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掉落的黄叶一片一片的在秋风呼啸中盘旋而下,邯郸的秋天来得并不晚,只是人们感觉到冷时已经入深秋了。李府大门紧闭,路过之人不敢朝里面探看,好好的妙龄少女本是踏上成亲的路,没想到还没过门就被退回来,退回来还没有全尸。
一入宫门深似海,谁料宫门前还有万丈深渊,一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
那日接亲队伍被谁带入赵氏宗庙,为何中途进行本该婚典前完成的纳吉,又为何在半道上发生山体滑坡刚刚好卷入八台大轿,文武百官不得不将此‘巧合’与阴谋联系。侥幸活下来的赵国宗室齐齐上书赵王,将此事的诸多细节呈上,一致声讨郭开。这些白拿国家俸禄且不肯吃半点亏的王亲贵戚知道此事必须由一人承担所有后果,所以先发制人。
“我王,儿不能清白,我这个做母亲的为他跳河证清白!”动静闹得最大的还是灵姬,16岁入宫时赵王已入不惑之年,胡人血统的夷族美女灵姬热情火辣,第一次被赵王临幸就怀上赵迁,从此冠宠后宫。从没受过冷落的灵姬拒见赵王,赵王为此恼怒,因为郭开献计时,灵姬在一旁是鼎力支持的,甚至赵王最终能让郭开放手干预此事与灵姬的苦苦哀求不无关系。没想到灵姬护子心切义无反顾的跳进曾经淹没李穗的河,赵王终于坐不住了赶来看到危在旦夕的灵姬,想到李牧不上朝,想到宇拓的天谴之说,把所有怒气都发泄在郭开身上——就这样,左右逢源的郭上卿被罢免入狱了。
翌日清晨,天初亮,明显消瘦了的月西背着一个灰布包裹着的简易行囊从李府出门,面色憔悴的没入邯郸街市,她多方求助才有人答应让她坐着装载货物的马车离开邯郸。
她听闻山体滑坡将载着她家小姐的八抬大轿砸中,不顾阻拦的冲去和救援的军队一起救人,当她看见血肉模糊的尸体夹杂着泥土发出腥臭毫无人样,她哭了,边哭边不停的挖:“小姐啊,是不是疼坏了,月西拉你出来”她从天明挖到天黑,还是没找到,体力不支昏过去再醒来时被告知小姐的遗体找到了,只不过是拼在一起入殓,她听闻又一头栽过去。
她这次出来是为小姐办完最后一件事,办完最后一件她就去赵国北边,再也不来邯郸。
赵国边境的一处驿馆,月西拿着信物给小厮看,不一会儿老板亲自出来引月西进入一间厢房,笔墨未干,月西经常磨砚闻的出这种气味。李穗咬着笔头写字的样子浮现眼前,月西鼻头一酸又要禁不住哭出来,正欲上手擦拭,突然一双温软的手盖住她的眼睛。
“谁?”
“你猜啊?”
月西浑身僵住不敢动弹。
“你,为何和我家小姐的声音如此之像?”
“我是清穆,你家小姐叫什么?”
月西抑制不住的哭了,她家的小姐再也回不来了。
“喵,喵,喵”李穗不忍再逗她,扮着鬼脸出现在她眼前,月西一看不敢相信,拉住李穗的手,上气不接下气道:“小姐?真的是你吗?月西在做梦吗?小姐疼不疼,小姐莫骗我!”
“月西还哭鼻子,接金豆豆,银豆豆,铜豆豆...”
