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了过来。
他整个人如同装了一根弹簧一样弹了起来,他不断地喘着粗气,只觉得这一觉睡了好久好久。
他看着周围的环境,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病床,还有一张美丽的面孔,充满担忧的神色看着他。
“……叶洋,叶洋,你怎么样,你现在怎么样,哪里还疼吗?告诉妈。”
他缓缓地转过了目光,看向床边这个四十岁左右而依旧不掩风华的女人,只觉得陌生而又熟悉。
杨小敏从叶洋的目光中看到一抹异样的光芒,也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了一种陌生的感觉,不由得愣了一下。
叶洋缓过神来,低声地说了句:“妈,我没事。”
这一句话让杨小敏找回了那个熟悉的儿子,她摸了摸他的额头,“你的头还疼吗?”
叶洋摇了摇头,“不疼了,妈,我在这里躺了多久?”
“躺了一下午,差不多四个小时。”她忽然疑惑道,“听说你被雷劈了?到底怎么回事?”
叶洋皱着眉头,若有所思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好端端地骑着单车去学校的路上,突然就昏了过去,那一瞬间,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时,非常突然地,他的脑海中响起了一个宏大的声音,“宿主已经觉醒前世记忆,正在激活重生系统。”
声音宏大而沧桑,不断地震荡着他的灵魂。
这个声音把他吓了一跳,他的脸色不断变幻,他低着头,目光闪烁着,陷入了思考之中。
“叶洋,你怎么了?”母亲看出了他脸色不对,连忙问道。
“啊?”叶洋抬起头来,吞吞吐吐道:“哦,没……没事。”
母亲白了他一眼:“还说没事,脸色都白了,快躺下,我去叫医生过来。”
叶洋依言躺了下来,杨小敏走出了病房。
叶洋躺在病床上,看着白色的天花板,神情有些呆滞。他忍不住喃喃了一声:“原来,我是重生到这个世界了么……”
他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无休止地做那些奇怪的梦了,原来,那些本身就是他灵魂深处的记忆。
他来自玄宇世界,他前世的名字叫做杨叶。
记忆的那些人,他的父亲杨树,一代人皇;他的哥哥杨果,皇朝太子;他的母亲叶倾仙,美丽圣洁如同谪仙;还有他的师父言无松,一代丹皇;这些人都是他最亲近的人,这些人每一张面孔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梦中的他们也是最鲜活的,仿佛他们永远活在了他的内心深处。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仇人,于氏和狼族。虽然他没有见过他们的最强者,但追杀过他的那些人,以及围攻他母亲的那些人,每一个人的面孔他都记得很清楚。因为他的内心已被仇恨点燃,那时他还发过誓一定要找那些人报仇的。
然而,他有点搞不懂的是,他为什么会重生到一个这样的世界。作为一个经受了将近十二年现代化教育的高三学生,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已经趋向于清晰和全面。这是一个科技文明世界,几乎所有的理论和学说都朝着科学靠拢。人们自身的能力非常孱弱,他们依靠着工具和科学技术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可以说,这是一个完全不知道修炼为何物的世界。只有道家的炁功和呼吸吐纳的方法略微挨到了修炼的边,但那归根结底是一门养生学,根本归纳不到真正的修炼界的范畴中去。虽然这个世界也有神话,神话中的人都是通天彻地的人物,但这些也不过是人们的想象,事实上并不存在。而且,随着科学技术的迅猛提升,人们对科学技术的依赖不断加强,科学几乎已经完全取代了神和上帝作为心目中的信仰。这基本上是一个无神论的世界。
就这样的一个世界,把他重生过来,有什么用呢。
他实在想不通。为此他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眼神一闪,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这个世界,可以修炼吗?换句话说,这个世界,满足人修炼的必要条件吗?
