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和小磨叽离开木头寺,继续向东走去,走了好几个时辰,仍然没见到森林的出口,周围还是被浓密的树木和杂草包裹着。快要走到小路尽头,小和尚停下脚步,环顾四周。
小磨叽懒洋洋地说:“出森林了吗?怎么感觉还是黑乎乎的呀?”小和尚没有搭话,直接把小磨叽从口袋里拿出来,托在手里。“啊!”小磨叽看到眼前的场景快速把头缩了回去,“这么黑,比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还黑,比损人不利己的小人之心还黑。咱们还是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吧?”
小和尚盯着前方的路,感觉这条出路就像超长的隧道,尽头有一点白光,对小磨叽说:“前方就是出口,只是路有点长。”
“别别别,小和尚,不是我不相信你。”小磨叽仍缩着头说,“这万一是魔鬼的喉咙,我们岂不是自己爬进魔鬼肚子里去了?阿弥陀佛!”
小和尚没有回答小磨叽,而是把它放进口袋,径直向前走去。越往里走,湿气越重,还时不时传来呼噜呼噜、吧啦吧啦、呜呜呼呼……奇怪的声音,小磨叽即使在口袋里待着,也吓得连腿都不敢蹬一下。小和尚的腿也有点发抖,双手合十,小声念着“阿弥陀佛”,艰难地前进着。亮点越来越大,声音也越来越响,还有零星的水迎面飘洒,终于看清楚了。
“是瀑布,从天而降的大瀑布!”小和尚紧绷的神经放松了,大声喊了出来。
“快,快,把我放出来,让我去瀑布里玩耍。”小磨叽在口袋里嚷嚷着。
小和尚掏出小磨叽,他们看到眼前的场景愣住了。原来这森林边上是一座高山,而出口正是山的一个洞口,瀑布从山顶上落下,就像一个门帘遮住了洞口,而下面是个万丈深渊,站在边上腿都发软。
“你要下去吗?”小和尚回过神来,嬉笑着说,“我把你扔下去,哈哈!”说完,做出把小磨叽扔下来去的动作。
小磨叽狂喊:“不要啊!小和尚。摔死我了,你这辈子就休想成佛啦!”
一阵玩笑过后,小和尚沿着山边的小路,小心翼翼地下山。待他们走出山的阴影时,一片五彩霞光迎面射来,小和尚迅速用袖子挡住眼睛。
“什么东西,这么耀眼。”躺在口袋里的小磨叽都感受到了,“又遇到什么幺蛾子了,小和尚?”
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小和尚仔细一看,一个百丈高的大水滴立在不远处,那耀眼的光芒正是这大水滴反射的太阳光。没听到小和尚的回答,小磨叽在口袋里翻腾着,小和尚觉得腿痒,就把小磨叽拿出来捏在手里。
“啊,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东方大寺庙?”小磨叽感慨着,“太神奇了,这庙叫什么名字?”
“好像有字,不过看不清。”小和尚继续向大水滴走过去,走着走着,越走越冷,不得不从布袋里拿出棉袄穿上。
小磨叽看到,小和尚说话时,嘴里都在冒白雾,说:“我们从春天走到了冬天了吗?我是不是该冬眠了?”说着就打了个哈欠。
小和尚没说话,裹紧棉袄,把小磨叽放进口袋,缩着脖子向大水滴靠近。
“看见了,是水滴寺。”小和尚嘴唇被冻得发紫,说话也说不太清楚。
小磨叽虽然听清楚了,也不敢张嘴说话,生怕把嘴巴冻住。“水滴寺”三个字下面就是大门,可是被护寺河围着,河面上烟雾缭绕,见不到一座桥。
小和尚绕着寺庙跑了一圈,足足用了半个时辰,发现没有一座桥,心想:“看来这座庙是不能进去了。”
“你是从前有座山来的和尚吗?”正在小和尚盯着水滴寺的大门发愣时,一个声音从护寺河里传来。
小和尚蹲下来,用手煽动着河面的雾气,发现一只超大的老龟正看着自己:“是你在跟我说话吗?”