李穗小时候哭鼻子时,月西就这样哄她,手伸在李穗脸前数她的眼泪珠子,数着数着李穗总要说月西说错了,然后就忘记伤心事了,她后来才知道月西只是哄她。
月西又哭又笑,一把抱住李穗,“我就知道小姐吉人天相,咱们福气还多着以后再也不犯险了”
“主仆情深,着实感人”吕相身边的一位谋士说。
吕相笑道:“女娃娃待人诚挚,自然换来真情”
月西这才看见屋里的其他四个人。除吕相外,
甘野,墨家弟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邯郸山体滑坡就是他精准定位坡角,刚好将八台大轿卷入泥石。
亦已,师从名医,医技高超,跟随吕相周游山东六国的同时,为人医治疑难杂症。
车畔,这人口才了得,讲古论今,头头是道,是吕不韦身边重要的谋士,这次出计谋利用郭开解救出李穗并摆郭开一道就是他的主意。
李穗也就是现在的清穆,与车畔最聊得来,她随手指一道清翠的山,车畔就能说出此山是什么山,为何起这个名,灵在何处,那位圣人来过,清穆每回都钦佩不已。
和这些卓群绝伦的人在一起清穆在等待月西的日子里一扫之前的郁闷,与他们谈天说地,经常围席而坐有说有笑,清穆只当开阔眼界,吕不韦笑着道:“女娃娃读起书来也是块好料子。”旁边的侍从附和道:“是呀,小姐一点就通,还能举一反三,其思维敏捷乃常人所不及。”
李穗已经被卷入那场惨绝人寰的山体滑坡中,这个名字不能再用了,清穆这名字是吕不韦起的,清穆听着喜欢问何意,吕不韦笑着给她一块绢帛说:“此时女娃娃尚不能解,和我去秦国慢慢就知道了”
清穆不再问,吕不韦温和幽默,还是清穆的救命恩人,清穆从心底里尊敬并喜欢这个老伯。她那日溜出门就为了出去见老伯,因为老伯拿了一块半圆形的玉玦,与母亲留给她的那块半形玉玦刚好合并成一块儿,她求救吕相直言不想嫁给赵迁,没想到吕相爽快的答应说:“你不想就不想,老夫定能帮你”她走后还怀疑老伯是不是敷衍她。她不知道的是她走后李牧也来了,与吕相缜密谋划了一番才有了后来的事情,先花重金去怂恿郭开向赵王进献奇计,再寻来宇拓去宗庙挽回李穗的名声,吕相开始觉得宇拓此去不妥,万一公子迁真迎娶李穗了呢?李牧坚持让宇拓去,他不能让‘死去’的李穗背负着克夫的谣言,吕相顿时愧疚自己的思虑欠妥。
晚上只有月西和清穆两个人时,月西详细询问那天发生的事,清穆只说她得知自己不用嫁给公子迁时高兴的都要哭出来了,这时听见个温柔的女声问她要不要喝茶,她欣然答应,之后继续上了轿子,她听见远处轰隆隆的声音传来忙掀开车帘问发生什么事情,才发现她早已脱离了成亲队伍,而吕不韦及其侍从就在不远处等她。
“月西,其实我不想离开哥哥,我不想离开邯郸。可是留下来公子迁他们必不会放过我,所以心一横就答应和老伯去秦国,或许过个一年半载人们都淡忘此事我就继续做回从前逍遥自在的李穗。”
“将军让我来送东西,说明他是知情的,我看吕相也不是坏人,日后肯定比进赵国王宫强。”
两人又絮絮叨叨说了半宿才渐渐入眠。寥寥数日人事就能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谁能料到一年半载后又是什么模样...
吕不韦派人多加一辆马车,终于快速驶离赵国,一行人到达魏国邺城。
魏国,西邻秦国,东邻齐国,北面有赵,南面有鸿沟与楚接壤,西南与韩国交错接界。环顾四周,都对其虎视眈眈,一个不稳就四面受敌。昔日的魏国是七雄中最先崛起的国家,现如今东败于齐,西丧秦地八百余里,南辱于楚,如同惊弓之鸟。
邺城贵为重兵防守的军事要塞,因为兴修水利,水陆交通往来便利,所以成为商人和游士的重要聚集所,客舍生意自然兴起,吕不韦携清穆就住在一处繁华的客舍,吵是吵了点,但对于清穆这种被“囚禁”了半个月的人来说还是很享受这里的烟火气。
这日清穆见一处茶馆前停了数量马车,均装潢靓丽,一时好奇,就带着月西进去喝茶。正喝着茶清穆突然自己笑出了声,便对月西道:“你猜一个人行至独木桥上,前面有老虎,后面有饿狼,水里有会吃人的食人鱼,他是怎么死的?”
“啊,这人真可怜,当然是被野兽咬死吃掉!”
“错!他是被吓死的!哈哈哈”
月西听完佯装生气道:“哼,小姐每回都这样逗我。”
谁知这谜语在别人听来甚是刺耳。
“哼,你是在嘲讽我魏国,被周围列国欺凌的胆小懦弱吗?”这话自邻桌传来,声若洪钟,气势如虹,清穆诧异的转过头去,这人目如闪电,恨不得喷出火来将清穆烧死。只见他拍案而起,走向清穆这桌,居高临下道:“我魏国疆域辽阔,水土富饶,称霸中原长达百年以至今,那万夫莫开的函谷关曾被我魏国名将吴起攻下,魏武卒南征北战,创下了“大战七十二,全胜六十四,其余均解(不分胜负)的奇功伟绩,论军力谁及我魏国武卒所向披靡,论良田亩益,谁可比拟我魏国穰穰满家,岁物丰成可取有余以补不足,安居山林川泽的魏国百姓五谷藩收,仓箱可期;论阡陌交通,谁能媲美我魏国的水陆辐辏,尔等还不是乘这里的舟车之利汇聚于此,却口出狂言,你们可知,行之魏国,国以富强,如今遭豺狼虎豹垂涎,我魏国暂且不出兵教训,只是遵养时日,韬光养晦,为的是伐毛洗髓,将他们彻底清除!”
