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女掌柜便拖着翠儿来到阿熊住的柴房。柴房里堆满了木柴,阿熊在木柴上摊了些稻草,就当做是床铺了。
“阿熊啊,还没起床呐?”女掌柜一推开房门,就用她那大嗓门嚷嚷道:“告诉你一件大喜事,你要发达啦!”
阿熊原本还在睡觉,被她这么一嚷,差点从床上弹起来。
“阿熊啊,昨天晚上你可真是勇敢,一个人就敢冲进去阻拦那几个恶棍行凶。以后要是再有人叫你没用的阿熊,我第一个撕烂她的嘴。”
女掌柜言语夸张,说起话来手舞足蹈的,“虽然最终不是你打跑了他们,但勇气可嘉,我已经跟伏魔会的会长汇报了你的英勇事迹,会长决定培养你,重用你,你要发达咯!”
阿熊听后一愣,脸上非但没有半点高兴的神情,相反,他很担心接下来的处境。他不想被重用,不想出风头,这样很容易暴露身份,而且这伏魔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加入他们只会助纣为虐。
“高兴坏了吧?”女掌柜拍了一下阿熊,笑着说道:“还有一件大喜事呢!”
女掌柜说完回头一望,见翠儿还站在门外没进来,顿时就火了:“愣在那干嘛?还不快进来谢谢你的救命恩人?”
翠儿扭扭捏捏进了房门,十分不情愿的样子。
女掌柜一把拉过翠儿的手,对着阿熊说道:“翠儿非常感谢你昨天晚上救了她,你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呐!”
阿熊尴尬地回道:“不是我救了她。”
翠儿也赶紧符合道:“是叶公子救的我。”
“一开始是不是阿熊冲进去拦住那几个醉汉?要不是他拖住了那几个醉汉,你就被强暴了。”女掌柜不满地说道:“虽然阿熊没什么本事,但为了救你,却能勇敢地站出来,这说明什么?说明他爱你啊!”
还没等阿熊反驳,翠儿就抢先说道:“我心有所属了。”
“心有所属?属谁了?”女掌柜拉长了脸。
翠儿脸一红,支支吾吾,不肯明说。
“不会是喜欢上我儿子了吧?”
翠儿的脸更红了,不过依旧没有作答。
“你们俩是不可能的!”女掌柜吼道:“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风尘女子跟贱民有什么区别?你一个风尘女子配得上我儿子?”
翠儿没想到女掌柜的反应会如此激烈,更没想到自己在她眼里是如此不堪,怎么说自己也是“醉香楼”的头牌啊!更何况自己卖艺不卖身,怎么就是风尘女子了?怎么就是贱民了?
“你这种人就只配嫁给阿熊,这才叫做门当户对,别痴心妄想高攀我们叶家。”
女掌柜说话毫不留情面,一点面子也不给翠儿留,也没顾及阿熊的感受。在她看来,这两人都是贱民,不值得她尊重。
其实即便翠儿没喜欢上叶鹏程,她也不会喜欢阿熊的。从一开始她就看不起阿熊,时常取笑他,还给他取了个花名:没用的阿熊。
所以就算真的是阿熊救了她,翠儿依旧瞧不起阿熊,丝毫没有感恩之情,只会徒增尴尬与难堪。
像她这般虚荣,爱慕财势的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什么脏活累活都干的苦力?如果让她嫁给阿熊,那她宁愿去死。
“我给你们俩做主了,择个吉日,你们二人结为夫妻,酒席我都给你们安排了,费用先赊账,以后慢慢还。”女掌柜很强势。
“我不嫁!”翠儿扭头便冲了出来,不见了踪影。
“死丫头!造反了你!”女掌柜追了出去。她刚踏出门口,又回头对着阿熊说道:“你放心,我会帮你娶到翠儿的,到时别忘了给我这个媒人婆封红包哦。”
见两人都跑不见了踪影,阿熊却还没回过神来,刚才是看了一出戏吗?感觉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
楞了一会之后,阿熊赶紧起身,随后也大步踏出房门。他不是去追翠儿,他是要离开这里。
