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小胖公司前几天的大项目有消息了,经过外围打点,终于争取到了二次评审的机会。狮子座的颜小胖这几天特别崩溃,查微博上的星座运势,各种狮子座事业运上涨。
颜小胖觉得自己最近捅了工作窝了!一边是自己一手主导的体系审核要面临审核,四天之后就是二次评审,平时什么事情都支持不上只有培训资源比较好的股东方质保总部在催促补交邮件已经发过还要在系统上传一遍的文件,再过几天到了下个月又要催交一样内容不同格式报给一个部门的改善计划!
很多时候颜小胖觉得总部机关这些人就是没事闲出屁来了,嘛实业没有一天天的做报表,明知道疫情影响整个汽车行业全部都在亏损,还特么非得让把改善报表做成成本降低,全行业亏损势必会有个别不厚道的客户把自身找不明白原因的总装不合格想方设法赖到供应商身上,不幸的是,颜小胖所在的单位就是这个食物链的最底层,背后没有强大的国企保护,双方股东外企一方自顾不暇,国企一方因为颜小胖的企业太小了,没啥具体的关注支持,工艺流程也不懂,就知道要报表,给一个小小的零部件厂家的废品指标是千分之0.5,每年还问为什么超标你敢信?别和颜小胖说零不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就算我们产品都合格也赶不上客户装配线工人因为没有红包打点恶意把件弄坏,别的不良不容易搞,磕碰伤简直是颜小胖的噩梦,最牛的班长竟然把产品放到淬火炉里加热,没等冷却锤子一敲产品就碎了,然后就是重大质量事故造成主机厂停线。颜小胖和团队拿着已经变了色明显有敲击痕迹的件哭笑不得,通过电镜检测确认了是热处理后敲击开裂,终于找到主机厂一个靠谱的质保大姐,确认颜小胖团队没有说谎才放过了他们去处理那个班长。
领导们压力很大,颜小胖知道,公司好的时候颜小胖也经历过,半年工资起飞式三连涨,每次涨500-1000对于一线城市来说这样的数字可能非常可笑,但对于颜小胖来说那可是实打实可以用来攒着买好吃的的钱啊!所以公司面临困境颜小胖虽然很累压力很大,但其实并不想这样撒手不管,否则有种背叛的感觉。可是单位从大前年开始采购场地,新建工厂办公楼,工厂搬迁,领导者翘了尾巴,管理一直跟不上,便出现了谁能干活就让谁一直干活的坏现象,光让马儿跑还不给马吃草。颜小胖也想学人家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什么都不管丢下一切给领导,让他自己处理麻烦,事实上颜小胖不止一次的想过,去找领导谈,把工作分配给别人,但是不用说颜小胖都知道领导又会打太极,而且能分给谁呢?身边这些兄弟都是一样没有草吃的马儿啊!没到吃不消的时候颜小胖就会想起自己刚刚入职的那段时光。
那时后颜小胖还不认识刘磨叽,她刚刚从农村的小厂子攒了一年的工作经验,回到这个大学身处了四年的城市找工作,实习期每个月2600的工资对于她来讲都觉得称得上富有。最初回来颜小胖蹭住在大学室友杨朵朵租的单间里,随着杨朵朵家里给安排了工作,杨朵朵只能退掉房子去另一个区上班,而一个月700的房租对正值失业的颜小胖来说真的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这个时候现在的单位打来了面试通过的电话,颜小胖在入职前的最后一天里和高中同桌大街小巷的找房子。
终于在颜小胖大学工厂后面的家属楼里,租到了一个十平米不到的插间,推开门只有一个脱鞋转身的宽度,剩下的就是床了,门旁边紧贴着床是一个小小的木头桌子,只能放些书零食还有香皂洗发水,好在床很大,颜小胖将自己的书沿着墙又垒成厚厚的一堵书墙,组装的布质衣柜被颜小胖按在了床上,可能是衣服太沉了,有一根棒子竟然悄悄弯了下去,终于在某个颜小胖上班的日子倒了下来,被颜小胖整套换掉。房东是一个很好的阿姨,为了供儿子读书,一个七十几平的老房子,用木板硬生生隔成了四个插间出租,颜小胖租的时候,房东阿姨要260元一个月,颜小胖说她不用公用卫生间里的浴霸洗澡,也不用洗衣机洗衣服,硬生生将价钱压到了200。
