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婉才到门外，便与一人撞了一个满怀。
不用抬头，只凭着这气味，萧清婉也知道，这人乃是慕容枫。
她下意识伸出双手，搭在慕容枫腰上，高声道，“陛下，是她……是她回来了。”
慕容枫扶住萧清婉的肩膀，将她从自己身上推起，上下打量着萧清婉，沉声道，“皇后这是怎么了？”
萧清婉全身无力，靠在慕容枫怀中。
她侧着身子，偏着头，抬起手，指着还坐在榻上的念离，“陛下，是她……是她回来了。”
“什么？”慕容枫顺着萧清婉手指的方向看去。
却见念离正有气无力地靠在床边，嘴唇之上没有一丝血色，面颊苍白，耷拉着脑袋，看也不看门边的情景。
见状，慕容枫扶起萧清婉，盯着念离，沉声道，“念离姑娘，怎么回事？”
念离靠在榻边，低着头，却是一言不发。
见状，慕容枫又盯着巧慧，“你来说。”
巧慧哪知道萧清婉为何会突然如此，瞧着慕容枫望向自己，忙摇摇头，“陛下，奴婢也不知娘娘这是怎么了。方才，念离姑娘正在和娘娘谈起服用紫车河的后遗症，不知为何，娘娘突然就如此了。”
慕容枫的眉心紧紧地蹙在一起，他侧过头，瞧那萧清婉却是耷拉着脑袋，惊慌失措，一双眼中也没有了昔日的光泽。
他长叹一口气，“皇后孕中多思，不宜在外走动。巧慧，你送皇后回宫歇息。”
巧慧立即上前，扶着萧清婉便往外而去。
这萧清婉全身松软，依在巧慧身上，还在喃喃自语，“是她……是她……”
瞧着萧清婉离开，慕容枫这才走到念离榻边。
他打量着念离，一双眼睛阴冷无情，“念离姑娘，这紫车河一事，以后还是不要在皇后面前随意提起了。”
闻言，念离抬起头，望着慕容枫的双眼。
她那双漆黑的瞳孔瞧着慕容枫，脸上的薄纱有一处棕褐色的污垢，那是方才萧清婉打翻兮儿的药碗之时留下的。
“陛下，民女只是为病者答疑，并未曾想那么多。”随即，念离低下头，躲开慕容枫的目光，沉声道。
“这紫车河一事一直在皇后心中留下了颇多阴影，日后若是能不提，便不要再提了。”慕容枫言毕，拉过一旁的椅子，坐在卧榻之边。
念离低着头，看不真切她的双眼。
却见念离的肩膀上下抽动一番，鼻尖耸动，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叹气之声。
闻言，慕容枫心下一紧，“念离姑娘？”
念离这才抬起头，望着慕容枫的双眼，“陛下，皇后娘娘乃是服用紫车河之人，尚且留下阴影，却不知，那被取了紫车河的女子，心中该是如何念想？”
慕容枫的后背一僵，喉咙发紧，一双瞳孔咻地一下收紧。
他盘着念珠的左手停了下来，串着念珠的玉线应声而断，珠子咕咚咕咚地洒了一地。
兮儿见状，立即唤人进来，几个丫头蹲在地上，将那珠子一个个全部捡了起来。
偏生慕容枫和念离却是一动不动，只盯着对方。
二人四目相对，一双眼中满是疑惑，一双眼中满是冰冷。
许久，兮儿和几个丫头将珠子整理好，寻了一只檀木小盒子放好，才对慕容枫行礼道，“陛下，珠子都在这里了。”
慕容枫机械地抬起右手，接过那盒子，低着头，静让长出了一口气。
他站起身，背对着念离，后背僵直，许久之后，才沉声道，“那紫车河是一个背国叛军之人，怀上的孽种。此等罪恶之人，又有什么好痛苦的？”
说完，慕容枫径直往外而去。
绕是只看着他的背影，念离却也能感觉到慕容枫的愤怒。
她的嘴角一点点向上扬动。
双眼之中，却是半分笑意也没有。
“小姐？”兮儿眼瞧着念离露出了这样阴冷的笑容，心中也是一紧。
过了不知多久，念离脸上的笑容才逐渐收敛。
一滴泪水从她的眼眶之中滑落，砸在手背上。
“小姐。”兮儿更是慌张，忙坐在念离身边，握住她的手腕，低声道，“小姐，我们回去吧。药王谷虽然比不得宫中华贵，可是小姐在药王谷中好歹也是快乐的。”
念离没有答话，耷拉着脑袋，将剩下的眼泪憋了回去，“快乐？”
她低声重述了一遍这两个字。
自己早就已经没有了快了。
许是在三年之前。
许是在遇到他的那一刻。
她，念离，亦或是鹿子兮，早就没有了快乐。
如今，留在她生命中的除了愤怒，便是仇恨。
想着，念离转过头，握住兮儿的手腕，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道，“兮儿，咱们好容易进了宫中，怎么能就这么轻易地回去呢？”
“可是……”兮儿望着念离的眼睛。
不想，念离却打断兮儿的话头，“扶我起来。我有些饿了。”
说完，她便挣扎着坐起身，倒是也不用兮儿扶，自己便走到了桌边。
兮儿心下紧张，只站在念离身后，眼睁睁瞧着她将桌上的粥喝了个干净。
念离吃完最后一筷头小咸菜之后，放下筷子，思量片刻，转过头，对兮儿摆摆手。
兮儿躬着身子，低声道，“小姐，怎么了？”
“药王谷在京城有分点。”念离偏着头，瞧着兮儿的侧脸。
她伤势未愈，每说一句话，便觉得胸口一阵沉闷的压抑之感。
念离喘了两口粗气，接着道，“一会你以出宫抓药引为名，出了宫中，去京城北边的致和茶社，寻杜老板。告诉他……”
念离一边说着，一边压低声音，将兮儿又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听完她的话，兮儿的瞳孔逐渐放大， 诧异地别过头，“小姐，这……当真要传这话？”
“你只管去传我的话。杜老板自然知道，该如何做事。”说完，念离只觉得眼前又是一阵眩晕。
她摇摇头，抿着双唇，尽力睁着眼睛，望着兮儿。
见状，兮儿坚定地点点头，“小姐放心，兮儿一定会办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