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在她心中的模样
讲到这里,孟家轩的语气平缓,呼吸却在悄无声息间逐渐急促,仓皇。
“她说什么?”
他闭起眼睛,凝神,仿佛在宣读最后的宣判。
“她说,从此与我再无瓜葛,永不相见……”
轰隆隆……!
当这句话从孟家轩的口中脱口而出时,天边突然响彻起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紧接着,闪电与雷声交接而来。“刷”的一声,还未来得及反应,倾盆大雨早已倾泻而下。
“走!”孟婷娇低吼,拉着哥哥的衣袖寻找避雨的地方,然而,他却如同僵硬的塑像,执拗而强硬,任凭她怎样拉扯,都一动不动。
“快走啊……”她声嘶力竭地大吼,声音在轰隆的雷声中增添了几分悲戚的色彩,拉着他的衣袖,孟婷娇不住地向前扯,他却仍旧纹丝未动,稳稳地钉在了地上一般。
回头时,一道刺目的白光划过天际,苍白之中,她看到哥哥抬起头,伸出双手,闭眼朝向天空,而他的脸上,是淡淡的笑。
天上的女孩说:“我们的爱情,开始于雨中,终有一天,也会结束于雨中。”
但是,她不知道。当她微笑着将这句玩笑话告诉自己时,他便在心底暗暗发誓:如果,上天非要如此,那么,他愿用生命去换来这一辈子的阳光。
回到家里,孟婷娇赶忙打开煤气,煲了姜汤帮哥哥驱寒。
小小的厨房里响起“嘶嘶”的燃烧声,她静默地望着那忽明忽暗的火光,伸手将瓷罐的盖子掀开,轻轻搅动,袅袅热气缓缓缭绕上升。
小锅里,浓汤正沸腾,小小的气泡“咕咚咕咚”涌上来,跳跃着,然后在空气中破灭。
她关掉煤气,盛了满满的一碗。
小心翼翼,唯恐洒出来一丁点儿。走到卧室时,孟家轩竟然已经睡着了。
他安静地躺在沙发上,头发和衣服都是湿漉漉的一片,“滴答滴答”,雨水顺着发丝渐渐淌下来,在地板上汇集成小小的一滩。
放下姜汤,她取来抹布,吃力地擦干,直到一丁点儿水纹都看不见了,才满意地坐在哥哥身旁。
他睡得很熟,仿佛好累好累的样子,眼睛周围平添了些许暗黑色,嘴唇苍白失血。黑色的头发服帖地黏在脸颊上,****了沙发上的靠垫。
她拿起一旁的干毛巾,开始给哥哥擦拭身上的雨水。一点一点,轻微而细心,唯恐动作过大将哥哥从梦中惊醒。
“菲菲……”
小小的呢喃声从口中溢出,孟婷娇的手指僵在半空中,怔怔地望着哥哥的面孔。他紧闭着双眼,眉目间满是清新的色泽,嘴角轻轻弯起,唇边的笑容温柔而恬淡。
是梦到了开心的事情吗?
为什么开心?是因为有菲菲的存在吗?
她顿了顿,收回右手,突然想起方才大雨前哥哥对自己说过的话……
他闭起眼睛,凝神,仿佛在宣读最后的宣判。
“她说,从此与我再无瓜葛,永不相见……”
该是怎样的铁石心肠,才能平静淡然地说出那句决绝的话?菲菲她,为什么对哥哥这样残忍?
想起两人之间过往的种种,那些记忆如同匕首深深地插进心脏,仿佛受伤的不是哥哥,而是她自己,那种切身的痛苦与无助,生平第一次感觉到。
她咬紧嘴唇,手指不由得收紧,牵动他的触感,缓缓地,孟家轩睁开眼睛,看到满眼怒气的妹妹怔怔地凝望一点,不由得微微一愣,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婷婷……”
这一声轻唤将孟婷娇从恍惚之中狠狠地拽出来,她定了定神,看到哥哥迷茫的双眼,心头一痛,竟趴在孟家轩的怀里开始哭泣。
呜呜的抽咽声断断续续地从怀里传出来,手指温柔地抚上妹妹的头发,孟家轩轻声哄劝,直到怀中的人哭着睡着了,他才慢慢放松了动作,轻手轻脚地将她放躺在沙发上,悉心地盖好被子。
转身离开的时候,他的脚步微微顿住,仿佛在思考什么,良久,终是轻叹一声,悄然离开。
而他的身后,被子里的小女孩,望着哥哥落寞的背影,偷偷地抹了一把脸,泪水却仍是止不住地滑落。
或许,只有在梦里,哥哥才会微笑吧?
