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农家小院里。
四周墙壁全是大大小小的裂痕,坑坑洼洼的墙壁有的地方还缺了半截,与当今的的混泥土垒成的墙不同,全是青砖砌成。有着明显的年代感扑面而来。
院里还有大大小小几棵树,清风吹来,随风摇曳,落叶飘落而下,地上铺满了一层厚厚的落叶,无一不在表明这里废弃许久,没人住了。
阳光洒在庭院里,让人能够感到格外温暖。可是孟青云却没有感到丝毫暖意,刺目的阳光也驱不散他心中的阴霾。
孟青云一言不发的坐在院里的大树下,纵然心绪万千,一时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咳咳……”
一旁庞虎捂着胸口咳嗽,用手帕捂着嘴,清晰可见点点血色在手帕上呈现。咳嗽越来越频繁,他知道自己的伤势更加严重了,压制不住了,自己的时日估计不多了。
尽管如此,他也没有丝毫面临死亡的恐惧感,他曾经也想过自己死亡前,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疯狂?
不舍?
没有想到竟然都不是,只是很平淡。仿佛死亡不过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能够激起他心中的丝毫波澜。
自己只是人间一个匆匆过客,这个世界没有值得他留恋的地方,这些天发生的一些事情,让他对这个世界失望透了,世事繁华都已经和他无关,他对这个世界提不起丝毫兴趣了……
他脸色平静的擦过嘴角的鲜血,心里自嘲道。
他只是一个废人,无用的懦夫。或许这都是上天的惩罚吧,以前他对神啊鬼啊,这些鬼神般的东西,是嗤之以鼻。
可是此刻却有了新的念想,也许这些是真的也不错,何况世界都变了。
孟青云看着虚弱的庞虎,仿佛风中飘摇的火烛,随时都可能熄灭。他一时忘记了自己的糟心事,看着庞虎,心中酝酿千言万语,可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起。
对于庞虎,孟青云不知道自己该带有怎样的心情。没错,他救了自己,如果不是他,自己可能早就凉透了。而且这种概率挺大,那些黑衣人,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死活,在他们眼中,人命如同草芥。
可是也是他害的自己无家可归,搞不好现在还被联邦通缉了,成为了逃犯。
他知道这怨不到他,可是心中总是忍不住抱怨。
孟青云心中嘲笑一声,果然自己还是一个平凡人,遇到了挫折,却去抱怨命运的不公,怨天尤人。
一股连自己命运都无法掌握的无奈感,油然而生。
此刻,孟青云对力量充满了新的渴望,自己前些天只是被动的接受,没有紧迫感,受到心中秩序的约束,对力量更多是对生命的渴望。
而现在孟青云知道力量的新的含义,掌握力量,就是掌握命运。而不是现在这样却只能期待别人忘记自己,不在意自己。
将命运寄托在别人的身上,这种感觉他不想在接受,这样的无力,他已经受够了。
孟青云低着头,暗暗握紧拳头,尖锐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之中,他在心里咆哮:
“我要掌握命运,我要力量。”
“不能够在这样,如同一个玩物一样,被人肆意玩弄。”
在不断的自我反省下,心中变强的渴望越来越强烈,这股念头也横冲直撞的往上窜,突然一下子到达了顶点。
他便感觉自己仿佛突破了自我束缚,像是曾经有一层无形的枷锁,困住了自己。
这一刻,孟青云感觉一切都不同了,自己的大脑更加轻松,仿佛在欢呼雀跃,一股枷锁破去的感觉涌上心头,仿佛这一刻获得了自由。
就连院内的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
微风乍起,树叶在空中起舞,仿佛在庆祝自己脱的枷锁。
这种感觉与太虚炼神诀突破,精神大涨有所不同。孟青云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瓶颈尽管有所松动,但是精神力并没有增加。
这更多是来自心灵的蜕变,有着本质的不同。
庞虎目瞪口呆的看着精神面貌大变的孟青云,没想到只是短短片刻他竟然迎来了心灵蜕变,真是哗了狗了。要知道心灵蜕变可不容易,不像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要知道修练界有一句话,精神易修,心灵难得!
