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会之间带着深深的书院风格,尽头处利用地板的高低,布置出更为华丽的上段位置。
诗惠径直走上来,跪坐下,她的位置就在正中,竟是令后来的望月和御子两人有些无所适从。
还好御子明光比较容易说话,看到诗惠的位置后,仅仅向着望月现出个抱歉的微笑,就用极轻柔、舒缓的动作坐到诗惠的左侧。
土御门循古制以右侧为尊,御子明光的动作,总算是给望月千代留了几分颜面,看看诗惠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千代只有无奈地坐在她的右侧。
星宗一向是被日月两宗排斥,进入如此座位,竟是呈现出一种日、月两宗共尊星宗的格局。
这下进入宗会之间的人,无论神经如何大条都发觉到事情不大对头,会场内出现了微微的议论声。
看着面无表情的诗惠,腾蛟眉头皱起,“土御门一向都是日宗代行门主的职权主持宗会,没听说门内星宗为尊,诗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听到腾蛟的话,温明慧不禁暗暗为诗惠担忧,倒是项涛大剌剌的盘膝坐下,坦然地回视着那些对他怒视过来的人们。
项涛等人是星宗唯一的客人,身份尊崇,因此席次很靠近上段位置,他的坐姿落入御子明光的眼中,令这位月宗的宗主大人眉头皱起。
毕敬宗会是个极为庄重的场合,大家无分男女都是采取跪坐,而项涛的姿势实在过为不敬,“这个不懂礼仪的中国人,是哪里来的?”
御子明光低声询问,诗惠并未说话,道是一旁的望月千代同样低声道:“这位就是星宗在法兰西的僱主,菲利普家族的亚历山大子爵大人,面目虽然好像中国人,实则自小在法兰西长大,想来是不懂东方礼仪,要他跪坐,咳咳,只怕非常困难。”
听着千代介绍,诗惠表面没有什么变化,心中悄悄生出警戒,望月千代从见到项涛开始,就表现出异乎寻常的热情,现在更能毫不费力说出他的过往,显是下过一番功夫研究项涛。
那么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真的只是想顶替星宗在法兰西地位那般简单么?
倒是御子明光恍然地点点头,“原来是泰西最著名的炼金士家族──菲利普家族的成员,听闻菲利普家族的前任老家主精擅炼器之术,不知这位亚历山大少爷学得几分火候?”
说话的同时,他的目光再次瞟了项涛一眼,谁知项涛竟好像知晓他在看自己似的,对着貌美如花的御子明光微微点头。
明光心中一惊,刚要确认下却见诗惠突然举起手,整个宗会间霎时变得安静异常,“土御门出自圣德太子,兴于奈良时代,千年名门不因战乱而兴废,全仗十年一次宗会考校门内各宗绝学,选拔贤良以统领三宗。”
顿了一顿,诗惠继续说道:“今日再开宗会,得诸君莅临,实乃土御门之荣光,诗惠谨代表土御门三宗上下感谢诸君。”
这些都是冠冕堂皇的说辞,无论由谁来说,项涛都会听得昏昏欲睡,他不是土御门一份子,也不是东瀛人,因此对于土御门内部的变故全然不关心,今天来到这里,纯粹不过是想看个热闹而已。
冗长的发言过后,自然是三宗演武,虽然诗惠没有明说,很多也心中清楚,每一次演武的结果,都关系到未来十年中土御门的主事者是谁?为了争夺这个位置,三宗自是好手尽出。
这些好手的比试放在普通人眼中,或许是眼花缭乱、精彩纷呈,但在场多是行家,内中的高下一眼分明,早先几场用作是开场锣的比试,根本不被他们放在眼里,但总算是保持了东瀛人刻板、教条的礼仪,心中虽不以为然,脸上依旧是摆出郑重其事的表情。
项涛就没这好涵养了,虽然前世与今生都是贵族出身,当面打哈欠的事情做不出来,但脸上还是现出不屑的表情,身子也不如刚刚坐的挺直。
就在他面带惫怠准备四下张望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一人立即来了兴趣,原来,观看的人们中间有部分并非练气士,而这些人穿着华贵、衣冠楚楚,盯着场中的打斗看得着实有趣味。
就在他们中间项涛看到一个熟人,那位在星宗别墅闹事的胖和尚妙觉寺崇惠,就在项涛注意到对方的时候,这个胖和尚显然也看到了他。
吃惊地瞧瞧项涛的座次,又看看坐在上段位置中间的道满诗惠,妙觉寺崇惠不禁将全身微微的缩起,努力地掩饰自己的面貌,轻轻发出两声压抑的干咳声,看向了演武台。
众人面前是四十个个地席大小的能舞台,这时被用作是演武台,刚刚一对日宗和月宗弟子演示过后,立即又走上来一人。
这家伙却是项涛的另外一个熟人,日宗的虎林次,在诗惠手下神奇的逃过一劫后,他代表日宗出面挑战星宗的高手。
看到虎林次出战,项涛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哈欠,终于张大嘴长长吐出一口气,如果日宗都是虎林次这种水平,今日的演武就没必要继续看了。
果不其然,虎林次在台上被一名星宗的神官,仅仅三招两式就打倒在地,这时,望月千代突然娇笑着对诗惠道:“诗惠妹妹,今日的演武太无聊了,看着手下这些小子们一个个好像也怎么不起劲,不如我们添些彩头进来吧?”
