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曼殊不理睬,付完钱戴上墨镜踩着高跟径直离开。
“江小姐,我们路总还在那儿等着您呢?”
“江小姐,江小姐,我们路总很忙,这次专门抽出时间来请您吃饭,想必你是他非常重要的人所以……”
沈曼殊一个转身,食指一伸,刚想说些什么难听话却又声声咽了回去,暗自感叹,女人何必为难女人。
缓了语气,说道:“告诉你们路总,我不是什么江小姐,他认错人了。”
说完,沈曼殊便加快脚步,女人还在为难地跟随。实在不耐烦,沈曼殊伸手拦了的,正要走向的士,却发现后面一辆宾利标志的黑色轿车一个加速冲向的士前面,挡住车道,停在沈曼殊面前。
女人一脸如获特赦的惊喜,沈曼殊蹙了蹙眉。
女人开了车门,一个请的动作做得自然有礼。
路昕鸿。
今日那个高高在上,举世无双的男人。
一身墨兰休闲西服,清秀挺拔,神色清远地坐在驾驶坐上。
沈曼殊十指扣紧包包的手提,犹豫。
“江小姐,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沈曼殊又紧了紧力度,咬唇低眉。
许久,才抬起眉眼,笃定说道:“抱歉,路先生。我想您认错人了,我是沈曼殊,而不是什么江小姐。”
正抬脚离开,就听见车内传出一声嘲讽,“听说尔柳也在这里,怎么,不引荐一下吗?”
沈曼殊一震,尔柳说这几日公司很忙,怎么会在这里?
“上车。”简短,利落,掷地有声。
沈曼殊竟真的鬼使神差地移了脚步,向车内走去。
上车后,沈曼殊一直将视线聚在窗外沉默。路昕鸿并不着急,安静地开着车。偶尔,余光会从镜子里扫视她的漫不经心。
热风拉过发丝,闷热的气息席卷而来,曼殊整个人变得焦躁起来。
“怎么了?”
路昕鸿淡淡扫过,曼殊换了更加舒服的坐姿,淡淡说着没什么。不知怎么,路昕鸿嘴角轻扬,轻声一笑,顿时惹恼了此时如坐针毡的曼殊。
“有这么好笑?”曼殊的语气变得十分不客气,眼神更是幽怨加腹诽,路昕鸿倒也敛了笑容,继续开车。行至十字交叉口,红灯久亮,两人沉默坐等。沈曼殊又将视线聚在窗外,无意中瞥向一家名店,可就在下一秒,她便被五雷轰顶,头脑嗡的一声巨响刮破了她所有神经。
怔怔地看着那对璧人谈情说笑,甜蜜搂抱,泪水毫无预警地刷的一下全部涌出。路昕鸿觉察到沈曼殊的情绪变化,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名店门口,尔柳搂着一名女人甚至亲密。自不用她多说,他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尔柳背叛了她,公然和别的女人亲热。
沈曼殊全身冰冻,唇齿紧咬,久久收不回视线,硬是等到二人消失在街区内才缓缓调转视线,呆呆地望向前方。
路昕鸿将车开至一边,静默。沈曼殊两眼空洞,泪水仍是不断泛出。红灯停,黄灯缓,绿灯闪。来回,反复。
来来回回,反反复复。
她以为,她可以,用心经营好一段婚姻,哪怕多受点委屈。
可是,尔柳竟然变了心,和别的女人出双入对,却还瞒着她。
把她当傻子吗?呵。
如果尔柳说分手,她断然也不会纠缠不清。只是,为什么样要这样呢?
忍住大哭的冲动,曼殊眸光深锁,双手攥紧,静静地逼紧泪水。
其实,这个结局,她早该猜到了。
当尔柳开始愿意接受相亲,早出晚归甚至夜不归宿的时候,她便猜到了。只是,终究说服了自己,尔柳是个好人,不会背叛她。
可是,为什么呢?她一直恪守妻子本分,从无半分逾越。即便婆婆公然同她公然叫板,她也只是浅白一笑,宽恕而过。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委曲求全换来的到底是什么?
背叛?
