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觉得这像什么?”
下课前夕,约翰·普莱斯拿起一小袋白色粉末问道。
或许是海洛因,但没人敢打这样的包票,因为没人愿意被怀疑熟悉这种物质,尤其是家里有兄弟或朋友真沾上过的,要是一不留神被盯上了,谁也无法证明清白。
普莱斯摇了摇袋子:“你们觉得,这是烘烤用的酵母,还是面粉?”
众人低声嘀咕,对警官的质疑表示否定,因为谁都不想让他认为本班学生是一群傻子。因为即使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大家也可以得出些相关结论,因为这堂课本来就是讲述毒品危害的。
普莱斯看向一旁:“我说伙计,这些日子的家政课,你都教了学生什么啊?”
教师讪笑着耸肩,房间里爆发出哄堂大笑,很多人更不禁朝某对情侣看了过去。他们平日可接触不到警察,现在看来,莉娅的养父、艾伦的准岳父先生,还真是个挺搞笑随和的大叔,甚至允许他们在上课前摸枪。虽然没有子弹上膛,但那毕竟是把实实在在的枪。
此时,艾伦的内心汹涌澎湃,宛若惊涛骇浪。
他知道这问题的答案,但也知道普莱斯不想把事情搞大,所以只能把正确内容憋在肚子里,结果把自己憋得够呛。因为把真的毒品带到课堂,和展示小黄片封面一个道理,很多本来没这打算的学生,反倒容易被激起好奇心理,企图接触那个不该踏足的世界。
就在这时,一只纤细的手举了起来。
“袋子里装的是海洛因,对吗?”
金发少女的嗓音很具磁性,只是气质慵懒,颓废感十足,令人忆起20世纪70年代。
“的确如此。”普莱斯和蔼地望着她,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少女,一脸的好奇和探索,想知道她接下来会怎样回答。
“我读过很多关于毒品的介绍。”
少女是那么的慵懒,肩膀斜靠在墙上。
普莱斯点头道:“开卷有益,但如果你们沾上这玩意,就没有时间看书学习了,大家猜猜这一小袋海洛因值多少钱?”
莉娅静静地看着她。
“看纯度了,如果是99.99%的货,你这一袋的量,大约价值两百美元吧。”少女再度作答,“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上周阿尔伯克基刚破获一起走私案,新闻报道得很详细。”
普莱斯深深着少女:“没错,相信很多人都看过那起新闻,价值两千万的走私案,把货物藏在沙丁鱼罐头中,谁能想到呢……艾伦?终于看到你了,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教室中央,艾伦终于第一次举起了手。
“抱歉约翰,我尿急,憋了整堂课了,能提前滚蛋吗?”
教室里哄堂大笑,普莱斯站在讲台前,原本期待的表情瞬间凝固,气急败坏道:“赶紧滚蛋,臭小子,肾憋坏了我可担不起!”
艾伦迅速起身,并顺势朝教室后排瞥去。
那个金发少女正默默地看着自己,一双同样湛蓝的眼睛,透彻无暇。
……
出门左转,向前走出三个教室的空位,就是男士卫生间。
艾伦走进卫生间后,先检查了一下每个隔间,确认空无一人后,径直走进一个隔间,开始小解。
时间快到中午了,但窗外的天空仍被乌云笼罩,光线昏暗,仿佛黑夜早已降临,更有雷鸣阵阵。好在暂时还没有下雨迹象,国民警卫队已经出动,不断向云中打雨炮,使空气尽量变得干燥,拖延暴雨到来的时间。
所以此时下课前夕,窗外已能听到部分学生在操场上玩耍的声音。风吹树叶哗哗作响,楼上卫生间的厕水正顺着管道流下。卫生间里是安静的,但亦是嘈杂的,正如艾伦此时等待的心,同样正慌乱难耐着。
就在他本以为还要花时间适应美好的日常生活时,真是“谢天谢地”,他不用再适应了。
因为异常再一次直接找上门了。
天知道,当那辆E系奔驰驶入校园时,艾伦脸色有多难看。
一言蔽之,就是毛骨悚然。
还不清楚维奥莱特的目的究竟为何,一上午下来,艾伦还没时间找她闲聊。
其他不论,他现在最不确定的是,莉娅究竟是怎么想的,因为昨天晚上,维奥莱特确实用他的手机跟莉娅联系了。寻常情敌找上门来,都必然会引发一场惊天修罗场,何况这个女孩更是一名女巫?
到不能说她一定就是所谓的情敌,但她能够造成的效果,可是一点不差。
因为说真的,自从在校门口瞅着维奥莱特后,艾伦这一上午下来,满脑子都咋想着昨夜那个绮丽的梦……
“呦,史密斯。”
厕所门忽然被撞开了,一名红色鸡冠头少年走了进来:“春假过得可好?”
“卡特……”艾伦站在隔间里,皱了皱眉毛,“难得啊,你什么时候这么热情了?”
