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漫长得有如在洪水之中即使溺了水也依然拚尽全力往前游的感觉。
一开始,迪奥首先使出自己所能施展的所有《话语》展开攻势,并将战区从梅尼尔他们倒下的地方移开。
或许这样依然可能让他们被余波扫到而死,但能做的事情迪奥还是希望尽量做到。
如果这时诺弗勒顽强抵抗,他想移动战区的企图应该就无法得逞才对。然而龙并没有那么做。
可能是它认为去理会已经倒下的对象只是浪费时间,也可能是为了让自己这个对手能够发挥全力战斗吧。
迪奥不断奔驰。
邪龙锐利的爪子、粗壮的尾巴、强力的踩踏连续来袭,偶尔还会用身体冲撞或吐出龙息。
他则是靠加速闪躲,并找机会放出《话语》或刺出长枪。
伴随如轧响般的发音,大量的、有时甚至包含他未知的凶恶《话语》接连来袭。
而迪奥也绞尽脑汁、用尽所学的《话语》对应。
偶尔也会有足以震撼山脉的强烈咆哮。
他借由一重又一重的庇佑防止鼓膜破裂、陷入恐慌。
好几度被对手夺得先机,龙息的余波与飞来的石砾让他连连受伤。
每当受伤,迪奥就靠祝祷治愈,重新站起来。
好几次差点丧命。
大盾早已变形破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如抓狂般的嘶吼。
全身涂满自己的鲜血,继续战斗。
右边、爪子。
回避。
枪。
穿鳞。
踩踏。
往斜前方冲刺。
钻入怀中。
遮掩。
《话语》。
对应。
抵销。
爪子。
尾巴。
躲开。
枪──
“吼啊!”
血盆大口逼近。利牙。
「!」
诺弗勒第一次对他使出啃咬。
接连攻击中已经渐渐习惯对付爪子、尾巴与踩踏的身体,一时之间难以反应。
但迟了一拍后的他还是勉强做出了对应,硬是用苍月保护自己。
龙牙擦身而过,迪奥被击飞了
他赶紧站起身子,重新握起长枪──却发现它轻得异常。
「啊……」
《苍月》坏了。
一直以来最爱使用的武器,变得握柄弯曲,枪头破碎。
──已经没有人能够修复它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迪奥大叫。
振奋起差点跟著长枪一起被折断的斗志,并拔出《噬尽者》。
诺弗勒的身上也有受伤。
只要将剑砍进某处的伤口,吸收它的生命力,就还有──
“很遗憾。”
在他踏出步伐的瞬间……
脚掌被炸开了。
「呃、啊啊!」
迪奥踩到的地面上,刻了好几道破坏性的《记号》。
究竟是什么时候被设下陷阱的?
这场战斗途中吗?还是事前?
“那把魔剑,我也知道。”
对了。诺弗勒原本是隶属《全王》的阵营──
“那确实是一把很有威胁性的魔剑。据说本来是某个《王级》的恶魔为了杀掉爱剑如狂的《全王》而亲手锻造出来的玩意……不过只要知道了原理,自然会有对付的手段。就像这样。”
就在迪奥忍耐着剧痛,祷告治疗脚掌的时候,邪龙周围浮现出好几把《火焰箭矢》。
龙振翅一拍,与迪奥远远拉开距离。
看来它已经不打算打近身战了,要靠龙息与射击类《话语》将自己解决掉的样子。
“……虽说我也抱著游戏心态,但万万没想到对付一个人类会如此棘手……圣骑士迪奥?G?玛姬古利特,就让我称赞你在我身上留下了如此多的伤口吧。”
意识渐渐模糊。
难以保持专注。
“如果这只是一场比试较量,我或许会看在你面对龙竟能表现如此精湛,而干脆将胜利的花冠让给你了。你的力量,著实不下于神话时代的英雄。
……你正是货真价实的强者,当代的勇者。”
手臂无法使力。
声音颤抖,没办法顺利发出《话语》。
──即使如此,龙却依然健在。
“但很可惜,这是一场厮杀。”
龙要马上杀掉自己了。
必须打倒龙才行。
这是和神的约定。
我必须战斗。
……靠著仅存的力气,迪奥撑著剑站起身子。
凝聚玛那。
拚命集中精神,多多少少治疗自己的伤势。
