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说这句话的人是孙老师，被喊住的这个人是杨老师。
这一天下午，学校组织学生开展大扫除。同学们可以提前放学，前提是把教室以及负责的公共区域都打扫干净。
作为班主任的苏颖，自然是带领着同学一起打扫。
杨老师准备下班的时候，被孙老师喊住了。
“嗯？孙老师有事吗？”杨老师露出和善的笑容。
“你……是不是喜欢苏颖？”孙老师来到窗台边，从这个角度往下看，正好可以看到苏颖和同学们在那片空地上扫落叶。
“……”杨老师收起那么客气的笑容，沉默了一会，放下手中的包，也走到窗台边，背靠站着。
“你在乎这个问题的答案？”杨老师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把问题推还给他。
“如果我说是呢！”孙老师回过头，眼神坚定地看着他。
“呵，真巧，你刚刚那个问题，我的答案也是这个。”杨老师歪着头，笑道，这一笑，跟以往和善客气的笑容有些不同，多了几分戏谑。
还没等孙老师追问，杨老师又补充说道：“是啊，我喜欢她。苏颖那么可爱有真诚，任凭谁跟她相处过都会喜欢她吧！”
“……”这回轮到孙老师，不知道怎么接话了，两人沉默了一会。杨老师终于坐不住了。
“不陪你玩了，我要走了。”说完提起包。
“既然你喜欢她，就请好好照顾她。”孙老师像做了什么决定，下定决心转过身，双手暗暗攥起拳头，目光隐隐闪过的光，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照顾？”杨老师气势汹汹、大步朝着他走过来，将他逼到窗台边。
两人对面而站，杨老师要比孙老师还矮半个头，收起了那副楚楚可怜的姿态之后，气势上可是一点都不输给他。“你不觉得好笑么？你以为，你是以怎样的身份，拜托我照顾她的呢？”
“我……”孙老师顿时被问的说不出话，放大了双眼，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啊，他又是以怎样的身份？说这句话，也太自以为是了吧！第一次，感受到这么大的挫败感。
低头，沉默，不语。
“如果真的在意，就自己去跟人家好好说清楚。想那么多还不如行动起来。还有……”杨老师自己也不想管那么多，真的，毕竟是别人的感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还有，男女有别，照顾太多，我家那位会不高兴的。他来接我了，我先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说完，杨老师头也不回，离开办公室。松了口气，终于可以下班了。
等到同学们都收拾完，各自回家后，苏颖才得以松了口气，回办公室的路上，她活动活动手臂，松松肩，全身都写满了累字。
一打开办公室的门，窗前那道身影，把她吓了一跳。
“吓？”看清楚之后才发现，那个人是孙老师。松了口气，“孙老师啊，吓我一跳。”后面那半句是小声说在嘴里，说给自己听的。
“你怎么还没下班？其他老师都走了吧？”苏颖边说便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孙老师不想下班，她可早就想溜走了呢。
而且两人独处一室，莫名觉得有点尴尬，她只想早点逃离这里。
东西都收的差不多的时候，她拉上包，背上身，推上椅子。
“那，我先走了，明天见。”说完，就准备离开了。
“苏颖……”孙老师伸手拉住她。
奈何，从办公室离开，一定要经过孙老师的位置，所以，还是被逮到了……
“你、你还有什么事吗？”苏颖没有回过头去看他。如果可以，只要他现在一松手，她立马就像兔子一样窜出门了。
“我在等你，我送你回去吧！”孙老师并没有要放手的意思，直接拉着她，一起离开办公室。
“不不不不用啦，我自己搭公交就好，很快的。”苏颖还想着拒绝，手稍微用力挣了挣，并没有挣开。
“如果你执意要搭公交，那我就跟你一起去坐公交。”孙老师忽然停下来，看着苏颖的眼睛，认真说道。
“额……”苏颖捂着脸，不可置信地说道：“我说，你在执拗什么？”
“我有话对你说。”
“……”苏颖长大了嘴，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接下来，还有令她更震惊的事，孙老师手稍一用力，将她拽向自己。
苏颖根本就没反应过来，脚也没站稳，就这样顺势向前倒，扑了个满怀。
“给我点时间，好吗？”孙老师用了紧了紧双手，语调微微有些颤抖。
苏颖隐隐听到砰砰有力的心跳声，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耳朵，有点烫。现在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肯定是红透了。
最终，以苏颖妥协，告终，还是坐上了孙老师的车。
两人来到湖边，沿着路边的围栏，一前一后地走着。路上行人并不多，迎面吹拂而来的晚风，让人感到一丝的惬意。高楼的霓虹灯倒映在湖面上，微风拂过，波光粼粼，湖面上幻影，亦实亦虚，变幻莫测。
“以前，我就是在城南二中念的初中。那时候，打架、逃课、翻墙上网，什么违规违纪的事，我都做过。”孙老师突然开口打破两人之间的沉寂。但是这开场白，有些震撼，突然杀得苏颖，措手不及。
“啊？”
“我是马主任头疼的坏学生之一，是那种走在路上，他都不敢认这是他的学生。”孙老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嘲地笑了笑。
“我之所以会自甘堕落，是因为那时候我爸妈，离婚了。我妈抛下我们，跟别的男人远走高飞。那时候，我天真的以为，只要知道我过得不好，她就会回来找我们。直到……”孙老师说到这，别过头，深吸了一口气。
苏颖似乎听到，那一声吸气，带着点鼻音。
“直到某天，我在路上遇见她，看到她抱着一个小男孩，跟那个男人有说有笑，却一个正眼都没有给过我。那一瞬间，我才知道，我自己是多么的丑陋和不堪，到头来，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作践自己，谁也不会在乎。”
“后来呢？”
“后来……”孙老师，深吸一口气后，抬头望向天空。
苏颖不知为何，萌发了这样一个想法，只要把头抬高，眼泪就不会流下来了。
“后来，我跟马主任说，我想念书，还来得及吗？我还记得当我站在办公室问他的时候，他还以为我烧糊涂了。之后，也是他，手把手抓我的功课，勉强把我送上了高中。上了高中后，分了文理科后，我选择了我擅长的理科，终于在高考的时候，考出个像样的分数。
选学校的时候，我毫不犹豫选择了师范学校，选择了数学专业。毕业后，我拿着毕业证，回城南二中找马主任的时候，他差点把我打死了，哈哈哈……”
“为什么要打你？”苏颖有些不解，但是听着他笑，感觉似乎有些心酸。
“他说，费劲千辛万苦把我送出去，结果又回来了。”
“那你怎么说？”
“我说，能有今天，也是因为城南二中带给我的改变，也是马主任改变了我。现在，我想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成为马主任一样的教师，为城南二中做我能做的事情。”
“噗嗤，了不起的豪言壮志。”苏颖由衷地赞叹道。
“你就别挖苦我了……”孙老师这个时候，反而觉得有些羞涩，有些难为情。
“哈哈哈……”两人相视而笑。
倏尔，苏颖敛起笑容，认真地问道：“emmmm，所以，女朋友的事，什么时候告诉我？”
“额，这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