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震猛然睁开双眼,略一打量身周陌生的环境,立时翻身而起,后背靠墙,身子微弓恍若一头随时准备出击的猎豹,待发现附近只有一个须发皆白,全身道士装扮的老人,紧绷的肌肉才稍稍放松下来。
作为大乌城地域最优秀的猎人,苏震并不认为一个入暮老翁能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虽不知先前打猎时何以眼前一黑的被人带到这里,但多年来与山间猛兽的生死相搏早已令他养成了一副远超常人的沉稳性子,苏震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山洞的环境,右手早已悄悄扣住了一块尖石,守在洞口的老道看着虽人畜无害,却隐隐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压迫感。
老道见苏震醒来,凝神看着他,边捋胡须边点头道“嗅觉敏锐、处变不惊,很好,很好”
老道目光扫过,苏震心中升起一股从里到外都被看透的诡异之感,当即谨慎道“你是何人?”
“我是你爹!!”老道哈哈大笑道。
苏震自幼丧母,父亲更是从未谋面,这老道年龄当他爷爷都绰绰有余,居然也敢贸然相欺,苏震心中冷笑,故作震惊的急急上前两步,声音微颤的道“什么?你,你就是我的父亲??!!”
话音未落,苏震已然借机猛然冲向老道,右手一扬暗扣的尖石更是先一步打了过去。
老道显然未料到苏震会骤然发难,神情一愣尖石已袭到胸前,老道双手虚提,身周立时笼上了一层淡黄色光膜,而紧随尖石之后的苏震则趁机身形一转的绕过老道冲出了山洞。
“这老道果然有些古怪!”苏震扭头看了眼撞在黄色光膜上碎成齑粉的尖石,脚下更快,只要逃进密林,任那老道有多古怪也休想轻易捉到他。
正如此想着一股柔和但不可抗拒的力量袭来,下一刻苏震骇然的发现自己已然和老道并肩而立在半空之中,而二人脚下竟是一枚散发着淡黄色光芒的巨型树叶!
老道看着苏震轻笑道“好个狡猾的小子!”老道一点指树叶轻轻一震载着二人冲天而起。
这一下变故终于让苏震忍不住惊呼了一声,脸上更是布满震撼之色。
“修仙者?!!”一个只在村中老人讲诉的神话故事中出现过的名词骤然浮上心头,这老道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修仙者??!!
两个时辰后,苏震百感交集的坐在一个小土坡下,回想先前的一幕幕仍恍如做梦一般。
老道的确是传说中的修仙者,而他居然真是老道遗留在俗世的血脉,这着实让苏震大吃一惊,他被母亲一人带大,自小便被同龄人喊做野孩子,他也一直以为父亲早已不在人世,却是万万没想到他父亲不仅健在,更是传说中的修仙者!
苏震震惊过后,并未有何欣喜之色露出,反而看着手臂上密布的道道伤痕质问老道为何抛下他母子二人。
母亲在他四岁那年便染上重疾早早过世,脑海中母亲的影像也早已模糊不堪,而为了维持生计,当别的孩童还在懵懂玩耍时,苏震却已开始了讨百家饭、做苦工乃至不顾凶险的进山狩猎,似手臂上这般的伤痕全身上下比比皆是,小小年纪便开始与天斗、与人斗乃至与兽斗,尽管受尽苦楚却也未曾屈服、自弃,老道身为修仙者却抛妻弃子的行为多少让他有些不耻。。
老道对苏震眼中的愤懑视而不见只是默然的说什么修仙者一心追求天道永生,时刻都在与天争命,根本无暇顾及什么儿女情长。
老道若非当年眼看寿元将近,又不忍苏家血脉传承自他而断,故意在十八年前于俗世留下了苏震这唯一的血脉,现在这世上压根就没有他苏震这么一号人了。
而老道这十八年来四处寻求机缘未果,仙道遥遥无期而又坐化在即,老道心中虽满是遗憾却也无可奈何,今日把他抓来本也只是想最后看他一眼,不料却发现他身具什么所谓的灵根,因而便希望他能继承自己的衣钵也走上修仙之路。
苏震本对这老道也没什么好感,凭着这些年练就的精湛狩猎技艺更是一直以成为南乌国第一猎人为目标,对那传说中的“修仙者”却是敬畏大过向往,对于继承老道的衣钵更是兴趣泛泛。
然而被老道带着飞天遁地,亲身体验了一把神仙中人手段,并亲眼目睹老道随手斩杀了南乌国境内那头号称猎人终极考验的最强野兽---龙鹫兽后,苏震顿时感觉以往的追求是多么渺小,内心也不由得充满对修仙者世界的向往。