屋子只有门上方有一个小窗子,正值七月份的盛夏屋子里潮湿闷热的睡不着,颜小胖想着把气窗打开透透气,结果飞进来一群蚊子,咬了一身的包,颜小胖没辙了,花了二十块买了一个四个叶的风扇,夹子夹在桌子边上对着自己吹,可是只是吹到的地方凉快,甚至因为被风一直吹还有些疼,颜小胖就将风扇转了一圈,对着墙吹,这样墙将风返了回来,颜小胖机智的给它起名叫循环风。每天下班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打开门吹风,将屋子里的潮气放出去,睡前再将风扇打开一会儿对着墙吹。
那时候颜小胖隔壁住的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大姐,老公去世了,一个人拉扯着女儿,女儿考上了艺校,她便同她一同来到这个城市,在米奇蛋糕店打工赚钱,经常在走廊里做饭,时不时煮好玉米什么的也会敲开颜小胖的房门给她一个。公共的走廊里斜斜的拉着一条绳子作为大家洗衣服的晾衣线,内衣洗完总不好在公共区域凉,颜小胖就在自己的房间的墙上粘上两个挂钩,用丝绳绑成一个晾衣线。走廊对面的两个插间,有窗那边住的是一对儿暑假没回家学画画的姐妹,没窗那边住的是一对儿小情侣。到了八月份开工资的时候,学画的姐妹搬回了宿舍,小情侣又换成了另一对儿。颜小胖和房东商量,把450一个月的有窗房用350租下来,换了过去。在这之后,一个家在本地的大学同学要去外地工作,养的仓鼠名叫咸菜不能带走,家人也不会帮她照顾,想找颜小胖帮忙问问身边有没有人能帮忙养一下。颜小胖问了一圈,身边的新同事不是害怕就是养猫,最后这只咸菜就被托付在颜小胖的手里。刚刚开始养咸菜的颜小胖生怕自己把它养死,每天下班回来,咸菜睡的正想,就被颜小胖一顿晃笼子摇醒,同样的咸菜为了报复,总是开始值夜班,磨牙棒不肯咬非要咬笼子,弄得颜小胖搬离大姐隔壁仍然持续性失眠。
大姐是一个温柔的像水一样的女子,就是这样逼仄的租来的空间里,她还是买了几盆花,买了好看的墙纸和泡沫板,还买来好看的窗帘,把房间布置的温馨舒适。这位大姐算是颜小胖这种为人正派傻乖的人生活中真实遇到的唯一一个可以称为小三的女人。如果是在读书的时候,或者是在网络上,遇到这样的人,颜小胖一定是鄙视唾骂她的,但是在生活里遇到了,颜小胖也只是哀其不幸,在这个几十平的小世界里,一群金钱贫乏的人的偶遇,无所谓原谅与责备,无所谓谴责与道义,众生皆苦。
大姐有一个追求者,经常晚上来,即使努力的很小声,但成年人的运动特有的节奏还是在完全不隔音的插间里传到了隔壁,颜小胖一度非常尴尬,不是因为声音,是因为本来天气热得她只能在后半夜才能睡着,但是这位大哥又经常过来,大姐总是会热情的招待他,给他买酒做饭,两个人喝醉后就到了半夜,略有睡意的颜小胖就会被一些奇怪的声音吵醒,这样的环境发生这样尴尬的事情,对于女汉子颜小胖来讲也不是不能接受,另她真正气愤的是,大姐在运动的时候总是觉得很耻辱,觉得自己不应该和大哥在一起,这样侮辱了自己的人格,小声哭诉哭出了声嘶力竭的感觉,而回答她的从来都只是更快的一段节奏,这段节奏的娇喘之后,大姐就会重新哭一遍觉得自己和大哥在一起侮辱了自己的人格,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周而复始,反复吵醒刚刚入睡的颜小胖。
起初颜小胖真的是非常痛恨这一对儿中年情侣精力旺盛,直到有一天听到这个男人说,他儿子要高考了,这些天他不能经常出来,要在家陪陪孩子和老婆,颜小胖简直三观炸裂,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吗?再后来有一天停电,大姐一个人在屋子里可能是不敢,敲响了颜小胖的房门,请她一起去屋里做个伴。那是第一次这个大姐开始讲述她的人生,才知道这个男人是大姐的初恋。