孟家轩回过神,望着眼前笑容邪魅如花的聂兴和一脸无辜神色的莫菲菲,嘴角轻轻勾起,扯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听到了吗?孟总裁?”得到莫菲菲十分肯定的回答,聂兴仿佛心底打了一剂镇定般,笑吟吟地察言观色。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受了不小的打击,如果火上浇油,趁机把孟家轩彻底打倒,那么,不仅是蓝宁公司,就连菲菲,也永远都只是属于他的。
这样想着,他眼底的眸光逐渐凝聚成凌厉的墨蓝色。微笑,聂兴站起身,转过头,一瞬不瞬地望着一旁傻呆呆的莫菲菲,嘴角勾起。
莫菲菲被他看得发毛,心里一个劲儿地流汗。她刚刚除了点了一杯柠檬汁,貌似没说过别的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吧?这个妖孽,干嘛总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她心虚地向后挪了两步,却不料聂兴一个箭步,冲到她眼前,还未来得及反应,柔软的唇已经覆上了她的。
“呜呜……”
莫菲菲含糊不清的呜咽声被他吞入口中,愕然睁大眼睛,凝视眼前放大的俊脸,她着力想推开他高大的身体。然而聂兴太过强壮,无论如何都无法成功。
“不想死就停下……”
一句冰冷的命令轻轻传来,莫菲菲动作的身体僵住,怔怔地任由聂兴疯狂地掠夺着她的吻。他……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越过聂兴的肩膀,她看到孟家轩的脸庞,那样煞白的脸色,如同白纸一般毫无血色,嘴唇干瘪,发出不正常的绛紫色。而那双眼睛,那双充满阳光又带着点点忧郁的眼眸,已然失去了所有光彩,变得空洞而绝望。
那一刻,她的心,仿佛霎时间被什么掏空。
为什么,直到现在,她都无法忘记他的笑容?不论她如何逃避,脑海里的那个模样却从未变过。那双干净清澈的眼睛,也一直一直地对自己微笑,从来不吝惜任何一丝阳光般的温暖……
那一日。
蒙蒙的细雨,缭绕的雾气。
两个模糊的身影拥抱在潮湿的空气中。
那样温暖的怀抱,小小的她,微笑着,伸手轻轻拥住他的身体,仿佛那是太阳,永远不间断地传递给她无尽的力量。而一旦离开,她便会立刻死去,并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们……在一起,好么?”
头顶传来他温柔而轻微的声音,莫菲菲怔了怔,微微睁开眼睛,抬起头,正遇到他满是涟漪的双眼,她的心也如同被撞了一下,轻轻荡开一层一层的波纹。
幽幽的雾气。
纤细的雨丝还在固执地飞舞,却仿佛在突然间柔软了许多。
两人四目相对。
望着他,莫菲菲的心中一种温暖的东西渐渐融化,她不由自主地伸长了脖子,然后,轻轻地,在他的脸上印下一个吻。
望着眼前缠绵的两人,孟家轩仿佛被冰冻了一般,一瞬不瞬地立在原地。他的背脊僵硬而笔直,身体却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那个男人的唇流连在她的唇角,轻轻地,慢慢地挑弄她嫩如花瓣的肌肤,吸吮着她口中甜美的味道,仿佛那是蜜糖,一点一点贪婪地咬进嘴里,任凭滑嫩而甜蜜的味道,慢慢消融。
而站在那男人的对面,莫菲菲也同样闭起双眼。她的脸上平静如水,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神情若冰,僵硬而沉静。纤长的睫毛轻轻地颤动,如同两把小扇,遮住疲惫而幽深的眼窝。
小鸟依人般地偎在聂兴的怀里,莫菲菲没有抵抗,没有挣扎,甚至连一丝一毫厌恶的神色都没有流露出来,仿佛那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甚至……那个吻,是她所深深沉醉的。
握紧双拳,孟家轩极力想赶走心中的惶恐和不安。他不敢相信,眼前的女孩,便是他牵挂了两年,思念了两年的那个人!
眼前的缠绵还在进行,他的脑中却早已混乱一片,黑白交织的世界里,仿佛一切都在旋转,都在毁灭与重生……
单薄的身影,微笑的女孩为他买下礼物,羞涩地交给自己。细雨绵绵中,他们羞涩地拥吻,氤氲在彼此的呼吸中。
当他大汗淋漓地从篮球场跑下来,她会嗔怪地替他拭去额上的汗水,语气生硬却温柔地告诫他,如果再不注意身体,她会生气,永远永远不再理他。
冰冷的秋风中,她会在飘满落叶的院子里为他披上一层外套,却不知自己身上只穿着薄薄的单衣……
当她看到自己和别的女孩子过于亲密时,会赌气地撅着小嘴,飞着白眼警告他,再一再二不可再三。而他,则会宠溺地捏捏她挺秀的鼻子,温柔地凝视那晕红的小脸,贴近耳际,轻柔地告诉她,我……永远只爱你一个人……
我……永远只爱你一个人……
如此痴情的誓言,此时此刻,却那样刺耳,那样可笑……
一个曾经同自己山盟海誓的女孩,为了一句不着边际的流言蜚语,丢下他,抛却誓言,忘掉记忆,在心底将他狠狠剜去,并决绝地宣布……永远不再相见……
只因这句话,他懊恼,绝望,甚至疯狂。为挽回一切,他拼命地工作,竭力地找寻,只想告诉她,当年之事,并不如她所想,一切的一切,都出自那个男人之手!
