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林夕从被窝中伸出一只手关掉闹钟，迷迷糊糊坐起来，老妈突然推门进来，“赶紧去洗漱，昨天给你买了面包，自己从冰箱取”说着就一把扯过林夕床上的被子。
“你干嘛？”林夕揉着眼睛嘟囔。
“洗床单被套啊，我今天出差，中午走，早上不用去单位，愣着干嘛，不怕迟到啊？”
林夕蓦然想起枕头底下的手机，整个人都吓清醒了，大脑飞速运转后勉强憋出一句，“我今天突然好想吃鸡蛋，要不你给我煮个鸡蛋吧”
老妈看了一眼林夕略显不自然的神色，停下手中的动作，语气如常，“哦，那行吧，你快点收拾啊，别一天磨磨唧唧的”
等老妈去了厨房，林夕赶紧把手机拿出来藏在书包夹层里，长出一口气后才去了卫生间洗漱。没过几分钟便听见老妈去而复返，又进了卧室，林夕又紧张起来，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不由得放轻了自己的动作竖着耳朵仔细听卧室那边的声响。当听到书包拉链被拉开的那刻，林夕心里咯噔一下，心说，完了。
没过多久，就听见老妈冷冷的声音，“林夕，你过来”
林夕磨蹭着过去，不敢和老妈对视。
“你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老妈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林夕做代购的统计表和银行票据。
林夕此刻万分后悔，早知道就不要把手机拿出来了，本来收拾床铺最多只发现手机，现在手机和代购都发现了，一会儿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林夕半天没想好措词，老妈也没有再追问，两人都沉默着面对面杵在原地，不平静的情绪涌动着，气氛压抑到了极致。
最后还是林夕先开了口，“那什么……我上课要迟到了，你等我中午回来给你解释行吗？”
老妈皱着眉思考了一小会儿，大概觉得自己也需要时间平复一下这件事带来的冲击，“好吧，我们到时候再好好聊聊”
林夕背着书包走出小区门后使劲呼吸了一口空气，简直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然而没多久又变得愁眉苦脸，知道这事是躲不过去的，早死晚死都得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母是警察，所以一直以来对于林夕的“犯罪”行径相当敏感。比如，只要林夕半夜躲在被子里偷看小说，十次有九次都会被抓到。所以林夕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打消了说手机是自己借来玩的这一借口，万一哪个细节没编对被发现，罪加一等，自己真的就死的透透的了。
中午磨叽了一路，进门后看到玄关处的鞋林夕才意识到老妈今天要出差，中午不回来，早上两个人紧张地居然一起把这茬都忘了。
可能觉得带着不方便，老妈倒是把林夕的手机留在了餐桌上。
林夕心说万幸自己给手机设了屏保密码，赶紧打开手机把各种该删的不该删的东西全删了。
清空和程旭的聊天记录，还有相册里为数不多的几张合影时林夕切切实实地心痛了好几秒，感觉像是提前熟悉了一下分手的流程。
晚上回到家，林母把林夕叫到卧室，“说吧，手机怎么来的？”
“我......自己买的”
林母明显地愣了一下，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下一句说什么。
林夕看着这个反应也跟着愣住了，心里有个声音大喊，我靠，完蛋了，老妈显然没想到我真的胆子这么肥敢在她眼皮底下买手机，我怎么就招了呢？
“为什么买手机？”回过神来的林母语气里明显压着怒气。
“就......想没事上上网放松一下”
“具体是在干什么，网有什么好上的居然能让你忍不住去买手机？”
林夕内心：网那么有意思，你这种中年人是不会懂的
“就听歌，追剧，刷微博，聊QQ”
“什么时候买的手机？”
“暑假”
林夕一边小心翼翼地回答问题一边在心里吐槽按照审问流程旁边应该还有一个警察负责做笔录。
“林夕，你知不知道现在到底应该做什么，你自己看看还有谁一天和你一样就知道玩”林母见林夕还有空走神，音量陡然增大，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可是我的很多同学都有自己的手机，蒋姣也有，就我没有”林夕的语气明显有点委屈。
“呵，你还提蒋姣，她这次成绩那么差还不是玩手机玩的，你好的不学学她？”林母愈发不满。
“她成绩下滑是因为她谈恋爱，她从初中就有自己的手机了，没有影响学习”
“你除了和我顶嘴还会干什么，你看看你交的朋友，早恋，玩手机，你就不能学点好的，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就不能让我省省心呢？”老妈的脸色越发难看，沉默着叹了口气，平息了一会，又接着问，“那银行付款的票据是干什么的？”
“在班里做代购，我拿晚饭钱买了手机，就没钱吃饭了，做代购可以赚钱”
“赚了多少？”
“具体没算，不过最近都有钱吃晚饭，现在手里还有70多”
“行啊你，长本事了，我再不管管你就真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林夕凭借多年以来的经验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
“你站过来一点”
林夕低着头挪过去，“啪”，一声清脆明亮的巴掌声从耳边传来，林夕的半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火辣辣的疼。
“林夕，你记住了，我今天要打你三巴掌，”
林母说着，又狠狠地朝另外半边脸来了一下，接着说，“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把你养成这个样子，这种事都干的出来，”
林夕耳边有点嗡嗡声，心里觉得委屈，这话说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做了多大逆不道的事。
最后一巴掌扇过来之前林夕眼皮不受控制地抖了几下。
好疼。
好想跑。
“手机我没收了，我希望你能记住这次的错误，以后没有这种事了，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老妈从一旁的包里取出几百块钱，“这是你这学期的晚饭钱，拿好了，回去好好反省一下”
林夕面无表情地走回房间，趴在床上，顿了几秒，开始无声地落泪。
手机没了。
不能和程旭打电话了。
以往每次和父母吵架，林夕都会偷偷揣上手机出门，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逛，一边看月亮一边和程旭叨叨心里的委屈，然后听程旭耐心地哄她。
没关系啊，你还有我。
不开心的时候我就一直陪着你说话。
可是现在月亮还在，心情却不会那么轻易变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