老道显然是看出了苏震的变化,微笑着拿出几样东西交待一番后便自行坐化,苏震想了想还是将他葬在了母亲的坟墓旁,对着二老的坟墓郑重的磕了几个头后,苏震转身离去。
见识了一番仙家手段后他对老道抛妻弃子的行为也勉强多了些理解,对那等磅礴绚丽多彩的仙家世界世间又有几人能不为之沉醉呢。
苏震抬眼看向远方那无尽的天空,眼中透出一丝神采,这天空对他再也不是如以往那般无法触及。
苏震大步向前走去,只是怀里多了三个锦盒、一张地图以及一个灰不溜丢却用锦绳扎住口的布袋。
三个月后,北乌国西北边境,一面高达百丈的崖壁下,站着一个风尘仆仆的俊秀青年。
这青年正是按照老道给的地图长途跋涉赶到老道师门---天一门山门拜师求道的苏震。
苏震观察再三确定没找错地方后,面色凝重的自怀中取出一个锦盒,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颗微微发光的白色珠子,用力将其砸在崖壁上,白珠光芒一闪百丈崖壁瞬间化成一片水幕,面对此异象苏震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如果找错了地方的话他可没有第二枚白珠了。
这白珠名为传讯珠,正是老道所留锦盒中之物,也只有此物才能让他一个凡人敲开天一门的山门。
不多时水幕中间豁然裂出一个两丈长宽的口子,缺口内漆黑一片目不能透,苏震不及细看什么,一位脚踩长剑,面容清瘦的男子悠然而出。
不等来人开口,苏震自怀中又取出一个锦盒,从中拿出一枚不知是何材质的令牌,令牌正面一个大大的“天”字,背面则竖写着“火极苏离”四个小篆。
来人伸手一招,令牌已飞射过去,端详片刻后皱眉道“确实是火极峰苏师叔的身份令牌,你一介凡人怎么会有此物?”苏震躬身答道“在下苏震,贵门苏前辈令在下携此物来求见钟前辈”
“姓苏?”清瘦男子自语道,不等苏震答话,祭出飞剑带上苏震冲进水幕,看来这位即使怀疑他跟火极峰的苏师叔有什么血缘关系也懒得跟一介凡人啰嗦求证了。
水幕后不多远一侧崖壁上书“天一门”三个气势恢宏的大字,苏震只看了一眼便全身气血翻涌,险些就此翻倒,心中骇然之下自是不敢再看。
正前方则横着一排连绵的山峰,最近的山峰依稀能看到一些亭台楼阁,欲细看时又被漫山涌动的迷雾遮蔽了形貌。
远处紧连着这排山峰的则是三座高大了十倍不止的巨山,三山中间的那座巨山更是仿佛戳破了天空,自半山腰处便已隐没在云山雾海中。
清瘦男子对满心震撼的苏震不管不问一路只是带着苏震向着西边飞去,不多时山体已清晰可见。
这时一道绿虹自迷雾中飞出,转眼便飞到苏震二人身前,却是一名道士装扮的男子踩着一柄闪着绿莹莹光芒的长剑而来。
清瘦男子看清来人面貌急忙躬身道“张师叔有礼了”这位张师叔也不答话,只是手微微一抬,目光便转向了苏震,清瘦男子急忙将苏震之事讲了一遍。
张师叔听罢接过那身份令牌看了看,随后上下扫了眼苏震,苏震顿感一个激灵,仿佛身体内外已被这人随意的一扫看了个通透。
张师叔语气淡然的对清瘦男子道“好了,你且回去吧,我带此人上去即可”随后带了苏震径直向上飞去。
山顶一座宽广的大殿内,苏震垂首站在大殿正中,前方丈许外的一方锦榻上坐着一名美艳异常的妇人,让苏震大为讶异的是这位美妇人居然就是老道让他拜见的钟嫣钟前辈。
同样是修仙,老道修成了遭老头,而这位老道口中的师姐却依然有着如此身姿着实让他有些不解。
不过能如此顺利的见到这位明显地位不低的钟前辈,苏震还是颇为意外的,想来是因为他一阶凡人在这些修道之人眼中实在不值一提,没什么好防范的。
不提苏震心中腹诽,那边钟前辈细细打量了一番苏震后神情略显失落的道“想不到多年未见,苏师弟竟然已然坐化了,他的神通在当初那些同门中也算不俗的了,就此坐化着实有些可惜”
钟前辈右手托着块拳头大血红石头,这块石头正是老道所给的最后一个锦盒中所放之物,依老道所言钟前辈只要见了这块石头,十有八九是会将他收入门下的。
果然钟前辈一边把玩着手中红石一边道“以苏师弟的修为能找来如此大一块火炎石,的确难得,不过苏师弟当年若不是如此沉迷于寻宝探秘,说不定在修为上还能更进一步的,唉,你即是苏师弟的血脉,看在当年的同门情谊上我倒是不好不对你照拂一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