胸口憋闷的厉害,头脑里乱成一团麻,掌心里还盛放着锥心的疼。
到底是为什么?婚后两人相敬如宾,还被称为模范夫妻不是吗?
震惊,委屈,锥心,麻木,却唯独没有愤怒。沈曼殊静静坐着,像座被冰冻了的石雕,没有表情。泪水无声而下,滑落锁骨打湿了衣襟。
路昕鸿绅士般地递了纸巾,眸中装满怜惜。曼殊并没有接过纸巾,任凭泪珠浸入皮肤。
“路昕鸿,这才是你约我的目的,不是吗?”
许久,曼殊自嘲,望着前方静静说着。路昕鸿手指一紧,不顾沈曼殊的挣扎扭转过她的脸颊,一点点擦拭起来。
“你早就知道尔柳有了别人是不是。”
曼殊仍是挣扎,猛一使劲将路昕鸿的双手打落,纸巾也一并落下。路昕鸿蹙眉,但终究没有对她做什么,眉眼清然地望向远方。脑海中闪过她眸中的愤怒,心被什么猛揪一阵。
沈曼殊,我以为,这辈子你只会为我流眼泪。
自嘲一讽,路昕鸿勾起嘴角,邪魅上扬,“你也早就知道不是吗。”
曼殊一震,双手竟有些颤抖。
“果然,真的是你。路昕鸿,你这是要报复么?”
路昕鸿笑的更加邪魅,锁上她的眸,逼近,“江芷水,你认为我需要这种无聊的报复么?”
曼殊忽然浅白一笑,淡淡转过视线,“是啊,以路总的身份也定不会做出此种小人之事。”
讥讽说着,心尖却是狠狠划下一道伤口,苦涩,锥痛。
不需要,那是代表不爱了吧。
只有不爱了,才不会恨,更不会在乎。
路昕鸿,就此陌路,各奔天涯。
L县城,家。
曼殊在街区强行下了车,路昕鸿任她而去。她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家门口。晃了晃脑袋,强打起精神,走向客厅。婆婆正端坐在沙发上品茶,见曼殊走进,愠色立即爬满面容,冷哼一声。曼殊掀起一抹苦笑,淡淡地打了招呼。
“妈。”
婆婆并不理睬,曼殊也懒得再去贴她老人家的冷脸,正转身准备上楼,却听见一道冷声响起:“结婚三年了,你还不能给我们尔家生下一男半女,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又来了,几乎每天她这个婆婆都要盯着说这几句。孩子原本就是她的隐痛,为了尔柳她便一直忍着。可婆婆的语气一次比一次恶劣,一次比一次酸挑,压得她实在难以喘气。
抬了脚,打算不理这个女巫婆。可刚走出两步,女巫婆立即站起身,气急败坏地走了过来凶神恶煞地指着她:“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婆婆,当初我就不赞成柳儿娶你这个烂妇,要不是他坚持我早就把你赶出家门,还轮得到你在这撒野耍风。这么没教养,难道你妈都没有教你要认真听别人说话吗,真是有娘生没娘教的孩子!”
尖酸,刻薄,毒舌……还有什么词能够形容眼前这个张牙舞爪的恶妇人么。
双手捏拳,嘴唇咬出鲜血,指甲深陷掌心,对于这样的恶妇人还要留什么情面,再者,她竟然敢说她沈曼殊是个有娘生没娘教的孩子!她有什么资格这样教训自己!
“刘仪凤,我敬你是一位长辈,所以才对你一忍再忍。但请你注意你的措辞,当年是你儿子死乞白赖地求我嫁给他,那时他就已经知道我不能给尔家生孩子。如果说我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孩子,那他恐怕也好不到哪儿去。”
说完曼殊冷然转身。这个家,她再也呆不下去了。砰地一声关上门,身后响起更尖酸地叫骂。
“别怪我没提醒你,要是再生不出孩子,别说是我不饶过你,就连柳儿也会将你赶出家门!别以为进了我们家就万事大吉了,我们家可是个有头有脸的面,不是任何一个贱女人都可有资格当我尔家的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