听完这豪言壮语,客舍已有人起身鼓掌,赞叹声不断。
清穆见这人狂妄自大,便回击道:“论疆域辽阔,魏国可不比齐国,说到齐国,可就不得不提马陵之战了!”
马陵之战!此言一出,四座皆静。
此一战是魏国攻伐赵国,后赵国向齐国求援,结果魏国主帅太子申被俘,主将庞涓自杀,齐国歼魏兵10万余人。这一战乃魏国奇耻大辱,自此,魏国元气大伤,周围列国便伺机入侵。
清穆全然不顾自己身在魏国,直戳人痛处道:“你说了那么多不就是想说魏国军力雄厚,农业丰收,交通便利,这倒不假,可这是在马陵之战以前!现如今魏武卒可再让周围列国闻风丧胆骁勇善战可与秦国相抗衡?民康物阜可与齐国相比?我等乘魏国的舟车便利汇聚于此不假,可四方辐辏,能人汇聚又如何?魏国可再能选贤任能,唯才是用?你可曾看到,离开魏国的车马不比驶入魏国的车马少,尔等吹嘘魏国势力雄厚,却对人才问题视而不见!豺狼虎豹,何人敢战?伐毛洗髓,可有利器?”
举座震惊........
尔等吹嘘魏国势力雄厚,却对人才问题视而不见!这正是魏国长期以来的病结!
那个气势狂妄的人本想教训清穆,不想被这女子教训了,便轻嗤一声,轻蔑的笑道:“你是从哪国来的,一介妇人,读过几本书?凭什么资格跟我相辩?各位别听她胡言乱语,我毕某敢断定她只是道听途说,在这里造谣生事罢了,说,你是哪国派来的奸细?”
“呵,道听途说这位毕某用词甚是恰当,的确如此,来往魏国的游士纷纷都这么说!毕某人就算学富五车也别忘了学以致用方为活学,可别在这里背书只图伪造声势。”清穆此时已察觉到来者身份不凡,于是拉起月西想脱离此地,但嘴上仍然不饶人。
可自称毕某的人已派人拦住去路。清穆气道:“怎么?说不过就要动手了?”
邻座已有人交头接耳:“这姑娘今天惹事了,怕是不好抽身”
“这男的可是魏国大夫谁谁谁的儿子!”
“可这姑娘说的有理啊”…….
毕某此时更是嚣张:“我想怎么样?我当然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妇女了,既然姑娘自负学识不凡,可否念出大堂前那几个字啊”
战国时期,虽然社会风气开放,但女子仍被视为低于男子一等,能去求学读书的几乎没有。清穆见那大堂墙面之上确是有八字,但这字不是赵国文字,她完全不识。
毕某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就是在这里造谣生事的,你要是跪在这里谢罪,我便不上报魏王,饶你一死。”
四座愕然,难道这姑娘真的是个骗子可又不像。
清穆瞪着那人,她一赵国人怎么会认识魏国奇形怪状的文字。
场面一片混乱,不少人庆幸自己没逞那一时口舌之快,一脸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这时,角落里走出一布衣男子,在众人皆席地而坐不敢出头的情况下显得极为突出。
“谦恭待士,上下和合”
青衣布褂直视锦衣华服,坦然说出这八字,声音不大,但口齿清晰,在座的人全都为之一振。想当年,魏文侯急贤亲士,宴请四方游士,席间群星璀璨文武济济,虽争论不止,却无杂言碎语,虽互不相让,但也未恶语相向,官吏平民,上下一心,共图富强。而如今,谦恭何在?
“各国文字的书写有差异,这位姑娘不认识也情有可原,可这位姑娘刚刚所言,便是这八字。”
“我问她又没问你,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多管闲事的家伙?”
“在下李斯。”
李斯早年间拜荀子为师,学**王之术,学完之后从齐国转至魏国,本想施展抱负,奈何几次碰壁,正郁郁不得志,刚刚清穆说的话正好说出他心中所想却不敢言,他知道那毕某身份显贵,本不想掺和此事,但看到大堂上的八字让他一时激奋索性抛下顾忌,自座而立。
“小人本一介掌管文书的小吏,幸运的是被老师相中并苦心教导,才学略有所成,老师时常教导制天命以用之,所以我不远千里而来,乘舟车之利,辗转至此,为的是学以致用,传承老师之思想,钻研强国之学问。许是小人才学浅薄,所言所谏杳无音讯,今日临别,有幸听姑娘一言,再看堂上八字,于是斗胆为姑娘抱不平!”
