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火光从眼前转瞬即逝,凉意和黑暗又迷茫在车里,我心中扑通乱跳,呼吸急促。我一时间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有些手足无措。
“孩子,你怎么了?”老爸看出我的异样,从副驾驶探过头,抚慰着我布满汗珠的额头。
“我……我没事。”我回答道。
我下意识向窗外查看,呼啸的夏季风吹过我的脸颊,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陌生的风景。我知道,自己现在已经逃离H市的边界了。
面对未知和迷茫,我更多的是无助和茫然。我望着公路侧边的服务区休息站,宁静幽深的夜色里,上演着一段又一段令人胆战心惊的人性电影。
忽明忽暗的应急电灯,歇斯底里的求救逃命,血肉模糊的行尸走肉,噼里啪啦的熊熊火焰。这种种迹象无疑不宣告着人类走向的序章。
汽车疾驶在漫长的公路里,两侧的路灯也因为一时的混乱而供电不稳间接闪烁。我和叔叔还有老爸没有言语,但是沉默足以说明事情的严重性。
大约又走了半个小时,我们在公路发现几乎不可能的尽头,远处微弱的光亮逐渐放大在眼前,那是一条无垠的汽车长队。令所有人都没想到,H市现在已经成为一座被全面封锁的死城。
来自行政庭的武装势力几乎在一夜之间将所有道路隔离,似乎整个世界都对H市避而远之。
“真晦气,这帮吃白食的饭桶!我交税就为了养你们吗?这时候到有能耐了!”汤米愤恨地砸着方向盘,却也无济于事。
尽管骂足了嘴瘾,但是却也只能就这么等着。许多人宁愿死也不想回到市区,长队前面的暴动和混乱越来越激烈。爆炸,枪声,谩骂的嘈杂不绝于耳。
我和老爸也等不下去了,只差一根导火索。
“离我远点,你这个脏东西!”
隔壁的车厢里,副驾驶的病变引起了我们的注意,一位少女正捧着自己亲生母亲的头颅疯狂撕咬着。随着车门被撞开,两个感染者冲下车厢,开始了对周围车辆的无差别攻击。
汤米叔叔眼疾手快,一脚油门开车老远,穿梭在中间的绿化带,越过对面的车道,吉普车在干涸的河床下飞驶而过。
我和老爸也只有感叹汤叔的车技。“老汤,你这车技可以啊!”
话音未落,河床的两侧蜂拥而出密密麻麻的丧尸,瞬间便朝吉普车而来。
刹那间天旋地转,吉普车翻了个底朝天。无数的丧尸即将把我们啃食。
父亲踹开车门,连忙将我从车里拉出来,汤米叔叔却已经昏迷在车里,鲜血从额头流了半张脸。甚是渗人。
我本能地想去伸出援手,救起汤米叔叔,而现实是,成群结队的丧尸一起将吉普车淹没。而我和父亲在慌乱中躲入废弃的排水管道,外面的丧尸根本无暇顾及我们。
“汤米叔叔还在外面,我要去救……”老爸用手将我的嘴严实的捂住,听着外面震耳欲聋的啃食和嘶吼,我的眼眶同父亲一样瞬间刺痛地模糊起来,滚热的泪珠也从眼角堆积到顷刻而下。
“呜呜呜……”我抽泣干咽,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我和父亲不知躲了多久,饿了多久,睡了多久。但是我记得,我是被强烈的灯光照醒的。
那是来自省厅的军队,只有一个人,他一边用手电筒查看里面的情况,一边用耳边的无线电对讲机跟长官汇报情况:“H市护城河B区,发现一辆报废的汽车残骸和感染者侵袭过的痕迹,还有两名疑似感染者的市民,如何处置,请指示!”
“立刻枪决!”
无线电的另一段,冰冷的声音刺痛着父亲的心。
“同志同志,别!我们没有跟那群人接触,相信我,你看!”老爸刚准备把自己胳膊上的血迹蹭掉,士兵却警戒地举枪后退。
因为带着特殊的隔离面具,父亲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双手抱头求饶。
“爸……”
“双手抱头,从里面爬出来!”士兵没有丝毫留情,他默默把枪上了保险,然后已经准备扣动扳机了。
老爸当然看出他的动向,但是也只能咬着牙硬着头皮上了,他在脑后用手给我摆出我们特殊的暗语——出去快跑!
然后还没让我有任何反应的机会,老爸拖着疲惫的身躯猛然上前扑倒士兵,抽出士兵腰间的匕首,开始了一场血腥的搏斗。
我也顾不了多少,赶忙冲出去,朝着前面的掩体废墟跑去……
“别回头!你爸我很快就能解决他!”听着剧烈的枪声和痛苦的嘶吼。等到我跑到废墟后时,一切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躲在残墙断垣后,心脏猛烈跳动,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那是谁?”我多么希望那是老爸,但是一支黝黑锃亮的枪管却映入眼帘。我知道,刀是打不过枪的。
“突突突!”士兵扣动扳机时,我感觉身体轻飘飘,似乎我已经灵魂出窍,见那远在天边的上帝时,我便没了意识。
我在意识消失的前一刻,就未曾想过自己还能在回到这个残酷的世界。
“滴滴答答!”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我的脸上,眼前是灰蒙蒙的天空,周围的废墟被一种神秘力量一扫而空。而士兵的尸体也无影无踪,只有一把断成两节的M16A4步枪和地上碎屑般的衣服残渣。
我回头看向父亲,他已经与这个世界做了道别,我只好将他放入排水管道中,让他在这里还能有个归宿。
我不了解自己为什么还能活着,但是既然我还能活下去,我便势必要将这令人绝望世界连同这病毒消灭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