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光山,在周圆数百里境内,一直有仙人得道的传说。更曾有人因机缘巧合,误入此间,偶遇仙人,习得长生之术,凡此种种,皆能考据,使得琢光山,渐渐为世人所知,多作贩夫走卒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琢光山中,云雾缭绕之处,这里是琢光山的最深处,即便是最资深的猎户,也不敢轻涉此地。突然一只飞鸟朝着云雾飞进,随后穿过云雾,在穿过云雾的一霎那,一道道肉眼看不见的波纹荡漾了出去,这只飞鸟更是毫无感觉,它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就在它刚才所过之处,一座座宫殿耸立。
千百年前,问鼎门只是个破落的门派,不过是几座破落的宫殿,在三个山头相互遥应,期间,更是门中生出变故,结界破碎,使得琢光山为盗贼所据,一片狼藉,直到第三十六任掌门冲元子,动用了一上古护山天联大阵,重新将问鼎门与俗世隔绝,此大阵奥妙无穷,此时外间虽是夜里,却有白光将这里照的同白昼一般无二。
而后第三十七任掌门雄才大略,将琢光山的三座大山附近,无数小山被拔起,尽成一座座倒悬浮山,再用铁索相连,以免飘散,以主峰为中心,另外两峰为辅,并在主峰两侧,运用鬼神之力,再起两个山头,原本的三座并立的山峰分别建立问鼎、卫鼎、帷鼎三殿,后起两峰,则建了九州鼎和定州鼎两殿,合为五殿,除主峰问鼎殿为掌门人亲自主持,其余四殿,皆有另外四名长老张罗。
如今琢光山四周星罗棋布着大大小小的倒悬小山,这些小山之间皆有铁链相连,排序整齐,在视野中无尽延伸。在倒悬小山之上,宽阔之处可达数十丈,皆遍布仙田灵草,奇珍异兽飞跃其上,在葛雾之中,色彩相间,天光云影,如同行走于五色的梦境,忘却自己身在何处。
又往前行了半盏茶的功夫,便见一天河断空而下,如从天空倾倒而下,江流淘淘,波光粼粼,磅礴直下的气势,夹携着轰鸣之声,将人从这番仙境之中惊醒。
此时迎客台金光闪过,便驱散了大半白雾,露出里面两道人影来。正是清泽和玄机。
迎客台前方便是一座座的浮桥,犹如横在半空的巨蛇,这是由一条条粗大的铁锁链连接出来的木桥,在山风之中,摇摇晃晃,铁链和木板相互摩擦,发出声声兹兹的作响声。
清泽和玄机行在这摇摇晃晃的天栈之上,却如履平地一般,在这在浮桥之下,则能看见氤氤的雾气,偶有山风吹来,便可探视无底深崖。
浮桥的前方便是一座漂浮的倒悬小山,只是浮桥前方的倒悬小山并不像其它一样,种植仙田灵草,而是以亭为道,重重过去,也是一景。
“这里变化真大。你们掌门真当是高才,竟然自行改造这个护山大阵,怪不得为四洲的道友称赞,要知道上次云某来的时候,可没有这般景象。”
玄机记得上次来到这边的时候,那时候自己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小毛孩,跟着师傅一路穿过险峻的山林,才登上问鼎门,如今不过百年时光,却如同变幻了一番模样,不能不令人感叹。
“家师一向博学多闻,这般景象对家师来说,不过是信手拈来。再说云前辈可是数十年未曾来过,这次一定要和晚辈好好的嗑叨一番。”
“哈哈,咱俩之间就不如此客气,落了俗套。”玄机对清泽眨了眨眼:“上次的那个好酒可还有?”
“前辈还是这般好酒,不过现在可弄不到了。”
“为什么?”
只要和酒有关,这位玄机就变得有些急躁起来,见清泽不说话,顿时着急的挠了挠脖颈,这幅模样,与凡世间的那些酒鬼并无二致。
清泽苦笑一声:“数十年前,武陵王北伐道国,致使天下大乱,群侯割据一方,贼寇四起,烽烟所过之处,民不聊生,最困苦之时,米价一斗,黄金十两,两州饿殍遍地。值此间,我正闭关修炼,等我出关之时,我在道国那位深谙酿酒之术的好友,却早已变成一堆白骨。”
虽此事与清泽并无关系,但清泽却还是感觉心中有愧,原想找寻好友的后代,将其带到琢光山来,只是兵乱动荡之年,人如草芥般到处漂泊,又如何能寻的到。
听了清泽的话后,玄机也是惋惜的叹了一声。
“我等本应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只是修道之人却常常苦修不辍,一晃就是数十年,甚至百年光阴,等出俗入世,世间已是斗转星移,恍若隔世了。正因如此,很多人修炼之后,难以接受事实,入了魔障,如此我等数十载光阴的苦修,便如竹篮打水,更甚者入了魔道,为祸天下。”
清泽一听,顿时心中一惊,知道玄机的后半句乃是对他说的,连忙行礼:“多谢云前辈的指点。”
玄机摆了摆手:“你平日苦修,也要出来走动,修行不易,单靠自己琢磨,有时候难免会走了弯路还不自知。”
“前辈说的是。”
清泽又请教了一些玄机一些修炼上的心得,一路穿过重重亭阁后,终于来到了一个石牌坊前,这个石牌坊简单异常,就是牌檐下挂着一个竖立的匾牌,上面用三个金色的大字写着问鼎门。
在石牌坊前,站着两名弟子,皆身穿白衣,背后负剑,见到清泽,称呼一声大师兄后,便又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
穿过石牌坊,低头便能够看见方才在迎客台看到的从天而降的江流,微微抬头,眼前便是阶阔十五丈,高一尺的白玉阶,每一阶都片尘不染,共有一百零九阶,在其顶上云雾之中,隐现一座宏伟之极的大殿,以紫金为顶,以青玉为柱,其高三十丈,正中悬一巨匾,以紫色为底,阴镶金字,上书三个古篆,问鼎殿。
以大殿为中轴,两旁各有三座整齐对列的偏殿,左边为丹殿、雷殿、玉阙殿、右边为气动、炼体、炼神三殿。
不过即便如此,此座宏伟的殿宇,也并没有超出世间帝王宫阙的规格,并不足以让玄机为奇。
“掌门人不在这里吧!”
