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知道!”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堂门口传来。
是白月儿!
“月儿,这是典狱司,休得胡言!”云仙吓了一跳,赶紧拉住女儿。
一边的钟慕川陡然一震,惶恐的看着眼前的月儿。
堂上的人群一片哗然,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尚未出阁的小丫头突然发言!
“母亲,你放心,人命关天,更何况阿公是因为知道阿婆的事情才气急攻心致死,月儿要替阿公阿婆讨个公道!”月儿拨开母亲的手,定定的看着云仙,为了这一刻她已是准备了很久。
“堂外何人,上前答话!”程大人严肃地说道。
“民女是江府江老太爷养女白云仙的女儿白月儿,见过程大人!”月儿跪下,恭敬的说道:“民女白月儿有证据证明那洋金花就来自于府中大娘子之手!”
“证据在哪,呈上堂前!”程大人疑惑的问道,因为之前仵作已经认定江府提供的锦盒之中残存的粉末就是洋金花的花粉,在这一点上基本契合了江府老太太死于洋金花花粉之毒。
“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这江府的大娘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此花种在了府中,所以不需要我提供证据,只需大人亲自去府中一看便知!”月儿定定然的说道。
“你如何知道这些的?”程大人好奇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竟会知道这些,与此同时他也同身边仵作轻声耳语,只见仵作点着头带上一对衙役向堂外走去。
“程大人,这洋金花喜水常野生在河滨之畔,百姓平日里接触不到这种植物。洋金花也叫曼陀罗花,这花的花粉若是不小心误食进腹中,轻则口渴,狂躁,昏迷,重则会引发器官衰歇导致死亡。”月儿回忆着那日橘园里钟云翡教她如何辨别洋金花的话。
月儿字正腔圆的娓娓道来,程大人越觉得面前的姑娘并非是胡诌,“这种花与我们常见的一种凤仙花极为相似,所以在不懂药草的普通人眼中,洋金花即便是种在眼前也会被认作是凤仙花!而且,江府有家规所有女眷不可涂抹指甲,这与老太太常年礼佛的规矩相违背,所以即便是家中的女眷或是女使看见了这假的凤仙花也不会想要摘下花片来试试,所以大娘子可以招摇过市的将此毒物种在府中多年而从未被人发现!”月儿转脸正气的看着此刻凶煞瞪着她的韦素缨。
“你!你这个贱种,和你娘一样是个来路不明的贱种!你们凭什么入江府,你娘对老太爷使了什么勾魂妖术,让他瞎了眼睛带你们这一对狐媚贱种来我的府上!”韦素缨见月儿拆穿了她自以为瞒天过海的阴谋,不顾一切的扑向白月儿,索性一把被江文度抓住。
“你疯了吗?!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韦素缨,这些年的猖狂到底是我们全府上下对你太纵容了!”从来温和的江文度一阵心悸的大喊道,这是第一次,他如此震怒,尤其是在听到韦素缨如疯狗般的喊出云仙对老太爷失了勾魂妖术以后,他几乎零容忍这个泼妇满嘴恶语的歹毒!
云仙的脸一阵煞白,原来韦素缨如此歹毒,她的心原来藏着如此多的污秽,她不敢想,她别过脸去,不再看江文度和韦素缨。
“云仙娘子,姨母,姨母.......”钟慕川试图搜肠刮肚去找些言语宽慰一旁的云仙娘子,可是他也震惊了,堂上那个张牙舞爪满口污秽的女人还是不是那个从小看他长大的姨母?!
“我没事,谢谢钟公子。”云仙了解钟慕川这孩子的心意急忙说道。
“哼!看大娘子此般做派想必是默认了!”月儿冷冷的说道,此刻的她满脑子都是阿公去世前满身溅血的惨状,她知道,这府中上下的种种诡异和阴郁都是拜眼前这个疯女人所赐
“白月儿,你接着说!”程大人觉得这丫头定是观察到了一些重要的线索。
“程大人,想必我母亲和麦冬叔提供的两位证人已经做了详尽的口述了,其实很简单,那日阿婆许是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东西,府中大娘子便怀恨在心的和阿婆动了嘴,阿婆平日里向来吃斋念佛不与人冲突,就刚刚堂上的模样,想必大家可以猜到当时阿婆有多气愤,所以当场心梗突发休克,但是好在府中向来有熟悉的郎中前来救治,本来老爷赶回来待阿婆服下汤药休息几日便可恢复。可是不巧,那日阿公北上经商还带走了阿婆身边最得力的女使橘烟,阿婆身边没有贴心人,当时手忙脚乱于是从厨房里抽来了到府不足一月的女使音儿,说来音儿也是命短的苦主,大娘子趁老爷事务繁忙再次出府后急忙去音儿身边支开她,将袖中藏好的洋金花花粉放入碗中,可是我猜想音儿应是拣到了那只耳坠想问是不是大娘子的时候无意间看见了大娘子下毒,大娘子故作镇静的让音儿送汤药进去,音儿自知必死无疑,阿婆昏迷中让音儿拿她枕下的那只锦盒,音儿便将袖口大娘子的那枚耳坠放入其中,一并放入的还有当时碗底残留的花粉。”
此时那对衙役跟在急急行走的仵作身后回到了堂上,只见仵作在程大人耳边说了几句,程大人连连点头的拍下案板说道:“将江府大娘子韦素缨拿下!”
