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中文系办公室已经是下午一点半,千薄荷和陆依依都去给学生们上课了,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只有刚刚落座的鹿暖。
鹿暖的座位正好靠窗,可以看到外面许多美好的风景,夏日的微风轻轻从窗子外面徐徐吹进屋子,略过鹿暖每一根柔软细长的秀发,淡淡的,轻轻地,柔柔的……
顺着打开的窗子,她单手轻轻托着尖尖的下巴,直直地望向窗外,可能是下午,太阳正盛,人们都在教室里上课,亦或是在某个无比安静的角落里正在甜甜的入睡,在梦里与思念的人相遇。
望着窗外好一会儿,那个穿着白衬衫,休闲裤,脚踩一双匡威的年轻人再一次映入她带着淡淡忧伤的眼底。
林一手插着裤兜,正从不远处向中文系办公室的楼底下走过,他还是和五年前一样,不论干什么,都那么人真,就连走路的样子都能迷倒万千少女。
鹿暖直勾勾地看着正从楼下经过的人,似乎林一察觉到了有人在注视着自己,自然地微微仰了仰头,一双含情的眸子再次和鹿暖冲撞在了一起,这是他们今天的第三次相遇,一时间,鹿暖呆的陷入了沉思,林一的眼神陌生,疏离,干净,炙热……
如果之前鹿暖没有在他面前出洋相的话,或许她还会考虑和他简单的打个招呼,可是想想自己前几天的愚蠢,再想想林一居然说要去大院起诉她,鹿暖瞬间收回了视线,在自己座位上端端正正地坐着,尽量不让站在楼下的林一从下边张望到她,一根头发也不行!
鹿暖再次回过神儿的时候薄荷和陆依依已经上课回来了,初夏的临城格外炙热,刚上完一节课的陆依依热的进了办公室就咕嘟咕嘟喝了一大杯水。
下节正好是鹿暖的课,她们刚回来,鹿暖就带着是先做好的课件儿和教案往上课的班级走去。
鹿暖约么着时间,进门的那一刻正好是上课铃声响起的时候,踩着点儿进入班级的鹿暖先对大家进行了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鹿暖,这学期的汉语言文学课课由我带大家一起上,希望同学们可以好好配合我。”随后鹿暖直入主题,因为是第一次给同学上课,很多地方都还要摸索着来,刚开始的时候鹿暖还有些心惊胆战,不过过了一会儿后就慢慢缓解了,很顺利的上完了来到C大的第一节课。
大学的老师都很自由,没有课完全可以不去学校,上完课,鹿暖把东西送回办公室随后就坐着公交回了家。
七月初的临城的温度一点儿不留情面,从公交车上下来鹿暖出了一身的汗,后背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液浸湿的紧紧贴在肌肤上,鹿暖加快脚步来到电梯门口按了上楼键,电梯在十八楼停下,鹿暖一边用手不住地呼扇自己的脸一边朝自己家走,巧的是,林一正好在门口准备拿钥匙开门。
鹿暖的头发经过一路的暴晒已经变得有些脏乱,紧紧贴着自己的头皮,显得她狼狈不已,如果可以,鹿暖真想变成个隐形人从林一面前一闪而过,可惜她没有特异功能。
她尽量压低自己的脚步声,悄悄地从林一家门口飘过,没想到还是被林一尖锐的眼神迅速捕捉到。
他微微将头转过一个弧度,目睹了鹿暖一系列的所有动作,一瞬间觉得她既好笑又有些幼稚。
鹿暖的余光能够清晰地扫到刚刚林一看她的全过程,她转过头,冲着正在望向自己的林一十分尴尬地打了个招呼,“呵呵,嗨,下班了!”
林一没吱声,他好像猜到了鹿暖是怎么想的一样,神色却比那晚警告她小点声的时候温柔了许多,破天荒地和鹿暖微微点了点头,随后进了自己房间。
鹿暖呆呆地定格在刚刚林一冲她点头的那一瞬间,自言自语:“天哪,他刚刚是和我打招呼了吗?太不可思议了吧!不对,一定是我被晒得出了幻觉了,一定是这样。”鹿暖神神叨叨地从包里摸出钥匙打开房门进去,一直到她进到屋里,都觉得刚刚的那一幕一定是她的幻觉,林一甚至根本不认识自己,怎么可能跟她打招呼!
回到家的林一静静地瘫坐在沙发上,一张已经有些泛了黄的照片被他紧紧攥在手里,摸出茶几烟盒里的一根香烟点燃夹在手上,淡淡熏着烟草的清香,他喜欢香烟的味道,却不喜欢吸它,五年前的点点滴滴,一下子闯入他的心扉。
五年前,鹿暖刚刚偷偷跑去篮球场看他的每一场篮球赛的时候,林一就已经注意到了她!包括她每天早上送去的早餐,林一其实一直都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拎着早餐进了他的教室,又空着手出来。
那个女孩儿,胆小怯懦,却又不失执着倔强,她没有天使一般的面容,但是在林一的眼睛里,她永远是最不同的那一个……
习惯了有她默默陪伴的日子,就在他已经准备要向她告白的时候,他突然晕倒一蹶不振,最后医生给出的结果是,他得了慢性粒细胞白血病,从此开始了漫长而又煎熬的治疗。
林一是林氏集团的继承人,家里不可能把他得了绝症的消息透露出一丝一毫,林振江很快就把他安排到了镁国最好的医院接受治疗,封锁了所有关于林一得病的机会。
他在床上整整躺了四年,这四年里,他承受了所有常人不能忍受的剧痛,直到找到合适的骨髓配型,他才被家人硬生生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由于排斥反应强烈,他昏迷了近一年,那一年多的时间里,他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唯一让他咬着牙挺过来的,是鹿暖那张温婉的面容,他一定要好起来去找他心爱的姑娘!
直到夹在手指上的烟已经着成了烟头,林一的神思才从过去酸涩的回忆中被灼热的痛感拉回了现实中,他旋即掐灭烟头,丢进不远处的烟灰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