玄机只是粗略的扫了几眼眼前的大殿,就没有什么兴趣了,这些白玉,红玉,飞檐琉璃,虽看起来华丽,但放在人间也并非是什么顶尖珍宝,实难入得他眼。
“前辈好眼力。”
清泽微微一笑:“掌门人正在后边的麓山脚下的青岩石府等我们。”
两人一路顺着偏殿前的长廊,到了这里,问鼎门的弟子的身影才渐渐浮现,在各个偏殿之中忙碌来回着。
琢光山自从重新启动护山大阵之后,便被禁制飞行,在这看不到的天空下,可谓是一里一禁制,到了战时,就更加夸张,可谓是步步杀机。
好在琢光山五峰距离并不算远,之间又有天桥索道相互联通,门中弟子虽不能御物飞行,但却能够缩地成寸,对修道之人来说,这点光阴,倒也无虞。
待穿过偏殿的长廊,来到了后面的山道上,顺着宽大笔直的山道往上,不时的便能碰到几名匆匆而过的弟子,问候了一声大师兄后,便又匆匆往山下去了。
位居琢光主峰之后,有座不起眼的小山,在山麓脚下,有个洞府,名曰:青岩洞。此洞府,乃是一千年前的,位忝第三十任掌门人的青岩道长的洞府,相传这青岩道长,资质虽然不是历任掌门中最好的,天赋也不是最高的,但却凭借着自创的青岩剑法,以剑御天,差一点便能像祖师爷青元子一样化羽得道,只可惜最后还是功亏一篑,在天雷下化为齑粉,连带着青岩剑法也失传了,独留下这个青岩洞,为后人景仰。
这青岩洞在青岩道长死后,又陆陆续续有几任掌门住过,但时间都不会太长,毕竟这琢光仙府灵洞,少说也有几十个,能数的的上号的如青冥、妙境、莲华等等,不一而足,并不见得就比青岩洞差。
只是现任掌门人却对这个地方独有情钟,一直在此地修炼,后来干脆就在此地开穴造府,将青岩洞打造成了现在的青岩府。
青岩府内,有个小院,小院呈菱形,后两边分别靠着崖壁和楼阁,前两面则对着山间夜色云海,如同白天和黑夜交织在一起,十分怪异。晶莹剔透的小溪流从崖壁山飘洒下来,刚巧落入院内修建的一个水塘之中,院内有一劲松,松下有张小石桌,石桌前坐着一位老者。
这位老者须白却面色红润,一身白色长袍前后各绣锦云,袍袖角各缀金色宝莲,正静静的看着手中的书卷,不被外物所扰。
一时间,此处便只有山风吹过崖壁落霞的溪水的声音。
此时,清泽领着玄机,来到了小院子外。
玄机远远的便看到一位老者坐在石桌前,虽无言无动,但形态却自由一股霸道和威严,这种气势绝非普通人身上能有,只有那些历来能够开疆拓土的大帝身上才有这种气态。
放在一个修道之人身上,这种气质实在是难得一见。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只是静静等待,等了约莫有一刻钟后,那位老者方才徐徐的放下手中的书卷,随即抬头望向了院门口的玄机和清泽,两人顿觉老者双眼如电,竟都不敢直视。
“原来是徒儿啊,进来说话吧!”
清泽连忙引玄机进入小院内,来到老者身前。
“掌门。”
这位穿着华服老者,正是琢光山问鼎门的掌门人极道上人,这位极道上人不同于之前的掌门人,此人不仅在大道上有所成就,却也非一心修道之人,整个问鼎门,在他的打理下,也是井井有条。
老者微微的扶了扶须,目光落在了玄机身上,随后露出笑容,站起身来:“原来是云大师,快快请坐。”
“极道掌门,大师可不敢当。”
玄机连忙双手合十,谦虚回到,眼前的可是位货真价实的掌门人,虽然目前在正道之中,声明不显,但以他这般勃勃野心,必然不会安居一隅。
待到玄机坐下,老者刚要说话,又微微的一顿,将目光转向了清泽,哦了一声:“清泽,前段时间,龙阳门送了一批符箓,放在雷殿,还未查点,你找四位师伯说下,将这些符箓分了吧!”
“是”
清泽知道掌门人是要和玄机商量要事,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去。
看着清泽的背影,老者眼中流露出一丝欣赏之色,自己当初收这个徒弟,便是欣赏他那份察言观色的本事。
“云大师,此番远道而来,必经舟车劳顿,本应让你先休息一番,只是今晚之事,恐怕非比寻常。”
老者说完,袖袍一挥,桌面上便出现了一套白玉雕琢而成的茶具来,他双指并剑,朝着边上不远的小溪一点,一拉,那潺潺而下的溪水便有一缕缓缓的飘了出来,如同受到手指的指引一般,自己入了茶壶之中,老者又将手指往茶壶上一点,那白玉茶壶一瞬间就变得通红,如同壶中放的是烧红的炭火一般,不一会儿,茶壶中的溪水便烧开来,一种令人闻之精神一震的茶香也飘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