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城,泸州第一大城。
此城地处平原,紧挨着一条大江,水陆两路交通都极为便利。
此时,拐棍正站在江边,呆呆的向城池望去,印有北辰城三个大字的牌匾被高高的挂在城门上。这城墙高大威严,就是城门牌匾上的字看着都比他还要大,他活了这些年,还从未见过这么气派的建筑。
夏末已至,距离他从村子出发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说来也怪,除了刚开始的几天,之后的路途很是顺利,并未再遇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
昨天,二狗子和他道别,真的回村去了,只留他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幸好二狗子把行李和钱都给了他,让他心里还有些底。
他看了半响,随后跟着人流,拄这拐棍一瘸一拐的走向城门。
入城时守卫看他是个瘸子,也没多问,只收了一些银钱便放行了。
城内空间很大,人来人往,繁华无比。街边的小店琳琅满目得挂着各式各样的商品,拐棍睁大眼睛的向四处张望,好奇得很。
走了一个时辰,他觉得有些累了,便找个靠墙的地方坐了下来,他单手住着拐棍,欣赏着街景。
“要饭去那边要,别耽误爷爷生意。”旁边的乞丐拿棍子捅了捅他,不悦道。他躺在路边,身上脏兮兮的,旁边摆着一张破旧的空碗。
他看到拐棍的这身穿衣打扮,显然是把他当成同行了。
拐棍听到后,往旁边移了移,随即又找了一个舒服点的地方坐了下。
不一会儿,他忽然觉得得腹中有些饥饿,便打开身后的包裹,拿了块肉干和干饼,掰了一块饼放在嘴里咀嚼起来。
旁边的乞丐看到了,咽了口吐沫,笑道:“小爷,我肚子饿,能不能施舍点?”
拐棍看了他一眼,随即点点头,把食物递了过去。乞丐眼睛一亮,也不道谢,抓起食物就迫不及待的啃了起来。
他看乞丐吃的很香,于是又打开包裹,想再拿些食物,却发现里面已经空空如也,刚才的干粮已经是最后的一份了。
那乞丐也看到了,赶紧把肉干和干饼护住,生怕他拿回去。
拐棍张嘴想说什么,但终究没说出口,想到包裹还有些钱财,他便忍着饥饿,起身向城中心的集市走去……
“新鲜的黄瓜,新鲜的黄瓜呦!”
“羊汤嘞,羊汤嘞!正宗的淮西羊汤!”
“特制的酱卤牛肉,香啊~”
拐棍停在一家店前,伸着鼻子闻了闻,好香!
“店家,来些牛肉和茶水!”他走进去,找个靠门的地方坐了下来。
“好嘞,小爷稍等!”
他向周围望去,客人并不算多。旁边的桌上有位醉酒道士,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一个小女孩儿坐在他旁边,正百无聊赖的玩着什么。那女孩眼睛大大的,明亮异常,牙齿白皙,头上还梳着两个小辫子,可爱得很。
不一会儿,一个身材矮小的青年端着盘子和茶壶快步走来,说道:“小爷慢用!”
