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源将手一招,歪嘴笑道:“阿蛮兄弟,再来!”。
阿蛮一个趔趄,满是褶皱的嘴,狠狠瘪起。方源尚要拉开拳架,却见阿蛮那多少有些鄙夷之色的面上,瞬息竟就变了表情,深凹眼窝内一双浑浊眼珠竭力睁起外凸,嘴巴大张,漏出仅余三五颗的豁齿,看向方源背后,一脸不可思议。
方源转身望去,勾起的嘴角渐就僵硬。他辛苦了大半日时光捡拾晾晒的鱼虾,正一片片一串串地化成虚影,散发出点点金芒,如密密麻麻的秋夜萤火一般,纷纷向那碧湖飘去,于那水面上空萦绕下坠,旋即消失不见。
方源纵至湖岸,探手抓住一团飘来的碎芒,那金芒透过指隙散发出来,愈发闪亮,映衬得他一只手金光闪闪,且并无一点重量。待他摊开手来,那金芒旋即又往湖面飘去,没入水中不见。
他挠了挠头,坐于岸边,拔过一棵草根,放于嘴内,缓缓咀嚼,草汁稍涩微苦,略有一些回甘。他斜咧着嘴,吊着草根,饶有兴致地观望着面前这番宛若天际星河之般的梦幻景象。
阿蛮佝偻着腰背,踱过来,远远地站于方源身后。
方源转过身来,向她招手,轻拍草地,示意她过来一起坐下。阿蛮哪里敢再敢往前靠近半步那雷池禁地。还有坐着的那人,一副笑嘻嘻乐呵呵的模样,老好人一般;实际却是喜怒无常,心狠手辣,蔫儿坏。
片刻之后,茅屋前已是空空荡荡,仅剩下那尾剖去龙珠的龙鲤,还挂在檐下。月光之下,金光闪闪。
方源瞧了一眼阿蛮,乜眼道:“瞧你那熊样,也就那么点儿出息,几筐臭鱼烂虾而已,哥都不急,至于把你急成这般。还是那句老话,好好表现,少不了你那点儿汤汁。”。言毕,身形如电,倏忽到了阿蛮身边,骤然两拳击出,拳芒劲气迸发,金光闪烁。却俱都被阿蛮双拳格下。
时刻在防备着他,果不其然!
两人拳脚对撞之际,砰砰声响。
阿蛮双脚扎于地面,后划两步,方源亦即跟进两步,只是那拳脚离落于阿蛮身上总是差了那么一毫。
方源收下身来,叼着草根,歪嘴笑道:“不错嘛,一把老胳膊老腿的,拳脚倒还挺利索。”
阿蛮后退两步,收起拳架,重又弓腰驼背,向着方源笑道:“方上仙实乃武道奇才,万万年难得一遇。如此短的时间之内,便即掌握这套罗汉拳拳法精要。功力精进如此神速,实属难得。此一门功夫若真能于方上仙之手发扬光大,实乃阿蛮这数十万年来,一大快慰之事。再就是,若是给阿蛮吃饱喽,再给方上仙喂拳,拳脚会更利索,方上仙的收效也会更加事半功倍。”
方源嘴角勾起,邪笑道:“这话说的,怎么听着不太顺耳呐。感情我还要好好感谢您一番?扶您老坐正了,正儿八经地三拜九叩行个拜师大礼?每日间再大鱼大肉地孝敬着?”
阿蛮弓着腰,豁嘴笑道:“不敢,不敢。”
方源挠着头,嘿嘿笑道:“不敢的是魏武王呢还是司马太傅呐?”
阿蛮一愣,佝偻着腰,又后退了两步,垂首道:“前尘过往,白云苍驹,一切俱已成灰。如今同方上仙说话的,只是阿蛮。”
方源望向她,眨眼道:“你俩是乌龟驮王八,都不是啥好货色。一样的老奸巨猾,一肚子脏水,赖什么阿蛮哩?是吧魏武王?”
阿蛮尬笑道:“不敢。”
方源邪邪地一笑。
阿蛮深知不妙,身影宛若一道青烟一般,疾速远遁。
刹那之间,方源丹田内那枚金丹,光华大作,其上电芒闪烁。雷电之力瞬息运转全身,神力凝于双拳之上。他身形骤然暴起,宛若一道人形闪电,倏忽而至,自空中,一拳直往阿蛮头上砸去。
阿蛮心中大悚,哪里遁得过那雷电之速。咔嚓一声大响之下,电芒炸裂!一股雷劈电灼之力自她百会直入涌泉。阿蛮沙哑大叫,声音凄厉,双手紧紧抱住头部,扑倒于地。她七窍之间一股股灰烟散出,浑身一片焦黑。便连那着地之处青草,也都炙化成灰,腾起一片黑烟来。
方源站于一边,收起功力,松开紧握的双拳,摊开右掌看去,掌上金鳞已是隐于肤下。他呐呐言道:“的确是有些神速。阿蛮哩,你要加把力呐。”
阿蛮趴在地上,宛若一具焦尸,偏偏那身上破衣却是未有烧烂,竟是一件仙器法袍。
方源转首望向林角。
关一正带着殷素白三人,自那林间走出。
他丢下嘴中咀嚼的草根,揉着肚子,咧嘴笑道:“关老哥儿,再要晚来一刻,咱可真就要饿得吃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