“你们凭什么抓我?!凭什么抓我?!”韦素缨大喊,完全不再顾及任何人的鄙夷。
“因为如白月儿姑娘所言,你所居住的环佩堂庭院里种着数量不少的洋金花,而且这些花和凤仙花混种一起,确实是掩人耳目啊!”程大人说道。
“凭什么不可以种洋金花?我朝的哪一条律法规定了宅子里不能种植洋金花?!”韦素缨不依不饶。
“那么这个呢?!”程大人举起手中的一件精致的玉佩。
“那是我家宝儿的玉佩,怎么会在你手上?”韦素缨大惊,那是她心中最后的防线!
“母亲,是我交给程大人的!”只见江天青冲进堂内一把抱住失心疯般的母亲痛哭流涕的说道:“母亲,真的是你吗?为什么啊?!为什么啊?!”此刻一个少年儿郎撕心裂肺的哭声震彻厅堂。
堂上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没有人明白为何韦素缨会因为程大人手中一只玉佩而渐渐消停,还有江天青,他又为何会出现在堂上?
“我们细细查过了韦府没落前家中贵重之物的具体清单,这其中就有一对先帝犒赏有功之臣夫人的珍贵耳坠,因为这耳坠上的奇石并非金陵所产之物,乃是河西走廊之外历经波折所得的玉石名唤羊脂,此玉石无上珍贵,乃是皇家贵胄的象征,先帝将此物赠予韦夫人,亦是向世人称赞当年韦府一门对先帝建国立业的肱骨之助啊!”
程大人看着手中这枚温润的玉石,“后来韦府没落,这对羊脂的玉石耳坠便随你入了江府,平日里你极为珍视从不将此示人,那日不知为何你戴上了这对耳坠,就是那日你弄丢了一只,你找遍了江府每个角落都不曾发现那一只耳坠的去向,你懊恼也忐忑,于是你将剩下的那枚玉石点缀在其他玉石之间做成了这只玉佩佩戴在你家公子江天青身上,算来已有十多年了!”
“母亲,你说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啊?!”江天青此刻满脸泪痕,全然不顾他平日里素来的公子哥形象,这一幕让在场的人无不唏嘘。
“哈哈哈哈哈哈!”韦素缨彻底的失控了,因为江天青她最在意的儿子是她能够承受一切的最后底线,而此刻如此痛心的江天青那质疑的眼神将她心里最后一丝隐秘彻底撕碎,来吧,让暴风雨彻底到来吧!
“哈哈哈,因为那个糟老太婆该死!”韦素缨拉开江天青的手,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说道:“若是她像平日里那般吃斋念佛倒未必会死的那么早,可是那天她偏偏去我院里听到我和我家妹妹说话!”韦素缨突然眼神一沉的扭头看着江文度:“那是她该听的吗?!”
“你!”江文度简直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翻江倒海的心情,“那是因为宝哥尚小,你又不爱将他带去给母亲看,母亲挂念孙儿所以所以才移步去你屋里!”
“哼,就算是,那也是她听了不该听的,所以该死!”韦素缨阴狠的说道。
“我母亲究竟是听到了什么骇人听闻的消息,至于让你下次毒死去谋害她!”江文度脑门的青筋爆出,情绪一度失控的朝韦素缨喊道。
钟青桐见江文度有些撑不住上前一把扶住安慰道:“文度兄,冷静冷静!”
不管不顾的韦素缨见钟府的老爷钟青桐上前做好人便止不住的伸手指着他嘲笑道:“哈哈哈,我说妹夫,你还不知道我妹妹那些个丑事吧?!”
