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她父亲去世的那一晚，大雪纷飞。
林佳走出医院，一滴眼泪都没有掉下。她仰头长吁一口气，有些事，早就知道了结果，也早就悲伤过了。
整个世界都蒙上一层白色，雪花纷纷扬扬，林佳没看见。
过了葬礼，林佳马不停蹄地回到学校。
高二，她真的耽搁不起。
她本就不是什么富裕人家，父亲走后，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来瓜分父亲的遗产，生活更是雪上加霜。
她还是像从前一样，该说说该笑笑，但沉默的时候越来越多。
我的青春，怕是就到此为止了吧。
林佳这样想。
二
起码遇见蒋非之前，她是这么认为的。
新学期伊始，班主任破天荒换了座位。
林佳无所谓，她既没有青春期小女孩该有的心思，也没有多堂而皇之的理由选择自己喜欢的位置。更何况她也没有喜欢的。
她佛系，佛系到不争，不抢。
有时候她也会想，自己究竟是不想争，还是不敢争。
想到这儿，她总是笑笑，放弃接着往下想的念头。不想承认，她不敢。
看着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她忽然有一种遗世独立的感觉。
蒋非看着她发呆，只是笑，并不提醒她班上的同学坐得差不多了。
蒋非是林佳的新同桌。
那是个和林佳截然相反的人。
蒋非性格张扬却又不跋扈，外向又不轻浮，是焦点一样的存在。
他的存在让林佳喘不过气来。
三
换位置后的一个星期，林佳和他说的话屈指可数。
如果能忽略掉班里女生看她那充满敌意的眼神，林佳当真觉得和蒋非做同桌不错。
时间在三月的微风中，过得很快。
自从父亲走后，林佳异常自律，那天却像是中了邪，睁眼就是六点二十。
要迟到了。
她来不及吃早饭，慌乱中收拾好书包就往外跑。
到教室时，她是踩着铃进的门。
蒋非早就到了，他看着她坐下，从下面稍稍递给她一份早餐。
林佳没接，抬眼看他。
蒋非没回答，自顾自塞进她的书桌。等林佳反应过来，看到的是他含笑的侧颜。
林佳抿抿嘴，尽力掩饰心底的不安。
此后一周，林佳没再晚起一天，蒋非也再没给她早餐。
好像那天单纯的就是一个意外。
如果那天她没去医院，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和蒋非有交集。
那天放学回到家，已经是十点半了，母亲还没回来。
她心中一阵不安。
四
接到她们唯一拥有的甜品店里店员的电话，林佳一颗心才落了地。
母亲送一个晕倒的男孩去了医院。
林佳只觉得头疼，边打电话给母亲边出门。母亲自从父亲去世以后费了不少力气走出来，医院这种地方，若非万不得已，是不会去的。
林佳和母亲不同，她无所谓，接二连三的事着实无法让她再次选择热爱生活。如果不是母亲，她或许真的早就不在这个世上。
走到病房门口，林佳敲敲门，进去。
是蒋非。
林佳吃了一惊，却也没多显山露水，把母亲喊出去，打发母亲回家。母亲习惯于依赖父亲，现在也习惯于依赖林佳。
林佳回来后，看了看门外的铭牌，心脏外科。
她看着那张平时不知道看了多久的脸，联系了门外的铭牌，仿佛明白了什么。
她不多问，况且他也没醒。
林佳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一本生物课本，自顾自看起来。
所以蒋非醒来看到的是一盏昏黄的灯，和一个看书的女孩。
他鬼使神差地看了许久，林佳没发现。
凌晨十二点，林佳把灯熄灭，蒋非赶忙闭上眼睛，黑夜中，他感觉到女孩轻轻给他塞了塞被子，她的呼吸声和他的形成对比。
一切如常
林佳早在他醒来之前就走了，留下的只是一份早餐。蒋非没有联系国外的父母，他很清楚，自己的病，早就无可救药。
心脏移植后又一次衰竭，他真的不想再上一次手术台了。
他只想再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和身边的女孩
到底是什么，能让一个女孩变得这样冷淡疏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