“不是跟你说话,还是跟鬼说呀?”老龟生气地反问道。
小和尚顿时来了精神,说:“您怎么知道是我?”
“别啰嗦!爬到我背上来,方丈等你多时了。”老龟说着就转过头去。
小和尚小心地往老龟背上爬,心里却七上八下的,想着:“这老龟脾气这么坏,到水滴寺里去,一定凶多吉少啊!”
坐在老龟背上,耳边冷风呼呼向,这老龟游得还真快啊!被老龟的暴脾气给怔住了,小和尚也不敢多言。不多久,抵达岸边,小和尚慢慢爬上去,向老龟说了声谢谢,老龟哈哈一笑向水中隐去。这笑声让小和尚感到心惊肉跳,也把小磨叽给笑醒了。
“是谁啊?怎么感觉像乌龟在说话?”小磨叽问道。
“嘘!安静点!”小和尚轻轻拍了一下口袋,小磨叽又恢复了平静。
一靠近,庙门自动打开,一阵春风迎面而来。小和尚回头想朝门外望,不料门又自动关上了。仔细打量一番,小和尚没见到一个和尚,也没见到一尊菩萨,周围全是盛开的鲜花和绿意盎然的小草。转了一圈,看到一个楼梯,小和尚就沿着楼梯往上走,走得非常小心,因为楼梯光滑透明,像水晶做的一样。越往上走,念经的声音越清晰,走到二楼一看,周围一圈都是闭着眼睛念经的和尚,当中一位老和尚眉毛和胡须又白又长,应该就是方丈。正要朝方丈走去,小磨叽又在口袋里翻腾,小和尚才发现额头上已经出汗了,于是脱下棉袄,拿出小磨叽。
看到眼前这么多和尚念经,小磨叽也惊呆了,悄悄对小和尚说:“这么多和尚吃饭,他们的斋饭肯定很好,嘿嘿!”
“嘘!”小和尚瞪了小磨叽一眼,轻手轻脚走到方丈跟前,正要说话。
方丈提前开口了:“《金刚经》会念吗?”
“啊,哦,会一点。”小和尚支支吾吾回答。
“坐在我前面,诵《金刚经》第八章。”方丈说完,继续念经。
小和尚左顾右盼一下,开始打坐念经。
无聊的小磨叽爬到一个和尚腿上,用爪子挠了挠,说:“嗨!我说,和尚睁开眼睛看看我,一个很帅、很聪明的乌龟。”这个和尚没有理睬。
过一会,小磨叽又爬到另一个和尚腿上,翻个跟头,甩甩尾巴,说:“唉!我说,你们斋饭有鱼虾吗?我很久没吃了,做梦都在舔小和尚的丑脚丫。”这个和尚仍然没理睬。
小磨叽无奈地回到小和尚跟前,缩着头开始睡觉了。方丈偷偷瞄了一眼,看到小磨叽睡着了,用手指轻轻地点了点小和尚的头,小和尚回头看到方丈一根手指放在嘴上,做嘘的动作。小和尚起身,跟方丈又爬上一层楼。从这里望去,远处的瀑布近在眼前,那片森林很绿很茂盛,水滴寺周围还不时有老鹰飞过。
小和尚问道:“方丈,为什么从外面看不见里面,而里面看外面是那么清楚?”
