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你俩究竟去哪？”
“只让我往前开，也没个目的地，不是办法！”
出租车司机见刘晓东与徐阳不仅是混混模样，还有些落魄，担心拿不到车费，便开始催促二人。
“在江北分局下吧。”
刘晓东还在盯着窗外冥想，徐阳便随口说了个目的地。
出租车司机却突然急了。
“不再想想了？这就去自首？”
“小兄弟，那我的车费？”
“赊不了账，钱得先付了！二十块！”
出租车司机趁着说话间隙，紧急变道再一脚刹车，将车子停在了路边。
被晃倒的刘晓东顿时醒了神，从后排挣扎起来。
“对！师傅，你说的对！”
“不去分局了，去东环监狱！”
“这是五十块，够了吧？”
不仅出租车司机没反应过来，徐阳也是茫然地望着刘晓东，下巴被惊成一个大大的“口”字。
“行！有钱就好办！”
“别说东环监狱，再给我五十，东湖也能开上去！”
出租车司机再次发动车子，狠踩了一脚油门。
三人朝东环方向去了。
13：20。
田新从出租车下来，车子停的位置是阳光小区。
老保安赶紧从塑料椅上起身迎了上去。
“脚怎么了？”
“这些天去哪里了？”
“为啥不接电话？”
田新却像没看见老保安似的，自顾自朝里走。
老保安跟在后头，很是火气，一个劲地数落着。
“咦！”
“耳朵不好，眼睛也不好啦！”
“跟你说话，装作没听见？”
“这下回来了，又是倔什么！爹又惹你啦？”
“这么些天在外头瞎晃！也不报个信！死了还是活着，我咋个能知道？”
老保安，正是曲建单，腿也不瘸。
一番话，虽是数落，却很为他担心。
田新还是没出气，直接上了604室。
找了个蛇皮袋，开始东屋西屋的收拾起行李。
“你管我的死活做什么！”
“人命在你眼里又不值钱！”
“找了份新工作，现在搬！”
曲建单楞在原地，望着收拾行李的田新，心里不是个滋味。
他知道儿子指的什么事，便赶紧从怀里取出揣了五天的手机盒。
“待会再收拾。”
“前些天给你买了个新手机，换上试试！”
田新只瞄了一眼新手机，将父亲伸出的手一把推开。
手机盒“梆噔”摔在地上。
曲建单赶紧弯腰捡起，用袖子擦了擦染上的灰。
再杵了片刻，将手机盒掖往蛇皮袋里。
“2号我去了北郊陵园，见着你母亲墓前摆了一束花，是你去的吧？”
曲建单提到“母亲”时，田新的身体明显怔了数下。
随后放下了手中的洗漱用品，恶狠狠地盯着父亲。
“你去祭奠母亲？”
“母亲同意你去吗！”
“要不是你，母亲也不会死！霞姐也不会！”
曲建单没有反驳，好半天支吾了一句，“这回去哪里工作，给爹留个地址，也好去看看你。”
“别问我！”
“音达的人被海关抓了，你可以安心了！”
“那十万块，我以红十字会的名义，捐给霞姐的家人了。”
曲建单的老脸立马耷拉下来，随后才调整为笑脸。
跟在已经踏出门的田新后头。
“也好！”
“捐了好！”
“爹没意见！该捐！”
田新听父亲这么说，颇有些意外，遂停下步子回过身。
止步的位置，刚好是徐阳住过的504室门口。
田新望了望父亲，欲言又止。
“你不用跟着我，手机我会用的。”
“不忙的时候再来看你。”
曲建单这才安心了些，仍是一个劲地说些叮嘱的话。
在他眼中，二十郎当岁的儿子，还是个孩子。
14：10左右。
田新进了广东大楼。
一楼大厅右手处，向里的位置有间改造的办公室。
“方经理，我来报到了。”
正伏在办公桌做工资报表的方经理停下笔杆子，起身将田新迎了进来。
“小新，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
“本来以为你明天才带行李过来。”
“来，快请坐！”
“现在像你这样上进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
田新将蛇皮袋放在了办公室门槛旁，很尴尬的笑了笑，再拘谨的坐在沙发上。
方经理便开始介绍公司的业务范围和岗位职责。
“小新，之前也跟你介绍过，公司包吃包住，工资1200，现结！这我就不再重复了。”
“上个月，公司承接了这栋大楼的保洁业务。”
“公共区域的卫生维护和垃圾清理，都属于我们的工作。”