拐棍兴奋地点点头,把筷子扔到一边,直接用手抓肉,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这肉肥而不腻,软硬适中,配上卤味儿,当真是好吃。
他正吃着,忽觉得一个人影横在了身前。他随即抬起头来,手里还不忘向嘴里送食物。
横在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消瘦的中年道士,但见他左手拿着拂尘,后背挂着一根七星帆。其人鹤顶龟背,凤目疏眉,面色红润,神态飘逸,刚才醉鬼的样子已然不见,端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这位公子,贫道看阁下面相颇为独特,敢问是何处人士?”声音儒雅清淡,配上他微微地笑容,给人一种如沐春风感觉。
拐棍嘴里嚼着一个大肉块,也不答话,只是看着他。倒不是因为他被这道士吓到了,而是这个道士站的方向不对。
那道士侧身对着他,这个方向是根本看不到他的。
“爷爷,他在这。”女孩从道士身后走出,把道士的方向摆正。
“小婷,我知道,不用扶我,方才我只是觉得那边的山上有些异象,才多看了一眼。”道士淡定自若的说道。
拐棍向那边望去,那是一堵墙,看不到外面。
道士被小女孩搀扶着坐了下来,他左手捻须,一脸期待的看着拐棍旁边的位置,仿佛在等着答话。
拐棍顺着他的目光向旁边看去,什么都没有。
“缥缈村。”拐棍嚼着牛肉含糊道。
“北方有仙山,虚无缥缈间,缥缈村……”
道士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左手,哆哆嗦嗦的在桌子上探索。
拐棍看到,把盘子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道士的手碰到盘子,很自然的拿了一块肉,放在嘴里,也不见他如何咀嚼,就咽了下去。
道士咂咂嘴,好似在回味。
一旁的拐棍有些好奇,这么大的肉,他是怎么咽下去的?
“了然,了然,一听这个名字便知此地不凡,定是处世外桃源,也就怪不得贫道从公子身上感受到了那一丝晴朗和洒脱。”道士一片接着一片,往嘴里送牛肉,
“公子,有酒么,贫道喉咙有些不适。”道士突然喉咙沙哑,他捂着脖子,有些不舒服。
“爷爷,你是不是噎到了?”小姑娘担心道。
“店家,来壶酒。”拐棍赶紧对小儿喊道。
小二应声一叫,小跑着端上来一壶酒,哈腰说道:“几位爷慢用。”
小姑娘将酒拿了,放到道士面前,道士掀开盖闻了闻,随即仰头一口灌下。
“这位小姑娘你也一起吃,不知道如何称呼?”拐棍看到如此懂事小姑娘,不由得好感大升。
小姑娘露出甜甜的笑意,嫩嫩的脸颊上浮现出两个小酒窝,说道:“我叫周小婷,哥哥叫我小婷就好,这是我爷爷周锦云。”
她说完,又掩嘴冲拐棍小声道:“我爷爷是个盲人,看不到东西的。”
拐棍听了,眼睛偷偷瞄了一眼。的确,那道士眼睛里没有神采,总是定定地看着一个方向。
原来是个瞎子,怪不得,拐棍心道。
那道士似乎听到了,不满的说道:“贫道虽然看不见,但心却明亮的很。正所谓,心如明镜无物不照,有时候,这心可比眼明亮多了。”说着,又往嘴里塞了一块牛肉。
“不知道公子如何称呼?”
“拐棍。”
“好名字!那个公子,还有酒么?”
周锦云酒足饭饱,又和拐棍聊了会儿天,在确定对方是个未经世事的大傻子后,有意无意的提醒他要不要算一卦,但都被拐棍拒绝了。
他有些郁闷。
“小哥哥既不是本地人士,身上又带着包裹,想必是出来云游的?”小婷笑着说道:“若是对周边不太熟悉的话,可以问我爷爷,他对这附近的情况是最为熟悉不过了呢!”
“不错,不错!贫道对着周边的山水地势颇有研究,你看,那边的山形貌奇特。据传啊,这山上似有高人居住,终年被大雾笼罩,一般人是看不到的。”周锦云指着旁边的天空说道。
拐棍望去,外面的晴空万里,果然看不到。
“不知小哥哥要去哪?”小婷笑着问道。
拐棍犹豫了一下,说道:“不知两位是否听说过墨家?”
“墨家?”小婷摇头。
周锦云却说道:“听过自然是听过,只是墨家行事向来隐晦,隐世不出,所以人们对墨家知之甚少,贫道了解的也不过是一些坊间传言而已。”
“大师可知道如何去?”那二狗子画的地图虽然比郭先生好一些,但他也看不大懂。
“去倒是不难,出了城门往东一直走,找黑石山,墨家便在此山之上。”周锦云说着,手却指向了西边。
拐棍看着他的手,再看看小婷无奈的表情,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