方丈看着瀑布,捋了捋胡须,说:“这水滴寺是佛祖的眼泪。”
听到这话,小和尚眼睛瞪大了看着方丈。方丈回忆着,在500年前,水滴寺所在地是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小国家,百姓安居乐业,老国王勤政爱民。可是,唯一的王子从小脾气暴躁,出生时长相很清秀,由于一天连发十几次脾气,到了18岁时,已丑得不可见人,然而越丑脾气越差、身体也越差。老国王死后,坏脾气的王子当上了国王,更是天天发脾气,眼睛已经突出来了,而且红得发紫,身体还经常发抖。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国王,他从来不杀一个人,对老百姓也很好,大臣们很担心国王的身体。有一次,国王和大臣商议大事,突然国王又控制不住自己,无缘无故大声吼起来,还不停地捶打自己的胸部。大臣们去抓他的手,都被推到了,不少人都摔骨折了。从此以后,国王命令手下,用绳子捆住自己的双手和双脚,无论是在朝廷里还是去看望老百姓,都这样绑着。大臣和百姓们都心疼得哭了,大声喊道:“国王,你不要这样对自己,我们不怕你的暴脾气。”可是,国王不忍心自己的暴脾气伤害家人、大臣和百姓,就这样一直绑着。国王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自己伤害百姓,这种爱民之心感动了佛祖,佛祖一滴眼泪落在了这片土地上,形成了水滴寺。而水滴寺底下,镇压的就是从国王身上抽出来的坏脾气。自从有了水滴寺,国王脾气好了,身体也慢慢好起来,人民生活更加幸福。
国王的事迹令人十分感动,小和尚擦了擦眼泪,说:“我刚才数过,寺里一共80个和尚。”
方丈哈哈一笑,说:“你观察真仔细。刚才接你们进庙的老龟也是一位。”
“哦,它呀,它应该是你们第81僧吧?”小和尚说。
“不,不,它是我们的第一僧。”方丈摇着头说,“说来话长啊,在300年前,遇到日食和月食同一天出现,暴脾气从地下爆发,顿时河水沸腾了,山林着火了,百姓几乎全部身亡。老龟救出80名男孩送到水滴寺,念了九九八十一天《金刚经》才把暴脾气镇住,大地又恢复了平静,可是国家却没有了,只有水滴寺和81个僧人。
“可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小和尚疑问地看着方丈。
方丈看着小和尚,认真地说:“这三百年来,这坏脾气没爆发过,可以看出水滴寺必须有81个和尚,而且必须第一僧是乌龟。可是,我们的老龟已经一万八千岁,在它一万岁时,佛祖就要给它人身,可是它为了镇守水滴寺,再三推辞,说是要等到神龟前来护寺才肯化成人身,如今……”
“啊?你是说,说,说,我的小磨叽是神龟,是守护水滴寺的第一僧?不可能,不可能……”小和尚一时懵了,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一下子坐到地上。
方丈牵着小和尚的手来到二楼,老龟正趴在睡熟的小磨叽身边,和尚们还在不停地念经,方丈示意小和尚一起念经。不一会儿,老龟身上一道金光窜出来,慢慢进入小磨叽的身体,老龟慢慢变成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而小磨叽身体慢慢变得金光闪闪。
再过了一会,小磨叽伸伸四肢,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睛,所有和尚一起跪下:“拜见,住持!”
小磨叽清清嗓子说:“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众生安乐,天下太平!”说完就潜入水下。
小和尚一直呆呆地看着,什么也没说,心想:“小磨叽居然先我一步成佛,师傅知道了,该多高兴啊。”可是心里有点失落,因为小磨叽下水时,连招呼都没跟他打。
住在水滴寺的这个晚上,小和尚梦见了自己的师傅。天一亮,小和尚就起床,想要赶快回到自己庙里看看师傅。僧人们还在念经,小和尚走到方丈面前告辞,方丈挥挥手没说话。小和尚走出寺门,门又自动关上了。这时,小和尚才想到,没有桥,怎么过护寺河呀?在门口走了两三个来回,突然,听到小磨叽的声音。
“小和尚,小和尚!”小磨叽从河里探出头来,鬼鬼地笑着说,“怎么样?水滴寺的斋饭好吃吗?有没有吃到鱼虾?有没有……”
“小磨叽!”小和尚提高嗓门说,“我会想你的。”说完眼泪流了下来。
小磨叽也哽咽了,说:“只要能镇住坏脾气,我们分开是值得的,你说呢?”
“嗯!可是……”小和尚抹着眼泪,不知道说什么。
小磨叽又强装笑脸说:“别愁了,小心变丑哈!来,我送你回从前有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