“姐姐!”苏心墨一个踉跄,她的心陡然一沉,看来今天在劫难逃了。
【二】
听见苏心墨叫自己一声姐姐,韦素缨的目光阴森的转向苏心墨那张拾掇的容光焕发的小脸上,“妹妹,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替你说?!”
“姐姐!”苏心墨潸然泪下用近乎恳求的口气喊道。
“行,恶人都是我来做,我来说!”韦素缨倒吸了一口气走向堂中央,她看着堂上正襟危坐的程大人毫不避讳的笑起来。
“你们不都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弄死江府的老太太吗?今天我就让你们听个痛快!”韦素缨捋了捋鬓前散落的乱发,“那日,我家这个嫁入钟府一步登天的妹妹来找我哭诉,说老家的表哥又来骚扰她,你们知道她的表哥是谁吗?”韦素缨一脸阴郁的鬼笑,“哈哈,就是我这个好妹妹嫁入钟府前被破了处子之身的男人!”
苏心墨扑通一下跌坐在地,半晌没露出一丝表情,那神色几乎凝固一般。
“你这个泼妇,你给我闭嘴!”刚刚镇定的钟青桐按捺不住内心的气愤冲到韦素缨面前,伸出一拳悬在空中。
“父亲!”冲进堂来的是钟慕川,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转身发现此刻地上跌坐的母亲已是石膏一般的僵直。
“哈哈哈哈,你不是让江文度冷静吗?那你自己怎么不冷静了?”韦素缨毫无畏惧的挑衅着扬起手臂砸向她的钟青桐。
“你给我闭嘴!”是苏心墨,她愣了几秒钟,既是已经鱼死网破,那就自己交代清楚吧!
“我自己说!”她走到堂中央,跪下,定定的看着眼前的钟慕川和钟青桐,这两个男人都是她心尖上的男人,而今天,她终于要跌下那个神坛,被千万人唾弃!
苏心墨定了几秒钟,此刻大堂上无人敢发出半点声音,“程大人,我与韦素缨同是韦府的外孙女,但大人有所不知,我与我母亲也并非韦府老爷的亲身血脉!”
堂外的云仙瞪圆了眼睛,难不成这苏心墨和母亲就如当年的她和月儿一般是养女?云仙讶异的说不出话来,连仵作再次从她身边经过都没有察觉。
“当年韦素缨的母亲已经嫁为人妇,而我母亲因为逃难怀着身孕投到了韦府门下,韦府老爷夫人看我娘可怜,又因为女儿出嫁膝下无子便收养了我母亲做义女,对外人只说是夫家没落了,女儿投奔了娘家。”苏心墨颤抖着。
“韦素缨出生不到一年我就出生了,只是她母亲嫉妒父母收养了我们,便时常回娘家里闹腾,我长在祖父祖母身边,各方面都比韦素缨优秀,所以韦素缨的母亲更是不快,最后一次无端的口角她激动的在外出的运河边推搡我那个不习水性的母亲掉进了水里,原以为就此剪除了她的心头大患,不料当日雨后湿滑,韦素缨的母亲也不慎落水,结果韦素缨的母亲和我的母亲双双殒命。”苏心墨的泪水潸然滚落,一旁的钟慕川蹲下替母亲擦拭,就连一边的钟青桐也从未听过这样一段往事,原来,自己娶得并非是韦府的嫡亲孙女。
“祖父母非常伤心便将我与韦素缨接到身边亲自照顾,当时祖父被朝廷封官进爵要来金陵城,祖父母便将我与韦素缨一同带来金陵城中生活,后来祖父结识了城中的钟老爷,就是钟青桐的父亲,还将我许给了钟青桐,只是那个时候我们年纪尚小,所以也只是嘴上说说。可是韦素缨知道后非常生气,她一直认为是我与母亲的出现才让她和她的母亲失去了往日在祖父母心中的地位,况且如今定亲的钟府又是皇亲一脉,比当年祖父为她指的江府的亲事好上许多,为了此事,我与韦素缨常常不欢而散!”
“你别在那里惺惺作态!”韦素缨刻薄的看着柔弱的苏心墨,在她看来什么温柔贤淑什么知书达理那都是苏心墨从她母亲那里学来的妖媚术!