“我不会让你太痛苦──死吧”
龙深深吸气。
恐怕会把一切燃烧殆尽的灼热龙息即将吐出。
「…………」
啊啊,不行了。
这状况下,迪奥束手无策。
即使脑中这样想,他依然勉强把剑架起,准备发出《话语》。
因为这条命是神赐给自己的。
必须好好活到最后才行。
就这样,带有瘴气与高温的龙息朝他吹刮──
然而,结束的那一刻却迟迟都没有到来。
「……啊。」
不知不觉间,一盏灯火浮现在他眼前。
以灯火为中心,产生了一道像透明结界的东西。
「神明、大人……?」
……是结界从龙息中保护了自己。
“《使者》啊。哼,没有力量降下分身是吗?灯火女神还真是会白费力气。”
龙息扑来。
一次又一次。
灯火开始摇曳。
结界出现龟裂。
即便如此,他依然保护着迪奥。
“你就那么不舍自己的英雄吗?只不过是一尊神明的使者插手干预,也改变不了什么啊。”
面对龙的暴力,神明做到如此也顶多只能拖延一点时间而已。
然而,神明还是不放弃。
一次又一次地承受龙息。
──吾将使汝强大,予汝协助。吾之灯火,将守护汝。
她在实现祂的诺言。
「神明、大人……」
灯火什么也不说。
一如往常地寡言。
只是默默地,继续庇佑他。
──即便如此,结束的时刻还是到来了。
“……ΟΞ??!”
龙发出有如轧响的《话语》。未知的波动袭来,彻底粉碎了结界。
邪龙口中这时已蓄积了十足的龙息。
“圣骑士啊!你是个值得我用龙息杀死的好敌手!就让我把你的身姿留在我的记忆中,不过我会把你连同灵魂一起烧个尸骨无存!”
诺弗勒的叫声在《大空洞》中回荡。
或许那是它以它的方式给自己的饯别吧。
【……不,那样我会很伤脑筋的。】
可是,从一旁忽然传来另一个人物的声音。
语气超然脱俗。
“什么家伙──!”
龙立刻朝声音的方向吐出龙息,但声音的主人却在空中划出惊人的轨迹避开了攻击。
【这位英雄是我的猎物,我的敌手──我还是不能接受让他被人从旁抢走啊。】
比夜晚还要乌黑的羽毛。
教人感到不祥的红瞳。
在空中滑翔般飞到迪奥旁边那个身影是──
“不死神、英吉丽古内特……!”
邪龙发出了呻吟。
在惊讶不已的诺弗勒面前,不死神滔滔说了起来。
【好啦,邪龙诺弗勒?你刚才说,只不过是一尊神明的《使者》插手干预、也改变不了什么是吧?】
【哈哈!一点也没错。我也是那样预言的。光靠几名英雄的力量不够,即使再加上灯火之神的力量还是不够!根本不足以杀掉邪龙《灾厄之镰》!不过──”】
使者乌鸦「喀喀」地敲响鸟喙。
感觉相当愉快。
【这么说来,如果有两尊神明的状况又会如何,我倒是完全没想过啊。怎么样?现在这些英雄们会有胜算吗?……我是觉得多少有些机会了,你觉得呢,诺弗勒?】
“不死神,你还是老样子这么多话。”
【我对你就是莫名有种同类相斥的感觉啊,诺弗勒。虽然兴趣上应该很相近才是。】
“我的兴趣才没有像祢那样恶劣。所谓生命、灵魂,就是要在燃烧殆尽的过程中才会绽放出耀眼的光芒。无限永恒地保存下去又有什么意义?这个俗物。”
【你那种兴趣才叫恶劣。让美丽的存在永恒不灭──这是很自然的感情啊。你这个破坏狂。】
诺弗勒表现得非常不悦。
毕竟是战斗到一半被泼了冷水,它会这样。也是当然的吧。
“话说回来,你这男人还挺风流嘛,圣骑士。居然让两位女神特地赶来为你解危!这种事情即便在神话时代也没听闻过喔?”
诺弗勒用挖苦似的眼神朝迪奥看来……不过……
总觉得它好像说出了什么非常有冲击性的事实?
「…………」
女、神……?
【我是女神还是男神根本就不重要。性别之分对神明而言只不过是像装饰一样的东西罢了。对吧?】
乌鸦做出耸耸肩膀的动作后,停到迪奥肩膀上,想要用头磨蹭他的脸频。
神明大人的灯火顿时用莫名猛烈的气势从中拦阻。
他肩膀上就这么展开了一场无言的牵制交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