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睁开眼睛,在墙上千张嘴闭上的一刹那,发现嘴的形状和大小不完全一样,只有一行一列的嘴形是标准圆形,每个圆形都与小和尚的铜镜大小相近,而且那一行中间有个长方形嘴型,目视它与迎丁寺牌匾大小相近。琢磨片刻,小和尚将迎丁寺牌匾挂在小麻雀脖子上,让他飞上去,在张开瞬间塞进那个长方形中。眼瞅着小麻雀试了几次终于成功了,小和尚迅速将铜镜塞进下方的一个圆形中,铜镜在圆形墙洞里旋转。只听到咔咔的声音响起,墙砖像积木一样移动,形成一个丁字形门窗,红砖青瓦的迎丁寺庙门初露端倪。小和尚取出铜镜时,发现铜镜上又多了一笔,似乎把原来的“7”字拉长了。
“好嘛,这算是我们建了一座迎丁寺吗?”小磨叽好奇中透着惊喜,“咱们赶紧进去吧,说不定有啥美食呢?”
“你呀!真是天生的吃货。”小麻雀笑着说,“惊魂未定就嘴巴痒痒。”
这寺门狭长,宽度只有一尺,而高度三米有余,里面光亮异常,几乎看不到里面任何东西。因为里面情况不明,小和尚手上抓着小磨叽、肩上站着小麻雀,反复叮嘱他们不要离开,再侧身进去,迎面先看到了自己,原来是一个齐门高比门宽的石头屏风,屏风表面亮可照人。绕过屏风,一片白光直射眼睛,三伙伴眼神中透着赞叹。大殿内,顶部透明天窗中阳光直射,一尊纯白玉菩萨顶天立地,酷似弥勒佛,包容大肚,笑容满面。奇特之处是菩萨竟然落座在百余平米水池里,水面散发着淡淡的水汽。再绕大殿里走了一圈,除了水池边有一块眼熟的磐石别无他物,连其它门窗都没有。
“看来,美食是指望不上了。”小麻雀挑逗着小磨叽说。
小磨叽憋着嘴说:“高兴个啥?你不也得啃干粮吗?”
“是啊。”小和尚说,“我们就在这个磐石上休息片刻,想想哪里会有出路。”
观察磐石片刻,小和尚发现的确与花海里一样,只是没有字号,于是一屁股坐上去。谁知,这看似磐石的东西,居然比果冻还要软,小和尚顿时陷进去了,小麻雀也来不及展开翅膀,一起被裹了进去。小和尚手抓脚踢,如水中捞月,没有任何附着之物,眼前的天空越来越小,只觉身体越陷越深。难不成这磐石是个无底洞?小和尚真后悔,不该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应该用手或脚试试这块磐石的,好在这果冻无形无态,就像冻住的空气,所以依然呼吸畅通,没有性命之忧,于是,默默诵经,任其慢慢下沉。
在下沉过程中,淡蓝的天空慢慢消失,而冻住的空气为他们呈现着不同的景象。蓝碎花上衣、齐臀马尾辫的背影是小和尚看到的,白鹤抓着受伤小鸟向大树上飞是小麻雀看到的,而小磨叽第一次看到汹涌澎湃的浪打散了一只大龟和一只小龟。这幻象似乎在提示着他们各自的来世,他们也想多知道一些关于身世的线索,谁也不想挣扎。直到一道金光射散了这些幻象,他们同时发出啊啊的叫声。
没多久,几名带刀武士围住了他们,他们才发现已经躺在了地上。
“干什么的?”一名大个子武士吼道,“胆敢闯皇宫。”
小麻雀张开翅膀想飞,可是怎么也飞不起来。小磨叽虽然大声吼叫,可是这些武士似乎听不懂,对它不理不睬。小和尚心里顿生一团疑问,正要起身,却被两名武士摁倒。
“难道我们已经走出了十磐寺?”“这皇宫又是哪国皇宫?”在被武士押着走向皇宫的途中,小和尚不停在脑中搜索这这些疑问的答案。
落在后面的小磨叽吼道:“喂!是请小和尚吃饭吗?我也要去,还有我呢?”
见武士离去,小麻雀打量了四周,金边红墙高耸,院内一个大水池荷花绽放,的确与十磐寺不一样,一点也不像虚设的寺庙。
“别吵了!”小麻雀说,“快爬,咱们躲到那边大树后面去。”
“干嘛要躲?”小磨叽嚷嚷着,“他们请小和尚吃饭,为啥不带我俩?”
“你呀!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小磨叽生气地说,“人类会用刀押在脖子请吃饭吗?这是有麻烦了!”