“所以当日江老太太听到的是这些?”程大人觉得这些不足够韦素缨用计去杀人。
“当然不是!”韦素缨抢着说道,“要不是我当机立断,估计你那些破事早被金陵城中的人知晓了!”韦素缨阴沉的看着苏心墨。
“是,是,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若是当年我知道姐姐的计划是杀了江老太太,我宁愿当年就将这个秘密说出来!”苏心墨有些激动。
“呸!”韦素缨朝苏心墨啐了一口。
“母亲,到底是什么事情啊?”钟慕川开口了。
“就在我与你父亲婚期将近的时候,扬州的表哥来送老家的贺礼,因为路途较远,当日不能来回,祖父便留表哥在府中宿下,可是可是不知怎的,那日半夜里,有人敲我房门,起初是听到韦素缨的声音,可是待我开门之时发现是喝醉的表哥,他什么都不说的直冲进我房中,我当时想着冲出房外,可是那门像是被人从屋外死死抵住一般,我使出了全身的气力也打不开,最后,最后我被表哥糟践了身子!”苏心墨的心被扯成了碎片,如汩的鲜血喷薄而出,她的脸上爬满了因回忆而产生的恐惧与恶心,仿佛十几年的时间也丝毫减少当晚那一分一秒的煎熬与羞耻。
整个厅堂陷入一片死寂,苏心墨艰难的抬头看了看此刻百剑穿心的钟青桐,苏心墨知道,一切都结束了,即便是眼前这个男人如此疼爱和宠溺,对于她这样一个不纯洁的女人来说,一切都从这一秒钟开始戛然而止。
“那我?”钟慕川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份。
“你什么你!”一旁的韦素缨尖酸的嘲讽道,“你自然是我们扬州表哥的孩子,不然呢,你还真以为自己是钟府的嫡长子?你还真以为自己金尊玉贵的高人一等?!哈哈哈哈!”韦素缨好爽,那种爽透心肠的感觉如释重负的让她卸下了多年来背负在身上的血海深仇,她的母亲是因为苏心墨和她母亲造成的,所以她要她们血债血偿!
“母亲,是真的吗?”钟慕川有些慌乱。
在场已是一脸懵逼的月儿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太可怕了,这是意料之外的恐怖事件,月儿没有想到祖母的死竟牵出韦府多年前的恩恩怨怨!
钟慕川,白月儿突然想到钟慕川这么个清峻的人儿,此刻的他怎么能承认自己不是钟青桐钟老爷亲生儿子的事实,已经背负上野种的身份的他要怎么面对未来的人生,而此刻的钟慕川只是无法呼吸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寻找一个已经是不可能的答案!
“川儿,是娘的错,是娘的错!”苏心墨将头深深埋进两膝之间,此刻似乎只有死才能澄清过往的一切错误!
“韦素缨,所以江府老太太是无意间听到你和苏心墨谈及这一段往事时被你发现,你一时为了封口所以起了杀心,是嘛?”程大人总算是找到了一直以来困顿的杀人动机。
“这只是一个理由。”韦素缨冷笑着看了看程大人,“我这个嫁入显贵门户的妹妹从来都是个胆小如鼠的货色,用她的事情杀死一个人,哦不,是两条人命,岂不是可以将她乃至是钟府一门的命脉把握在掌心!”韦素缨得意的笑了,那种算计里透露的狰狞让江天青浑身上下冷彻心骨,他从不知道母亲如此狠毒!
“苏心墨!难受吗,愧疚吗,恶心吗?哈哈哈”韦素缨大笑道,“你回头看看你家老爷,他还敢不敢要你这个糟践货色,对对对,还有这个钟府的嫡子,多么精贵的主子啊,如今你问问他钟青桐还敢不敢要你们这一对不明来历的野种!”
“姐姐,你为什么要这样?!”心如死灰的苏心墨喃喃的说道。
“为什么?!行,我让你死个痛快!从你和你母亲出现的那一天开始,我母亲就说的对,你会和你母亲一起蚕食鲸吞掉我们俩全部的宠爱和家产,你们是低贱的野种,你们哪里来的本事敢和我来争这韦府的富贵!所以我母亲死的那天我就发誓要让你永远活在我的掌控之中!你知道吗?”
韦素缨凑近苏心墨切切的说道:“表哥是我写信让他来的,我说祖父母甚是想念,让他尽快赶来,是我在他的吃食里下了迷情散,是我敲了你的房门推他进去,也是我在门外死死的封住了房门,让你们两个人尽情的释放初夜的激情!哈哈哈哈,我要让你苏心墨,身败名裂!”