那时候大姐还年轻家里很穷,那个男人当过兵,大姐一眼就喜欢上了他,两个人彼此爱慕开始恋爱,大姐攒钱给他做衣服,有一口好吃的一块糖都想给他留着,忽然有一段时间,这个男人总是往城里跑,不说他去干嘛,也不说去见谁,有一天他又出门了,大姐心有所感的来到这个城市,就在火车站,看到她心心念念爱着的男人眉眼温柔的看着另一个女人,他们还牵着手,他看到了大姐愣住了,大姐假装不认识他转头离开,一晃二十年,她嫁人生女打算一生相夫教子忘却前尘,而那天他没有放开另一个女人的手,也没有追过来,他和另一个女人结婚了,那个女人的爸爸是政府机关里小有名气的领导,能给他安排一份城里的工作,他就这样留在这个城市,和另一个女人生了儿子。大姐嫁的人对她很好,但是家里也是真的穷,两个人好不容易攒点钱买了个房子,他老公因为开面包车酒驾出了车祸,车里还有他的几个亲戚,一车人都去了,几个亲戚的家属逼上门来要她赔钱,她被迫无奈卖了房子,剩下一点点钱刚好女儿考上了大学,就随女儿一起来读书的地方打工住下。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她举目无亲,只得联系他,他给他租了这个小插件,一个月500块,两个人就这样从联系到暧昧,再到不可描述的关系。她心里也纠结,她觉得自己这么做不对,可是她又想他,想他们从前的那些时光,她兴致勃勃的讲着这个男人升成科长之后向自己得瑟的样子,又忍不住吐槽说现在大概就是他一生中事业最风光的时候了。颜小胖劝她这大哥就是一个渣男,既然这么厉害包小三也要找个好点的地方住,何况是有感情,把你放这儿说白了和500块钱包月白嫖有什么区别。大姐微微有些尴尬,说她也是觉得这样不对,想要下定决心和他断开,颜小胖说,大姐加油我支持你。然后这个男人就来了电话,说他到楼下了,看这一片都停电了,怕她一个人在家怕黑,大姐立即忘记了刚刚的尴尬和决心,对颜小胖说,他来了,我下去给他买瓶啤酒买点花生米吧,第二天大姐花了700块买了一套品牌睡衣,拿给颜小胖看,说你知道吗,他穿上这套睡衣肯定好看。颜小胖只能面带微笑,心里默默想:老娘不知道,老娘也没兴趣知道。
等到颜小胖开八月份的工资时,因为实习报告写的好,被带自己的师父推到技术副总面前,又被技术副总推到公司老总面前,老总觉得这是可用之才,二话不说直接将工资加了五百,颜小胖开始学着带工艺,和现场的师傅们也少不了摩擦,但工作吵架归吵架,凡是师傅和检查员找到她的问题,就算不懂她也全都尽心竭力的去问,去看,去解决,一个月之后转正,工资又提了五百。这时候的颜小胖可以独立带现场了,老板直接拍板,这两个新来的实习生给固定工资,工资增加了五百,公积金也增加五百。至于每月的假期,还有过年过节的福利更是不胜枚举。
也就是在第一次拿到三千块钱的那个月,颜小胖离开了那个插间出租屋,搬到了有班车站点和一众同事的小区,房东是一个在物业工作离婚的小姐姐,和单位的一个男同事谈恋爱,那个男同事仗着自己喜欢他私下相处的时候总是发脾气,在老板面前就是个舔狗,在她面前耍威风。小姐姐觉得他长得再好看也不爷们儿,业主去物业闹事的时候,他竟然还往自己身后躲,颜小胖开玩笑说,也是你太能打架了吧!小姐姐决定分手,因为颜小胖说自己不敢一个人住,小姐姐以此为由和那个男人就断的彻彻底底,小姐姐个性刚直,老板和那个男人暧昧不清,听说乐姐让这个男人受了委屈,就立即处处给乐姐穿小鞋,乐姐决定辞职,颜小胖说可以啊,找一份别的工作省着受气。乐姐的经理不同意辞职,乐姐直接就不去上班。当天晚上颜小胖加了会儿班,乐姐来电话说如果楼下有白色桑塔纳,让她等会儿再回家,说那个男人找她麻烦来了,别给他开门。颜小胖说我不认识桑塔纳,我只认识白色,我到楼下了,没人,我上去了。到家没多久楼下来了一辆白车疯狂嗯门铃,颜小胖接起电话告诉他乐姐不在,让他改天来,放下电话又被疯狂按门铃,颜小胖又是说她不在,叫他不要再按了。放下电话又被疯狂按铃。颜小胖拿起电话开始爆粗,你大爷的你是不是有病,我一个小姑娘在家你老是按门铃叫门你要干什么,扰民吗?你再按一次我就报警把你抓走。