然而……
当他在人海茫茫中终于找到她的踪迹,微笑着伸出右手时,她却在眼前,神情地吻着另外一个男人……
心中掠过一阵针扎般的疼痛!仿佛要将他整个身体活生生地撕裂开来!
咳咳咳……!
翻江倒海般的痛楚!
孟家轩俯下身,吃力地抱住身边的椅背,胸口的疼痛使得他疯狂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
声音干涩而无力,久久地回荡在小小的咖啡屋中。
那样无助的声音……
那样漠然的她……
那样执着的自己,却换来了那样可笑的结局……
孟家轩闭起双眼,感觉到整片黑暗都在旋转!狂笑!良久,他无力地滑坐在地面上,静静地,双手抚上冰凉的地面,然后,透过一片荒凉,凝望那对交错的身影,嘴角慢慢勾起……
一切……都结束了吧?他和菲菲,真的走到了尽头……
“为什么会这样……”他喃喃地重复着,微弱的轻语声飘在静静的空气中,落入聂兴的耳畔。
原本沉醉的神色,在听到那样沉痛的声音后,变得神秘而邪魅。
屹立不倒的孟总裁,竟然如此轻而易举地被他打败了吗?
聂兴轻笑,眼角的余光轻蔑地扫过身旁,此刻的孟家轩,仿佛失了魂一般,颓然坐在地面上,眼神空洞而无助,如同被撕裂了最后一层伪装,全然没有了往日淡定沉静的神色……
没错,这便是他想要的结果……
聂兴冷哼一声,视线回到眼前的女孩,心中畅快的感觉使得他在不知不觉中加重的那个吻。他用力地吸吮她的唇片,慢慢地,灼热的触感渐渐下移。
辗转着,吸吮着,两人的唇缠绵紧贴。长久地拥着她,聂兴的体内逐渐燃起一股炙热的温度,如同点燃的火把,将他的身体烧热。
一开始,他只想逢场作戏,利用她,赶走那个竞争者。然而,当他深深吻下去的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才是那个被利用的玩偶。因为,她是罂粟,一旦沾染,即使死掉,也不愿停歇,永远令他欲罢不能,无尽沉沦。
腹下一阵热辣辣的感觉,仿佛全然忘记了身边的人,聂兴沉醉地亲吻她的脖颈,灼热的双手从腰肢的缝隙中探入,用力地压在她柔软的肌肤上。
“唔……”
空气中飘动着暧昧的气息,在这昏暗而窒息的空气中愈显神秘。
猛然间加重的触觉使得莫菲菲从梦中惊醒,她“霍”地睁大了眼睛,惊愕的视线在扫过孟家轩的面孔时增添了一丝沉痛。
那样颓废而无助的他,令她心痛!
皱起眉毛,一瞬间,聂兴的身体已经被狠狠地推了出去!
一个踉跄,他狼狈地倒在身旁的桌子上,回过头,眼神中充满不可置信的色彩,更多的,却还是被推开的怒气。她,这是第二次拒绝自己!
聂兴抹了抹嘴角,视线扫过地面上的孟家轩,腮边的肌肉不由得一紧。他一步一步慢慢走近莫菲菲,在她跟前,停住脚步。
“怎么推开我了呢?”
声音中满是宠溺和嗔怪的味道,聂兴轻轻托起她的下巴,望着那嫣红的吻痕,不觉伸出右手轻轻抚弄。
“有什么好害羞的……”他挑起眉毛,眼中突然闪过一道暗光,右手的力道渐渐加重,静谧的空气中,甚至能够听到捏动骨头“咯吱咯吱”的声音。
莫菲菲皱眉,直直地回视他。她咬紧嘴唇,虽然疼痛,却死命不让自己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从聂兴的眼神中,她读出了戏谑,轻蔑,和嘲弄。她明白,他是在用契约威胁自己妥协,以达到打败孟家轩甚至蓝宁公司的目的!
真是不择手段的家伙呢……
莫菲菲失笑,冰冷地甩开他禁锢的双手。然后,毫无顾忌地大步走向前方。
“学长……”
她轻唤着,俯下身,手指温柔地抚弄上他的脸颊。
触碰的那一瞬间,孟家轩触电般地颤了颤。片刻,他回过神,盯着眼前微笑的脸颊,轻轻开口:“菲……菲……?”
很轻的发音,从他口中说出来却显得十分吃力与僵硬。莫菲菲怔了怔,嘴边的笑容突然变换成一抹苦涩,她深深地凝望他,抚平阴影中他紧皱的眉头,轻笑:“是啊……我是菲菲……”
如同一抹暖流流遍全身,冰冷之中,他猛然扣住莫菲菲的右手,死死地攥住不肯放松一点。望着眼前熟悉的容颜,记忆仿佛在一瞬间回到了多年以前,孟家轩微笑,温柔的眼波渐渐流淌过她灿烂的笑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