“大家可都看见了,她是真的不识字,你如何为他抱不平,你们是一伙的吧!”
“小人刚刚说过,周围列国,各自为政,笔形笔风都略有所不同,所以姑娘不识情有可原。”
“其他人可都识得?”毕某扫视茶馆里的其他的人,目光所及,无人敢对,这里面有的人认识,有的人确实不认识。
李斯料到无人敢发话,便说“大人这样问他们,他们自是不答,不如我再写几字,您考考他们?”
毕某听说可以考考这里的自称文人策士,想着这些人平时七嘴八舌,不听驯服,便想乘机挫挫他们的威风。于是听取李斯的建议命人取来木板,由李斯刻字,若是所有人都识得或所有人都不识得,便要治李斯,清穆二人的罪。
战国时期的文字字体复杂,形状多变。大体可分为秦国文字和六国文字,分别是大篆和金文,其中赵魏齐的文字相似,燕,楚,韩与其余三国又有所差别。而李斯曾跟着老师收集整理各国思想文献,所以精通七国文字,甚至像中山国这样的小国文字也不会陌生。
李斯手拿精锥,控制好力道,只听嘶嘶的声音,木板上便出现一列列笔画细劲有力的字来,上面的字有的草率诡异,有的又端庄规范;有的颀长简洁,有的又抽象潦草。在座的都伸长了脖子看这人毫不费力的在木板上刻画,不时有人惊羡道,这原是自己家乡的文字。就连毕某身边的谋士也不由得赞道:“这书法骨力道健,超成脱俗,非数年可练得!”
写毕,毕某身边的几人就跟活过来了似的,争相悄悄在毕某面前说文解字,这几人谄媚了好一阵子,木板才开始传递其他几桌。
“你们听着,若有人一字也认不出,便可滚出魏国,若有人识不得一半,便可滚出邺城,若有人都识得,便可封为中大夫!
清穆本想让这姓毕的先识几字,李斯像是知道她想干什么似的,马上用眼神制止。并走到毕某面前低声说道:“小人不才,大人腰间的这块玉玦是否为秦人相赠,上面的大篆我倒是有幸见过。”秦国偏僻,文献不多,而且各国去秦的谋士居多,自秦而来的谋士却并不受各国欢迎,所以很多人都不识秦字。毕某当然知道自己身上所佩戴的玉玦上面刻的什么字,当下笑而不语,神色得意。
果然,茶馆里即便有人识出了秦篆,也不知是哪几字。毕某不仅乘此机会显露一番,还驱走了一些平时顽固不听话的老学派,茶馆的人已经走了一半。毕某对此很满意,于是只是警告清穆月西二人,立马同那些离开邺城的人一样滚出茶馆。
清穆走的倒干脆,但走不远就发现李斯也背着行囊包裹出来了,于是上前询问:“你为何也同我们这些被驱逐的人一起,你不是应该被封为中大夫吗?”
李斯苦笑:“姑娘,刚刚我好歹也帮了你,你为何来嘲讽我”
“我怎敢嘲笑识得六国文字的人!”
“中大夫?我什么时候能当魏国的中大夫?哈哈哈,这个笑话一点也不亚于你刚刚和姐姐开的玩笑。”
“姓毕的说谁能识得所有字就可被封为中大夫,对不对?”说完还转过头看月西一眼,确定自己没听错,月西也听见了,便重重的点头也奇怪的看着李斯。
“姑娘,那姓毕的,全名毕露,是魏国上卿毕丰的儿子。你可知今日他为何放过你?”
“那还用说,感谢李大哥相救。”
李斯神秘道:“因为你为他省了一大笔钱财。”
“何解?”
“魏国并不是不重视人才的引进,甚至花重金招揽谋士,不过这重金交在了世卿世禄手上,命他们开茶馆客舍,好生招揽这些游士,只要能写出文章来的游士便可随意入住客舍,进出茶馆,与魏国官人辩论交谈,一同为国出谋划策。”李斯看着出入客舍的游士不断,一声长叹,接着道:“可惜啊,这些贵族们还怕再出一个李悝那样的变法者,怕他们的利益再次收到威胁,更不想为寻找这样一个人花费重金,于是想尽办法一边招募谋士一边驱赶谋士,所以罚你一个当然不如赶走一大片来得好。”
“招揽不到得力谋士,他如何向魏王交待?”