那个男人没再按门铃,开始给乐乐姐打电话说颜小胖不懂礼貌,骂人,乐乐姐最初说离职问题的时候和颜悦色,一说到颜小胖立马刚了起来指责他不该一直按铃,那男的说我在你家后面都看了,你的灯开着你一定在家,乐姐说我在不在家都和你没关系了,叫他不要再骚扰否则报警,那男的放狠话,说让颜小胖下班小心点,乐姐骂了他一顿。颜小胖在电话这头听见了,一声怒吼,让他丫的动我一下试试,看看老娘会不会剁碎了他!那边立即熄火,转头说道,别让他上来,上来就要弄死颜小胖,颜小胖也跟生气,叫嚣着,我不会给你开门的,你上来就算强入民宅,你上来我就报警。然后颜小胖烧了一壶开水,拿起菜刀搬把椅子坐在门口,被乐姐哭笑不得的劝回房间。那个男人没敢上楼。在楼下呆了一支烟的时间就走了。颜小胖下班,那个男人也没像他叫嚣的那样来拦住“放学回家”的颜小胖,亏得为了自保颜小胖书包侧面口袋里还带了把刀。
后来想想觉得那时候是真的傻。一个女孩子,就算带把十米大刀也未必抢的过男人吧,可那时候颜小胖心里就是发了狠,你若是欺负我,我死之前也要把身上的刀拔下来插你身上。
后来有一天杨朵朵打电话来,说她受不了体制内的勾心斗角,她辞职了。现在没有地方住。颜小胖说我住的是双人床,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到我这里来住。和乐姐打了招呼后杨朵朵也入住到这个小家庭,每天颜小胖买菜,乐姐因为一个人住从来都是外卖不开冰箱,家里填了两个新成员又把冰箱打开,还举行了一个小小的庆祝仪式,几个人大吃了一顿。
颜小胖不会做饭,菜买回来后乐姐和朵朵负责做,三个人一起在沙发前的小桌子上吃饭,聊工作聊爱情聊小时候,聊大学时代。那时欢乐颂热映,乐姐也拉了一个微信群,群里只有她们仨,群名就叫欢乐颂。两年里,颜小胖见证着乐姐找到新工作开启新的生活,杨朵朵学着网上的英文讲课成为补课机构的英文老师,和大老王恋爱结婚,因为买房装修吵架,和好,杨朵朵和双姐见证着颜小胖胖了又减肥,瘦了又克制不住食欲很快胖回来,相亲失败安慰自己大吃一顿,工作项目完成庆祝大吃一顿,天气不错很开心大吃一顿,和刘磨叽相遇,相处,决定结婚。每个周六周日乐姐的爸妈会过来给乐姐做顿好吃的,颜小胖跟着一起改善伙食,乐姐姥姥冬天过来小住,颜小胖肠胃炎请假在家休息,姥姥就在她窝在床上的时候给她做了粥,告诉她不能不吃东西,会把胃弄坏的。
颜小胖领证前一天,乐姐和颜小胖买了一堆好吃的庆祝一下,乐姐不禁感慨,她把朵朵送入了婚姻,如今颜小胖也要走了,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遇到这么可心的租户,告诉颜小胖这里就是她的另一个娘家,随时都可以回来。
不约而同的颜小胖和刘磨叽,杨朵朵和大老王,买车之后每年都找保险出单员乐姐去给办保险。刘磨叽有时候会说今年保险办哪家呢?颜小胖就会说,别操心啦,乐姐会给安排好的,交钱就完事了,每年乐姐都会给安排返点最高最靠谱的。
刘磨叽和颜小胖结婚后,有一次颜小胖在老家和公公婆婆聊天,听他们讲起买房子的故事,那时候刘磨叽刚毕业为了省钱,和大学同学一起租了一个连床都没有的小屋子,平常从不让家人去,有一天公公婆婆来进货,临时想来看看他,到了住处,公公差点哭出来,马上决定,买房,砸锅卖铁都得给儿子买个像样的房子,跑了一个月四处看房,终于在现在这个小区确定了这个房子,然后耗时耗力的装修好,再然后开始逼着刘磨叽四处相亲。
结婚前刘磨叽的房子里只有家具没有买。乐姐说,按当地习俗女方结婚前不能装修,装完的得砸了重装。颜小胖惊讶的问:“当地的妹子这么勤快吗?砸了再装不花钱吗?省下的钱买好吃的不香吗?”逗得乐姐哈哈大笑。
婆婆问颜小胖家具方面有没有要求,要带着颜小胖一起去挑,颜小胖特别诚恳的告诉婆婆,如果你们没有对我的特殊需求,那我就不去了,你们买啥我用啥。于是家具就在公公婆婆的安排下就这样填了进来,大超市店庆,颜小胖和刘磨叽又去买了个电视,所有的家具就都齐活儿了。
颜小胖和同事聊天,同事被买房装修的事情烦恼,主要是他同意的他女朋友又看不好,让女朋友选,选的要么超出预算要么没有看好的。颜小胖总会炫耀自己没有这种烦恼。有人说颜小胖傻实在,有人说颜小胖懒惰没情调。颜小胖只想说:“这种操心事根本不用你考虑,剩下的钱买点好吃的一家子一起吃,它不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