说完,小麻雀用力地啄着小磨叽的龟壳,小磨叽也有些后怕,加速向大树后面爬去。躲在大树后,它们警觉地盯着大殿门口,四名武士整齐列队,雪亮长矛立在胸前。
“这是什么寺庙?”小磨叽抓了抓小麻雀的尾巴,说,“你飞上去看看,说不定可以美餐一顿。”
“你馋坏了脑子吧!”小麻雀一甩尾巴,低声骂道,“说过了这是皇宫!哪个寺庙会有武士守门呢?更何况这里空气有问题,我根本飞不起来。”
“没道理呀!”小磨叽接着说,“前面四个寺庙都只出现了守护使者的声音,不会出现其他人的呀。”
“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小麻雀说,“在人类面前,我俩无能为力,只求小和尚多福,躲过这场灾难。”
话分两头,那边小和尚被押去宫殿,大刀压在肩上,一路的台阶上不能抬头,心里疑团重重,但并不害怕,只觉得事出蹊跷。然而,宫殿大门更蹊跷,明明没有门板,却怎么也看不清里面的场景,好似一面厚厚的塑料膜。小和尚立于门前,没敢踏步进去,回头看了一眼背后武士,这才发现这些武士虽然高矮不一样,但长相和装扮相差无几。一位武士瞪大眼睛,气势汹汹,狠狠地推了小和尚一把。
小和尚一个踉跄穿过了大门,凝神一看,一座寺庙的大殿立于面前,殿前香炉里飘着细细的青烟,好真实好雄伟,而身边既无武士也无文武大臣,再看大殿门匾上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宫戊寺”。
“哈哈!”小和尚不禁笑出声来,心想,“按照迎丁使者介绍,这必定是十磐寺第五座寺庙,没想到宫戊使者如此调皮,竟然用障眼法来迷惑我。”
“大胆小和尚!”一人无形中厉声喝道,“为何来得如此迟缓?”
声音来自大殿内,小和尚一听料定是宫戊使者,但这声音很像已故雪国寺皇叔方丈,心中默默祈愿,宫戊使者能像皇叔方丈那样温文尔雅,于是,谦恭地说:“宫戊使……”
“屎什么屎?你才是一坨呢?”宫戊使者气呼呼地说,“等你600多年啦,你知道一个人多无聊吗?”
“这……”小和尚尴尬地说。
“这什么这?你才是甘蔗呢!”宫戊使者继续嘟囔着,“等你600多年啦,你知道一个人多无聊吗?”
小和尚实在插不上话,心想这位使者必定是位乐逍遥的天使,600年的独处让他很憋屈,所以说话没有好口气,于是决定保持沉默,轻轻走进大殿。说来也奇怪,大殿里如雪国寺如出一辙,只有一尊顶天立地的大佛,佛前也有一个水池。小和尚跪在大佛前,默默诵经。
“你怎么能不吭声?太没礼貌了。”宫戊使者又来挑拨小和尚,“佛祖难道相信,我们十位天使办不了的事情,你一个小和尚能搞定?”
小和尚依然默默诵经。
“信不信我抽你呀?”宫戊使者被逼无奈,说出粗口来。
“哎!有本事,你现在出来抽我。”小和尚挑衅着说,因为他知道十位使者都被斗战胜佛隐去真身了。
“你、你……”宫戊使者心里明白,已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语气一转,说,“我可是天使,你怎么可以这样怼我。”
小和尚一进来就明白,出路还未可知,不能对宫戊使者太傲慢,于是语气缓和地说:“天使不要生气,一来我拜见菩萨不能言语,二来您有话说我得洗耳恭听,不是吗?”
“这还差不多!”宫戊使者顿了顿说,“不对呀,不是说来接替我们的上天能飞、落地能走、入水能游吗?你飞得起来?”
小和尚嘿嘿一笑,说:“这都怪你,使出皇宫这么大的障眼法,把我两个伙伴给堵在外面啦!”
听了小和尚也介绍,宫戊使者哈哈大笑,说:“在上天我逍遥惯了,这600多年快把我给孤独死,想朝你撒撒气。不好意思,这就撤回障眼法。”
小磨叽干渴得不行,正想去水池里解解渴。小麻雀语言阻止不了,正顶在乌龟脑袋前。突然,身边大树、眼前的宫殿、荷花绽放的水池都在化成烟气飘走,小磨叽一下子把头缩进龟壳里,小麻雀站在龟壳上,警觉地看着这一切,心里想着小和尚到底发生了什么。
转眼间,华丽的皇宫烟消云散,宫戊寺清晰地出现了,周边已与前面的四座虚设寺庙一样,迷迷蒙蒙界限不清。小麻雀和小磨叽走了好一会来到宫戊寺。
“你怎么样?”小麻雀紧张兮兮地环视大殿。
“咦?这里是雪国寺吗?”小磨叽惊叹这里与雪国寺景象相似。
小和尚把小麻雀放在肩上,摸了摸小磨叽,说:“没事,都是宫戊使者的障眼法。这里正是十磐寺第五座寺庙。”
小磨叽说:“又是虚设寺庙,看来美食没指望了吧?”