“是极、是极……千代姐姐说得有道理,今日演武过于沉闷,若是能有些彩头就再好不过了。”御子明光轻轻附和道,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柄折扇拍打着身子。
诗惠心中狐疑,台上的虎林次修为上远远不如星宗弟子,更不要说是她自己,不仅如此,今天日宗派出来的所有弟子,似乎都不大济事,为何望月千代还要加入赌注进来?
正在诗惠思索时候,御子明光用折扇掩住嘴“娇声”道:“诗惠姐姐可是不敢?那我月宗就与日宗单独下注赌赛了,呵呵……难得有如此好玩的事情,可惜诗惠姐姐不能一起来玩。”
诗惠心头疑云日益升高,这御子明光如此落力撺掇她参加赌赛,难道说有什么阴谋?就在诗惠狐疑的时候,只见下面的贵宾们的脸上纷纷露出笑容。
不消片刻,现场有几个与土御门关系密切的贵宾也开始出声附和,诗惠见到如此情势,心中暗道不好。
如果她不答应两人的要求,刚刚借助先手在三人中制造的强势,就会被人夺去,本就人单势孤如今若再失去强势,今次的宗会岂不是要任人宰割?
“既然二位宗主都有此意,诗惠如何会拒绝,还请二位宗主列出赏格,大家再一起探讨一下。”沉吟着,诗惠放缓语气说道。
望月千代盈盈一笑,“其实也都是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嗯……这场演武,日宗愿意提供灵火苦无一件作为赏格,两位宗主也可以看着随便拿出什么玩意,全当作是给这些小子们一点点甜头,让他们多卖力比试。”
灵火苦无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只能算是下七品的灵器,类似的法器在练气士中间很多,只不过,日宗既然拿出了这个等级的赏格,月宗和星宗也要拿出类似的赏格才可以。
御子明光和道满诗惠都是精明人,纷纷跟随其后拿出了两件下七品的灵器,出现赏格后,本不被项涛看好的虎林次,竟大发神威,出手打败了对阵的星宗高手。尤其是最后一记“昭和旭日”,竟令宗会间中仿若出现一轮初升太阳般耀眼,瞬间破解了星宗高手的“漫天星斗”。
就在虎林次乘着星宗高手负伤,想要冲过去补上一拳时候,望月千代开口喝住了虎林次。
“诗惠妹妹,这一局算虎林次取胜,三件法器都归他独得,如何?”望月千代转头看向没有丝毫表情的诗惠,微微一笑,诗惠算是同意了望月千代的裁判。
旁边的项涛看出一些门道,若不是望月千代出声喝止,虎林次的下一击就会直接要了星宗高手的性命。
回想起诗惠曾经说过,当年土御门三宗为了争夺前往法兰西执教的位子,可以付出死亡十几人的代价,看来这次的宗会上,如果没有几条人命出现,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前面的演武还只是不温不火,看到虎林次得到奖励后,下面的比试、较量,就开始变得越来越火爆血腥了。
一开始望月千代和御子明光还会适当的喝止,可惜一看到那些观礼的贵宾尤其是并非练气士的宾客们,逐渐粗重的鼻息以及慢慢上涌的血红脸色,这种喝止也慢慢就放弃了。
“土御门三宗真是有水平,一次宗会演武生生变成了古罗马的角斗,不知他们讨好这些贵宾有什么用意。”项涛暗自冷笑,对身边的温明慧低声说道。
腾蛟皱起眉,看看诗惠又瞧瞧项涛,“我怀疑……这可能是三宗之间,彼此平衡势力的手段。”
迪迪就坐在项涛的身后,他根本不会跪坐,腾蛟虽然教过他盘膝打坐,但坐下后又是左扭右摆,一刻不清净,看到演舞台上最刺激的场面时,竟鼓掌高声叫好,引来无数贵宾侧目。
现在一听到腾蛟的推测,他不禁咧开大嘴吃惊喊道:“老师,他们可是同门耶,你不是说过东方门派最重同门的情义吗?怎么我看着他们打起来,好像上辈子杀过对方的老爸似的。”
迪迪的声音大了些,虽是用法语说出来的,在场懂得法语的人一样不少,很多人脸上流露出难忍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