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吟诵起了一段口诀,口诀来自他前世所学的其中一部功法,同时他闭上眼睛,用心去感受空气中气的成分。
然而这个时候,病房的门被推开了。母亲杨小敏带着一个医生走了进来。
“叶洋,你现在怎么样?”母亲快速走到他病床边,查看了一下他状态。
叶洋不得不中止吟诵口诀,偏过头来对母亲笑了笑,说:“我没事。”
“医生,你来看一下。”母亲转而对医生说。
医生是一个男子,看起来还挺年轻的。他用手指探了一下他的额头,又撑开他的眼皮看了下他的瞳仁,然后用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去听他的心跳。他态度亲和,一边听一边微笑着问他:“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你的头痛不痛?”
叶洋摇了摇头,“不痛,也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医生收起了听诊器,转身对杨小敏说:“他现在应该是没事了。之前可能只是休克性昏厥,注意休息就好。”
杨小敏还有些担忧,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因此礼貌性地微笑了一下,“哦,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医生,麻烦你了。”
“不客气。”医生也礼貌地回应了一下,然后走出了病房。
杨小敏蹙着眉头,担忧地对叶洋说:“叶洋,你真的没事吗,有什么事,一定要跟妈说啊?”
叶洋回以一个轻松淡然的微笑,“放心吧,妈,我没事,有事的话,一定会跟你说的。”
叶洋说了谎——现在的情况容不得他不说谎,毕竟,重生这种事情,根本没法开口啊,即便开了口,人家也未必信啊;即便信了,也未必承受得住;再说,即便承受住了,可能又会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来。
“那就好,没事就好。”嘴上这么说,看她的神色,却显得有些口不对心。
叶洋试着引开话题,“妈,现在几点了。”
杨小敏看了看手机,“四点五十七分。”
“啊,这么晚了,今天下午的课怎么办啊?”
“放心吧,我早就跟你班主任请了假。”
“哦,看来只能晚自习的时候补一补了。对了,”叶洋忽然抬起头来看向母亲,“是谁把我送到医院的啊?”
“是一个开车的好心人,你昏倒在路上,他当时刚好在场。”她忽然疑惑地看着他,“他说他亲眼看到你被一道雷电劈中,你当场昏了过去,然后他就把你送来了医院。你真的记不起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叶洋低头想了想,当时的情况,根本容不得他反应过来。按照这种情况,说不定他还真的是被雷劈了。只不过,在一般人眼中看来,晴天霹雳已经足够令人吃惊了,而他一个肉体凡胎,被雷劈了之后居然完好无损,那就更加不可思议了。而且,他为什么会被雷劈——这是令他比较在意的问题。难道只是为了让他觉醒前世的记忆,所以上天降下雷霆?额,如果是,那这种方式未免太过粗暴了吧。
想来想去想不通,他只能摇了摇头。
母亲见他摇头,忽然皱着眉头说:“你有没有觉得自己缺失了一部分记忆?”
“额。”他觉得母亲会有这种猜测,也是合情合理的,毕竟时下的小说和艺术作品很多都会有头部遭受重创而失忆的情节。可眼前的情况是:他不仅没有缺失记忆,反而还多了前世的记忆。说出去你敢信——他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母亲见他不说话,忽然又说:“你记得你小时候的事吗?你六岁之前在福利院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叶洋只好说:“记得。妈,我应该没有缺失记忆,你放心吧。”
“你六岁的时候,我们送你去读一年级,老师却不收,原因是什么?”
“……”叶洋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平静地说出答案,“因为我个子太小。”
“你几岁开始读一年级?”
“七岁。”
“你的生日是哪天?”
“今天。”
“你爸在什么行业上班?”
“行政部门,督察部。”
“你爸什么专业出身?”
“艺术专业。”
“你爸最大的爱好是什么?”
“拉小提琴。”
“……”
一系列问题问下来,搞得叶洋都有些不耐烦了。他只好说:“妈,你放心吧,我真的没有失忆。”
杨小敏这才停止发问,低着头,若有所思,自言自语地说了句:“看来你真的没有失忆。”
“……”叶洋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