他不想被伏魔会的人重用,更不想被人发现自己废帝的身份。被人发现了真实身份,不仅自己会被追杀,自己的母后以及沙氏族人也不会有舒心的日子过了。
当下的办法只能是离开,换个地方躲避。
阿熊瞅着没人,溜出了醉香楼,离开了黑铁城。他对这一带不熟悉,只能朝不远处的一座高山走去。
这座高山便是黑铁山,山上的矿洞盛产黑铁矿。山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自然就被踩出了一条盘山路。
阿熊沿着山路一直往上走,山路上不时能碰到一些背着竹筐的矿工。这些矿工都穿得破破烂烂的,一看就知道是穷苦人家。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阿熊发现路边有座破庙,便走了进去。破庙是真的破,歪梁折柱,残砖断瓦,不过依稀能辨认出寺庙门楣牌匾上的几个字:慈心照世。
“慈心照世,慈心照世。”阿熊念叨着走进苗中。
此时庙里有个衣衫褴褛,乞丐模样的男子躺在地上,旁边还有一些空酒瓶,看样子像是喝醉了酒。
阿熊没有在意醉汉,目光被蛛网密布的佛像所吸引。这佛像残缺不全,灰尘满身,败落不堪。
慈心照世的佛祖啊,你怎么如此破落,世人都不信你了么?阿熊摇着头,喃喃自语道:“世道没落,纵然是法力无边的佛祖,也无可奈何。”
阿熊痴痴地看着蒙尘破损的佛像,一时思绪万千,感慨万千。
突然他对佛像倒身下拜,疯狂地磕头,把地板都磕得嘣嘣响。
“别求他了,他不会保佑我们这些穷人的了。”
听见话语声,阿熊微微转过头,用余光扫了一眼身后。说话的是一位身材高大的汉子,他挑着一大箩筐矿石进来歇脚。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汉子坐在门槛上,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世道黑暗,这些神佛早就没人信了。”
阿熊没有回话,倒是旁边的醉汉痴痴地笑了起来,像是听见一个好笑的笑话一般。
“不信神佛,那你信什么?”阿熊站起身。
站起身之后,他才发现眼前这个汉子异常高大,居然坐在地上都跟他一样高了。而且这汉子非常壮实,浑身肌肉暴起,胳膊都跟他的大腿一般粗了。
“信自己,信这馒头。”大汉从怀里掏出一个袋子,再从里面拿出两个馒头,把其中一个递给阿熊,“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活干好了,生活才会越来越好。”
阿熊发现眼前这个大汉虽然长得有些粗鲁,但是说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他也确实有些饿了,便接过馒头,大口啃了起来。
“看你不像是本地人,怎么会跑这里来了?”
阿熊回道:“无家可归,流浪至此。”
“既然无家可归,那不如来我家住,跟着我去挖矿,好过在这里醉生梦死,半死不活的。”大汉说这话的时候,看了旁边邋里邋遢的醉汉一眼。
阿熊啃着馒头,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反正现在无家可归,有人肯收留自己,那总归还是不错的。
跟着大汉回家的路上,阿熊知道了这个大汉名叫:大壮。真是人如其名啊,真的是又大又壮。
大壮比寻常人高两个头不止,身材非常壮实。他那砂锅大的拳头很吓人,估计一拳下去就能干死一头牛。
大壮家在黑铁山脚下的银杏村,因此地有许多银杏树,所以得了这个村名。村里住着上千村民,大多数村民都以挖矿为生。
按理来说,挖矿是很赚钱的,但不知为什么,村里的房子大多数都是茅草房,而且还都是破破烂烂的,十分贫苦的景象。
比起破败的村庄,更让阿熊意外的是,他居然会在村里碰见翠儿,还是在大壮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