“给你安排的岗位，是所有楼层垃圾桶的清理，先干几天试试，我也看看你的工作能力。”
“还有，工作的时候，必须穿公司的定制衣服，佩戴口罩，这是总公司的规定。”
“待会儿还会给你配发专用的工作手套，这都是咱们保时公司对外展示的形象和文化。”
田新并没听进去方经理的介绍，出神的望向办公室外。
门外不时地有行人经过，他稍微有些紧张。
讲到一半的方经理这才停了停，收起了刚才的激昂。
“小新！”
“工作得朝前看，不能打退堂鼓！”
“行李放在我办公室，不会丢的！”
“你放心，来了就是一家人！待会我就召集全体员工，向大家隆重介绍一下你，相互都认识认识。”
“明天一早再开始上班。”
听方经理这样安排，田新忽然站了起来，连说辞都是结结巴巴临时想的。
“方，方经理。”
“口罩我准备了，只是没有公司的衣服。现在就能上班，也不用等明天。”
“隆重介绍也不用了，我胆子小，见不了大场面，我想上班。”
一个试岗期的新员工竟这样诚恳，方经理顿时眼睛放光，如获珍宝。
说什么也不能让这样的员工去其他保洁公司。
便一本正经的将田新按回了沙发上。
“好！公司就缺你这样的小伙子！”
“不仅上进，还低调！有责任心！”
“马上就安排住宿！”
“这样，公司决定，给你发两套衣服，现在就让人送过来！”
田新赶紧迎合着方经理，露出一脸快乐且憨厚的笑容，连说了几遍感激话。
半小时后。
换好衣服的田新从公司宿舍出来。
说是宿舍，其实就是两副高低床，一间三十平米的屋子，可以住4个人。
算上田新搬进去，还有一张剩床位。
在徐阳待过的大楼里工作，还换上了保洁的衣服，每天必须戴口罩，他对工作岗位很满意。
揣上几个黑色大塑料袋，一片用来擦汗的毛巾，便准备上楼去。
“小新！”
才走到行梯口的田新，便被喊了一嘴。
方经理已经跑到了眼前，抬手指了指那边的两部电梯。
“不用走行梯，去乘电梯！这没规定保洁人员不能乘电梯，何况你扭伤的脚还没好。”
“没事，方经理，能克服！那些垃圾，弄脏了电梯不好。走行梯方便，还不用挤，公司对外形象也好。”
“小伙子是干活的料！行，去吧！”
田新腼腆的摸了摸后脑勺，爬上了13F，普凡装饰公司。
刚好有两名职员在楼梯口抽着烟闲聊。
“前几天的新闻看了没？音达公司走私，被一窝端了！”
“看了！我可听朋友说了，音达不止走私，还有别的事！新闻上没说！”
“别的事？还有别的内幕？”
“可不是嘛！我朋友的朋友，一铁哥们，他办的这个案子！说是音达公司还贩毒！”
“这么大事？”
田新听在一旁，不时的窥上几眼，手上不停地将垃圾收拾到大塑料袋。
后说话的那名职员，吐了一口烟雾，明显将声音压低了些。
“这算什么大事！前几天来咱公司那警察还记得么？”
“哪个呀？”
“啧！来抓快递员那个！”
“噢，想起来了，那天你不是还偷偷录了像。”
“这都不重要！关键是音达公司死的那个快递员，复活了！连警方都请了大师了！”
“不能吧？这不是闹鬼吗！万一飘来咱们公司...”
“知道就得了，别外传！上下班也小心点，世道不太平！这破工作，做一天是一天吧。”
俩人你一句我一嘴。
一个不怕说，一个真敢信，传的神乎其神，犹如亲眼所见。
也总有这么些人，整个盘江市的大小事，就没他不知道的！
什么话茬他都能拉上两嘴。
田新将垃圾桶摆好位置，再擦了擦外壁，望着走回办公室的二人，心里竟有些起伏。
连这栋大楼的职员都听说了这些事，虽是以讹传讹，但至少说明，自己得更加小心了，避免暴露行踪。
收拾了几层楼道的垃圾后，田新将大塑料袋拽到了行梯口。
取出父亲买的新手机，登录了QQ。
还是切到与徐阳的对话窗口。
“你们之所以不用警方的力量查案，是因为还没掌握他的犯罪证据链。”
“今天到羊肠村找我，是想从我这里知道事发时的经过？”
“哈！自作聪明！”
“你们跟他一样，都是假装好心，没一个值得相信的好人！”
“不用去查监控了！我已经避开了！”
远在东环监狱门外的徐阳，收到QQ消息后，显得十分焦急。
此时的刘晓东，身处探监区，正在等一名服刑犯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