“那你为什么不在当天告发我和表哥!”苏心墨质问道。
“不,那样就不好玩了,我要留着你,看着你美美的又死死的在我掌心,求生不能,求死不行!”韦素缨咬牙切齿的几乎要吃掉苏心墨。
“你知道吗?”韦素缨站起身走到已是泪流满面的钟青桐面前,“那天你的大娘子被人糟蹋了后哭着来让我帮助她,我当然是最照顾她的姐姐,我帮她将计就计的嫁入了钟府,还让她在你的合欢酒里加了对她欲罢不能的迷情剂,钟老爷,早上醒来时看到那床单上殷红的鸽子血,你是不是还喜不自胜的以为自己真的娶了个韦府的黄花大闺女啊!哈哈哈!”
“你,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疯子!”一时间万千种情绪万马奔腾至胸腔,“噗”的一声,钟青桐喷出一口鲜血。
“父亲!父亲!”钟慕川慌了,赶忙扶住直直倒下的钟青桐。
“快,来人,送钟府老爷回府!”程大人一惊连忙差人送钟青桐回府休息。
“老爷,老爷!”苏心墨毫无顾忌的哭喊起来,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母亲,为什么你要这样,为什么你要这样!”江天青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一向是疼爱的他的母亲突然换了个人似的那么的无情,那么的诡异,那么的陌生,那么的令人恐惧!
“我恨透了你们的虚伪,我恨透了这个世界,你们,你们还有你们!”韦素缨环顾四周,指着白月儿,指着苏心墨,指着江文度又指向堂外已是瑟瑟发抖的白云仙,“你们这些盗取别人家庭的小偷,你们不明来历就要同我这个名正言顺的嫡出争抢,哈哈!你们做梦!”
“来人,把堂上喧哗的江府韦氏抓起来!”程大人给足了面子,听到此处亦是对眼前这个有些失了分寸的女人忍无可忍。
“别来,你们谁敢动我!我是韦府正儿八经的嫡亲血脉,不像你们一个个都是来路不明的野种,贱种,我呸!”韦素缨扬起水袖,鬓边的云髻全部松散落下,此刻的她俨然一副街边疯婆子的德性。
“母亲!”江天青匍匐在韦素缨的脚边,撕心裂肺的喊道,“母亲,你还有孩儿,你还有孩儿!”江天青明白了母亲为何从不待见白云仙和白月儿,因为母亲打小就无法接受苏姨母是韦府收养的孩子,即便是母亲千般万般的不该,但说到底,眼前这个穷途末路的女人仍是他至亲的母亲!他做不到袖手旁观的指责这个向来视他为命的母亲!
“宝哥,我的孩子,可怜的孩子!”韦素缨破涕为笑的诡异让在场的人毛孔站立,“我受够了这样虚伪的活着,我受够了你们一个个的出现在别人原本和睦的家庭,我受够你们一个个外表光鲜内心窥视着别家财产的低贱之人,我受够了!”韦素缨仰天大叫着冲向典狱司厅堂那足足一米宽直径的楠木柱子上。
“快拦住她!”程大人惊叫!
“母亲!”江天青奋力的爬起。
“我的孩子,娘欠你的!”话音刚落,韦素缨便一头撞在楠木的大梁上,头颅瞬间溢出半脸的鲜血,只见她直立立的倒下,一声砸地的巨响后,她睁着那双满是泪水的眼睛看着江天青爬来的身影,喷着血沫的嘴唇无意识的抽搐着,在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韦素缨,这个风光了数十载的金陵江府大娘子断了气!
“母亲母亲!”江天青不顾一切的捧起已经没了气息的韦素缨,那哭声响彻金陵城炽烈的夏的晴空!
云仙急急的进了厅堂抱住一边已是泣不成声,吓得浑身哆嗦的月儿。
程大人亦是出乎意料这犯案的韦素缨竟然在堂上自行了断。
苏心墨嘴唇咬的溢出鲜血,她哭的心碎,是为了自己多年前的那个失贞的夜晚或是为了这个亲密无间却又处处生恨的姐姐死在了面前,她不知道,此刻的她心如乱麻。
“川儿!”钟青桐看着钟慕川失魂落魄的转身向厅堂外走去。
“我不是父亲的孩子,我不配。”钟慕川向来以父亲为傲,如今母亲说出了他的身世,这么多年来,他的自尊,他的骄傲,他骨子里透出的那份自信在顷刻间化为灰烬,他经过月儿的身边时,苦笑了一声,是的,其实月儿不是野种,他自己才是,多可笑啊,多可悲啊!他也再也没有一丝丝勇气去向任何人许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