宫戊使者的笑声搅和了他们的对话,说道:“就你们三个小不点?能制服九头鸟?”
“这次是皇叔方丈的声音?”小磨叽看着小和尚说。
小和尚指着大佛前的水池,对小磨叽说:“你看这里!”
“啊!”小磨叽说,“这水池是不是也与通天河连着呢?”
“瞎扯什么通天河?”宫戊使者生气地说,“你们都当我不存在吗?”
“岂敢岂敢!”小和尚礼貌地说,“还望使者能告诉我们如何走出去?”
“实不相瞒呀!我也不知道呀,相信其他使者也没有告诉你们。”宫戊使者缓缓气说,“我只想在返回西天之前,你们仨能留一个来陪我。至于留谁,你们自己商量吧。”
“反正我不留下。”小磨叽率先表态,“这里都是虚设的,要吃没吃要喝没喝,跟死了没啥区别。”
“你!”小麻雀白了一眼小磨叽,看着小和尚说,“我听小和尚安排。”
小和尚摸摸小麻雀和小磨叽,眨了眨眼睛,说:“天使呀!不是我们不想留下,只是从前面遭遇来看,我们必须……”
话没说完,上空突然传来空灵的诵经声,宫戊使者显声说话的时间结束了。
“守护使者可真专业,只负责守护,一点线索也不告诉我们。”小磨叽有点气呼呼的感觉。
“天机不可泄露。”小和尚说,“佛祖有安排在先,天使也是各负其责,无可奈何呀!我们在水池边坐一会,吃点干粮找找线索吧。”
坐在水池边的石凳上,小和尚从布袋里摸出干粮,三个小伙伴无精打采地吃着。仰头一望,宫戊寺的顶部也是浑圆的,点缀着许许多多的小菩萨,菩萨前都亮着灯,像漫天的星星。小磨叽嚼着干得冒烟的龟粮,禁不住地把鼻子向水池那边嗅去,这才发现淡淡的雾气没有丝毫的湿气,心里感觉有些不安。
“这池子里好像没有水。”小磨叽扭头看着小和尚。
小和尚摸摸光头,的确感觉不到一点潮气,说:“咱们靠近一点看看,从前面经历看,越是奇怪之处,越有可能是出口。”
“那要小心一点。”小麻雀说,“这里空气也挺奇怪的,我几次煽动翅膀,可是飞不起来。”
小和尚嗯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走近水池,一眼看到池底似蓝天,淡淡的白云飘来飘去,看似水面如镜、深不见底的水潭,感觉双腿颤栗,不禁蹲了下来。
小麻雀看到这一幕心头一紧,轻声说道:“怎么啦?”
小磨叽被吓得噎住了,双眼咕噜转了一下,看向水池边。
“没事!”小和尚向他们摆摆手,说,“没法说清楚,你们自己来看看吧。”
小和尚把小麻雀和小磨叽都放在水池边,小磨叽吓得缩回了脑袋,小麻雀看到蓝天白云,尽管不在头上而在脚下,也感觉有些兴奋,不禁煽动了翅膀,呼啦一下居然飞起来了。
“这水池里有空气!”小麻雀啾啾地叫着,高兴地飞翔。
小和尚和小磨叽昂着头看小麻雀,但水池面积不足百余平米,小麻雀不小心飞出了水池,突然跌落下来。三个小伙伴商议,同意小麻雀去水池里飞一飞,看看能不能找到出去的线索。
小和尚和小磨叽趴在水池边,看着小麻雀直线往下飞去,慢慢地只剩下一个小点点,再然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淡淡的云朵在池中漂移。小和尚不时地揉揉眼睛。
小磨叽打了个哈欠,说:“天呐!这水池得多深啊?还不见小麻雀上来。”
“但愿小麻雀安然归来。”小和尚也盯累了,转身坐在地上,和小磨叽一起各自喝点水。由于心中担忧小麻雀,他们默默坐着,没有言语。
良久,小和尚后脑勺感觉水池上吹来一阵大风,蓦地转身朝池里望去,看到一个红色的点点快速升上来。
“是小麻雀吗?”小磨叽高兴地问道。
“不像!”小和尚眨眨眼说,“是红色的。”
说话间,红点已经大到能看出轮廓。只见一只血红的大鸟,向自己冲来,小和尚惊叫一声,抓起小磨叽朝大佛背后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