴露在空气中的眼睛,凌厉冷漠,像在看一个死人般盯着陈言希。
毫无波澜,甚至目光冰冷彻骨。
这样的目光,她总觉在哪里看到过,甚是有几分熟悉。
“盛贵妃难道不曾让你带话给我?”陈言希死死盯着那人的眼睛,企图看出几丝破绽。
果不其然,黑衣人闻言瞳孔一缩,目光更显阴冷的盯着她,仿佛恨不得下一秒就要杀她于剑下。
聪明如陈言希。
她自问做人清清白白,从未做过令任何人恼怒之事,唯独对盛贵妃那厮不甚待见。
那盛贵妃野心太大,几次三番暗示、撺掇爹爹加入六皇子一党,她告诫爹爹切不可误入歧途,先不说皇上正当壮年不可能传位,就算若干年后传位,也定有自己的想法,切莫干扰皇家事。
爹爹向来疼爱她多一些,便听纳她的话,次次回绝盛贵妃。
怎知……
这货居然起了杀心?
盛贵妃是天真到以为只要她陈言希死了,将军府就会加入六皇子党吗?
真是痴心妄想。
她的爹爹本来就不是一个趋炎附势贪图富贵的人!
爹爹跟着当今皇上打天下,见过多少大风大浪,一身金甲争天下,护皇上的江山于安稳强盛,爹爹的忠心,没有任何人能质疑。
在她胡思乱想之际,黑衣人已经缓缓抬起手中的剑,动作虽慢,却毫不迟疑,他是定要杀了她。
陈言希自知逃不过此劫,破釜沉舟般向后倒退一步,目光坚定,暗暗运气,一掌冲黑衣人打去,她被气流往后一带,下一秒就跌落悬崖。
那一掌并不是要取黑衣人性命,她知晓自己伤不了他。
所以那一掌,只是冲着面纱而去,她要记住些什么,哪怕死了也要记住。
黑衣人一时不察躲闪不及,掌风正中面纱,面纱被掀起一角又轻轻落下。
陈言希在最后一刻看了个真切,心中一凉,她设想过是谁,但没想到是他……
飞速的下坠让她毫无安全感,血仍在流失,她的意识渐渐开始涣散,此刻她只后悔今早没有好好与爹爹娘亲道别便出了门……
悬崖上似乎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和着萧瑟冰冷的风,不消片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
“将军!将军!门外有个人要见你,说是有关于大小姐的事情禀报!”一小斯匆匆忙忙跑进来,慌忙道。
陈厚忠的心瞬间悬了起来,连带着眼皮也在不停的跳。
不知怎的今日一早便心绪不宁,他疑惑,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
下人已经将人带到了正厅,陈厚忠见到人的时候,那人正在瑟瑟发抖,破烂不堪的衣服上还沾有草根、树叶,风尘仆仆。
“陈将军!陈将军!言希菩萨出事了!”那个人一见到陈厚忠,原本就不稳定的情绪更是激动起来。
他浑身颤栗着,双目猩红,将他看到的事情娓娓诉说:“一伙人在悬崖边与言希菩萨打了起来,只过了几招言希菩萨就中剑掉下了悬崖!那帮人洗劫了马车上的所有财物,我我我……草民在远处烂草堆里不敢动弹,只眼睁睁的看着她掉下了悬崖……”
陈厚忠一颗心瞬间如坠冰窟,有什么不确定的事情一下子变成了事实。
他一下子跌坐在地,满脸的震惊,错愕,不可置信。
想哭,却掉不出眼泪,嘴唇哆嗦着,手颤抖的捉住那人的手腕,语气里满是祈求的意味,迫切问道:“……是不是认错了人……认错了人,对不对??言希只是出去一趟……怎么就变成……”“将军……草民没认错……草民是从南下过来的,见过言希菩萨,在连云寺还与言希菩萨道过谢……”说着,他哭了起来,一张沧桑的脸上充斥着悲愤,“这么好的一个人,这么好的一个人!何故如此……何故如此……”他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表达自己的痛心,只一个劲的抹着眼泪。
南下水患,言希菩萨不但献良计,还捐银子,去南下照顾灾民,甚至去寺庙为他们上香祈福,南下的百姓们都奉她如菩萨。
如今他却眼睁睁看着她坠入悬崖而无能为力……
陈厚忠的手一下子没了力气,倏地掉在地上,面前这人的话犹如一记重拳狠狠打在陈厚忠的心上,疼的他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言希啊……言希!我的儿!”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渲染了胸前的一片衣襟。
天旋地转间,他听不到周围哭天喊地的声音,也看不到四周的陈列摆设,一头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将军府倾巢而出,去悬崖边寻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寻了三五日无果,只在崖底找到陈言希一直佩戴在身上的玉佩。
次日,将军府悬白绫,黄纸漫天,哭泣声哀哀,一干人等均着白衣麻布,府里府外分别两名僧侣念经超度,前来吊唁的人挤满了将军府,府外长街十里,人头济济,齐哀。
这一年是明德二十五年,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