“你刚不也看到了,毕某身边不缺谋士。”
“可依我看,他们的才学加起来也比不过你!”
李斯目光一滞,他从没有被哪个女子这么直接的夸过。低头不好意思的笑道:“刚刚多谢姑娘!”接着又拱手道:“多谢姑娘!”
“你为何要谢我?”
“谢姑娘在小人踌躇之时一语惊醒梦中人!谢姑娘在小人颓丧之时不吝夸奖!再会”说完转身大步走开。
清穆还想再说什么这个布衣之士已经扬长而去。
清穆把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吕不韦,吕不韦非但没有生气,还大笑道:“哈哈哈,鬼丫头!鬼精灵!哪里想到的谜语这么有趣!”
一旁的车畔听后本想说小姐以后要谨言慎行,略微沉吟,张口却道:“安全起见,以后小姐出门可不能只有侍女陪同了。”这次化险为夷还多亏了那位能懂各国文字的游士,便向吕相建议道:“相邦何不招揽此人为门客,为大秦所用。”
吕不韦面色如常,不为所动:“此人才能超群,但存谄媚之行。不足为引荐。”
于是便没有人再提及此事。茶馆的事很快传了出去,这里的耳目本来就多,能懂七国文字,还从师于荀子的这位名叫李斯的游士一时间纷纷被人议论,有人说他只是个郁郁不得志的江湖游士,也有人说这人智勇双全,聪明过顶,既然能耐得住学七国文字之辛苦,其毅力可见一般,以后必将有所作为。还有人说这人同那女的一样,是个骗子。
这些话不仅传到了魏王耳里,还传到了邻国秦王耳里。
“大王,这就是魏国最近发生的大事,您看,要不要下官把那李斯寻来?”各国相互渗入耳目,这早已是公开的秘密,说话的人是子孑,是秦王的近侍,表面上是个普通的带刀侍卫,实际上备受重用,管理所有秦国派出去的暗卫。
“不必”
“是”
见他还不走,秦王从堆积如山的竹简中抬起头来,面无表情道:“还有何事?”
“赵国那边又有动静,是关于李牧的。”
“关于李牧的事无小事,快说!”
“这次无关军事,是李牧的家事,他的妹妹被公子迁退亲,半路上发生山体滑坡,不幸惨死。”
各国机密只报军事,谋士,水利等相关要事,可子孑也不知为何秦王会多次询问李牧的妹妹,所以子孑自然而然每回都会上报李穗的事。
不幸惨死...秦王闭上眼睛,说起来轻描淡写,当时的李穗又是经历了多大的痛苦。
见上面半晌未发话,砰的一声,子孑重重的磕头在地,等候发落。
“你下去吧”
“是”起身干净利落,一转身,立马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此时空荡荡的大殿,静如死灰。
“死了,”黑暗中秦王对着竹简陷入沉思:“倒是宁愿听到你嫁给公子迁,你怎么能死了呢。”
秦王嬴政出生于赵国邯郸,并在此度过了少年时期。第一次见到李穗,是因为听说李府新进了一批汗血宝马,腿蹄轻捷能三足腾空,风驰电掣流红血为汗。嬴政成功的溜进马场,成功的甩掉随行躲在一个草垛后,这时一个小姑娘跶跶的跑过来一脚踹开草垛,笑得比他还贼“看,我的新郎官在这儿!”
小嬴政瞪着大眼睛鼓着腮帮子敢怒不敢言。
“你的新郎官怎么在这儿?”一个大点的小姑娘问道。
“新郎官和我躲迷藏,他要是被我找到就当我一百天的新郎官”小李穗夸张的比个圈,在她的小脑袋里找不到比这更大的数了。
“小穗儿说的对吗?”
嬴政张动着干燥的嘴唇不知道该如何说话,手上突然刺痛,小李穗居然掐人!她笑着说:“我的新郎官可不一样,他是个哑巴”
这下小伙伴们开启机智的大脑想尽办法逗嬴政说话,嬴政差点没憋出病来,哈气挠痒痒等种种幼稚必杀技一一用上,嬴政就是嬴政,不说话有啥难的?
李穗开心的说道:“新娘子花环给我!秋千也是我的,有了新郎官,以后再玩老鹰捉小鸡时我可!不!当!老!鹰!了!”
从此嬴政进入李家马场再也不用鬼鬼祟祟,没想到看马不成做了新郎官,一边李穗带着新郎官过家家享受各种渴望已久的“小特权”,一边嬴政看各种骏采良驹,幸运了还能上马一骑,这两人在李家马场好不威风!
只是一百天是不是有点短呢?嬴政掐灭案台上的烛火,声音毫无温度:“还没有一百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