意思就是精神乃至灵魂都能修得,可是心灵境界就难了。比起虚无缥缈的灵魂,心灵修行更加唯心。甚至连修炼的方向都让人摸不着头脑,更别说秘籍了,反正他是没听说过有这方面的修行功法。
心灵境界更多是靠人生经历来修行,有的人一夜大彻大悟,心灵境界高的可怕,这样的人修行武道简直一日千里。
所以心灵境界又是成为强者的标杆之一。
他没想到自己随手救一个人就有这样的境遇,他当时只是不忍心看着孟青云落入联邦那帮吃人不吐骨头的人手里。
说实话在他看来,孟青云虽然修为不错,但也只是不错罢了。他连比他还小的,已经入阶的都见过,虽然他的修为是资源堆砌起来的,但也能够证明他的天赋不凡。
不是所有的猪,都能够用资源砸成天蓬元帅。
世事果然难料,没想到上天竟然给自己这样的惊喜。让自己临死前,碰到这样的人。
老天待我不薄!
庞虎双眼冒光的看着孟青云,像是恨不得把他一口吃下。在他眼里孟青云如同一块璞玉,仿佛等待自己雕砌成稀世珍宝。
孟青云被这道目光看的一阵恶寒,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敢直视那火热的目光,偏头想要避开锋芒。
这家伙该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吧?
孟青云突然感觉菊花一紧,腿脚直哆嗦。
庞虎看着孟青云的样子,哪里不知道这家伙想的是什么,要不是看这小子天赋不错,他气的想一巴掌拍死他。
现在的这些年轻人都怎么了?一个个脑子里想什么呢?哪像我们那时候的人多纯朴。
“你想什么呢?我是那样的人麽?就算是,也不会饥渴成这样吧?”庞虎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打量着孟青云,品头论足道。
肆无忌惮的目光落在孟青云身上,然后又嫌弃的撇开,仿佛怕迟了一秒会污了眼睛似的。
孟青云瞬间脸色一红,他没想到自己的心中所想,被人知道了。就算以他的脸皮,也感到十分害臊。可是下一瞬间,又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汗毛炸起。
“我怎么了?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是你不能侮辱我的容颜。”孟青云心里嘀咕道,当然这只是心里想一想,不可能说出来,可不敢跟他开玩笑。
毕竟孟青云心里还是有点心悸,虽然庞虎长的看起来不是那么凶神恶煞,短暂交流来看也是挺好相处的一个人。可是他终究是联邦的通缉犯,听起来就不是好人,这种观念不是一时能够改变的,哪怕他的心灵枷锁已经解开。
几乎就是下意识觉得不是好人,几十年来形成的世界观已经快要固化成成为一种行为习惯了。
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观念更是如此,不是想改变就能够改变的。
庞虎也看出了孟青云其实尽管嘴上说不怕,心里还是有点害怕自己,摇头苦笑,他知道这不能怪他,只能说联邦的对平民大众影响力已经深入人心,对政府有着盲目的信任。
只管他能够理解,可是心里还是不是滋味,有股难言的苦涩。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即使是知道自己会被通缉,可能会死亡,如果能够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样选择的。
他并不认为自己是错的,他唯一错的就是太过于相信别人,错的是自己太弱了。
“你这么…怕我?”
“咳咳!”
一道虚弱的声音传来,听上去就如同一个风火残烛的老年人的痛苦的呻吟声。
“没有!没有!”
孟青云连忙摇头否认。
庞虎抬头深深地看着孟青云许久,半天没有言语,在他的注视下,孟青云受不住压力,躲开了他的目光。
最后庞虎深深地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有继续说。
这样的眼神他见多了,躲闪的眼神,畏惧的神情……在几十天月的亡命生涯中,像一头丧家之犬的逃窜途中,碰到的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的眼神,甚至有比这更加畏惧,尿裤子的都有。
他都已经见怪不怪,哪怕自己什么都没有做,但这些人却都吓得不能自已,自己好说歹说都不行,最后没办法自己只能吓唬他们,他们反而正常了。
他无法理解他们是怎么想的,难道是纯粹的欠收拾?
只是现在看着孟青云,这个刚刚心灵蜕变的人,竟然也会如此,像那些庸人一样不能免俗,说实话他有点失望,
他不明白这样的人怎么都会心灵蜕变,上天竟然如此不公。难道就是瞎碰运气,撞到了。
庞虎沉吟半天,心里想着该不该……?
看着孟青云稚嫩的脸庞,纯净的眼神,最后又吁了一口气。
或许自己的要求太高了吧,他还只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孩子。而且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了,只能够便宜这个小子了。
是的,他时日无多,他想在自己临死之前,留下一点传承,在这个世界留下一点痕迹,不枉他在这个世界来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