本·卡特,艾伦跟他的关系一直不是很好,平日里和他的漩涡俱乐部也始终保持着距离。好在他们平日里几乎没有交集,现在看到对方忽然主动找上门来,又是如此夸张地踹门而入,艾伦无疑十分反感。
“热情,哈哈,史密斯,你这么说话可就见外了。”
本·卡特走到艾伦身后,瞅着他撒尿:“你现在可是成了镇里的大名人。酒吧毒品枪击案幸存者!而且还在现场认识了那么一个美丽的姑娘,她今早居然还主动朝你打招呼!史密斯,你觉得自己这么做,对得起霍尔吗?”
在小解的时候被人这样挑衅,艾伦脸色变得阴沉,偏偏他还无法立刻停下来:“卡特,我大约能猜到原因。是因为那女孩主动找我搭讪,让你嫉妒了?”
他背对着本·卡特道:“给你一个建议,卡特。其他人我管不着,但这一个女孩,你务必要离她远一点,这是为了你好……”
“所以我还需要听你的威胁了?”本·卡特的嗓音骤然扬了起来,“史密斯,你小子是活腻歪了还是怎么着?!”
自己刚才的话确有歧义,艾伦感到恼火,准备结束小解:“你听我说……”
“我听你说个……”
“聒噪。”
仿佛浓墨泼洒,黑色裙摆以雾态延展开来,并蔓延向雪白的瓷砖地。它仿佛活物般铺展着,更如捕猎的猛兽般迅疾,一把抓住了本·卡特的脚踝!
未等少年惊呼出声,黑雾自下而上,如一张大手攥住他整个身子。前后不过眨眼间,本·卡特全身覆盖一层黑灰色的物质,整个人如石化的雕塑般凝固住了!
“什么情况?”艾伦高度受惊,身子一偏,小艾伦狂喷一股湍急的水柱,全洒到了左侧挡板上!
赶紧关闸,但这根本不容易,泄洪一旦开始,岂是那么容易停止的?
“赶紧给我……赶紧给我……混蛋!混蛋!”
水柱以艾伦为轴心,以坐便器为对称点,向左转向右转,在隔间中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弧线,仿佛彩虹般绚丽!等他好容易止住时,墙壁上到处都是晶莹的水珠,坐便器附近更堆积了整整一摊,隔间里湿气弥漫。
“嗯,好骚,好骚。”
维奥莱特似笑非笑:“不过男孩子突然遇到这种事,不都是被吓得断流吗,你居然还能尿完?”
“给老子闭嘴!你怎么进来的?”
艾伦大囧,来不及想别的,赶紧把小艾伦藏进拉链里。
“嗯,正如你所见,我是瞬移进来的。”
维奥莱特漫不经心地一揽长发:“想我了吗?”
隔间里飘荡着浓郁的气息,分不清是单纯的体香,还是少女专门购买的香水,清雅迷人。
维奥莱特,原产地中海沿岸的欧洲名花,紫罗兰。
她就是这么突然出现在隔间里的,身子紧挨着艾伦,黑色长裙及地,裙摆呈现以雾态,更似章鱼般飘逸。隔间外,本·卡特石化般地站在空地上,浑身只剩一个人形,仿佛一个黑色的日本手办。
“我想你……我想死你了……”
艾伦惊恐地看着本·卡特:“你对他做了些什么?!”
“让他闭嘴而已,放心,我有分寸,等会儿解除石化,他什么都不会记得。”
维奥莱特伸出手指,顶着艾伦的胸膛将他摁回到隔间挡板上:“所以冷静。”
“冷静,你这让我怎么冷静?”
艾伦现在心情是近乎奔溃的:“维奥莱特,谢谢你复活了我,但麻烦你能找个我容易接受的手段来解释所有情况好吗?我昨天晚上之前还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啊,拜托你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都是些什么情况?”
压抑的心情,自清晨在校门口见到维奥莱特后,就一直在变得更加严重。此时艾伦再看到本·卡特的遭遇,是真的忍不住了!
“一切都是命运,如果你想让我用语言跟你解释……”
维奥莱特弹了下手指,石化了本·卡特的黑色物质迅速回归一片黑雾,顺着地面,回到她的裙摆之下,融入其中。本·卡特则依然目光呆滞地站在原地,看不到艾伦的一脸惊悚。
“不好意思,我没太听懂。”
艾伦努力平息着胸口的起伏:“能把话说明白点吗?你突然来到我们学校跟命运有什么关系?”
“相信我,艾伦,我们女巫比谁都更相信命运,因为正是命运,让我们成了现在的自己。”
维奥莱特平静地说道:“所谓女巫,恶魔的妓女,不洁的化身,堕落的象征,罪恶的代表,这些污蔑都是确有其源的,因为我们确实都是和恶魔签约的受益者,也在某种意义上等同于它们的奴隶。但是没有办法,正如我所说,这就是命运。”
“因为这是一个很现实的话题,因为我们就是现实世界里活生生的人,你以为千百年来,所有那些和恶魔签订契约的女人,都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做出这种决定的?”
她一字一顿道:“所谓恶魔,就是诱惑,他不会强迫你,只是在你面临绝境时,提供一个代价沉重的机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