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有熙熙攘攘的萤火在黑暗中忽明忽灭,夹着着此起彼伏的虫鸣和蛙叫。
独自经过那片鱼塘和树林的时候,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下一下猛烈撞击甚至忘记了呼吸,憋住气拼命奔跑,直到看到一丝一丝的光亮,才开始沿口残喘。
她非常惧怕黑暗,惧怕那个地方,母亲的死对她来说是个打击,因为内心有一片荒芜的黑暗,不敢碰触。
又一晃仿佛还是七八岁懵懂的年龄。乡下的生活总是有诸多乐趣的,转瞬即忘。尤记得外婆家门前种的一片缤纷的美人蕉和开着粉白色明媚鲜妍的木芙蓉,整个夏季都是在这种甜蜜的芬香中安睡。
一转头又看到那个穿海军服的凉薄男人,在冷风中离去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平安扣戴在她脖子上。他抬起头,她努力想要要再看清楚他的容颜。
一阵铃声打破了这片宁静。
猛然睁开眼,看到对面楼上的LED夜景装饰灯,眼睛又转到自己房间的帐子才清醒过来,惊了一身冷汗,童年的记忆像个魔咒如影随形。
她接过电话,就听到舅舅急迫的声音传来。磁场这个东西真是非常的神奇,刚梦到什么就来什么。可这次带来的却不是个好消息。
说起舅舅,她不喜欢他却又是感激他的。
这个因为生活不如意的中年男人,打骂妻儿如家常便饭却从来没有动过她一根小指头。
自己亲生的两个个孩子都没上大学,却唯独异常坚定地支持她这个外侄女把大学念完,虽说有一方面是因为她成绩很好的缘故。
听他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她的一颗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她是独自一人在这城市,这么大数额的债务像一座山似的,让人完全没有活下来的勇气和盼头。尽管她是在最不缺钱的企业拿着最丰厚的薪水。
总不能再去麻烦林素小影她们,即使找她们也是杯水车薪。绝望下脑海真的闪过了言情剧里的狗血剧情,她想卖肾卖血卖眼角膜甚至想去卖身。
她正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的尴尬。她不能在他面前装作没事人一样,抑或干脆像公司那几个女人一样侍宠而娇。
索性借机请了假回去,顺便看看事情是否还有回旋的余地。
坐了火车风尘仆仆的回去。
一到家便看到一辆奥迪红牌的车停在门口那,那鲜艳的颜色刺痛她的眼睛。她心扑通扑通跳动,忍住去看个究竟。
只进门的第一眼,便看到她穿军装的父亲已经带星带杠了,她不知道到他已经升到哪个级别了。
她慌张退后,毫不犹豫地退出门外。
又想着凭什么呀,她这才又冲进去朝他叫嚣,“你给我走!这里不欢迎你!”
他低声温和地叫她,“囡囡,不要这样对爸爸。”
“对不起,先生!我叫微凉,我姓韩,和你无任何关系。”
她一把推着他往外赶,然后关上大门,不听他任何解释。
眼泪不听使唤的涌出来。
他老了,那英俊的面孔上已经生出皱纹,眼睛也柔和了下来,不再是一贯的凉薄冷漠。
已经晚了,我不再需要你任何的虚情假意,我亦不接受你迟来的弥补。
从母亲死的那一刻,从他抛弃她的那一刻,便对他不再做任何奢望。
他追求他前程似锦的富贵生活,她过她寄居亲属家的苦难日子。
从父母身上冷眼看来,原来爱情不过如此,到头来不过是一场骗局。
什么迫不得已,说到底不过是男人喜新厌旧的劣根性罢了。
父亲见她不肯原谅,失望的走了。
在舅舅舅妈停不下来的抱怨声中,她终于回到现实,却被现实击打的灰头土脸又无能为力。
这次是意外出了人命,哪还有什么回旋的余地。
事情的经过就是,她的表弟家里唯一的男娃,在和一群狐朋狗友的斗狠中一群人砸了酒吧,酒水的赔偿是一部分,最关键的是混乱中伤了几个人。
年青人冲动,完全没有考虑后果,现在知道怕了已没有后悔药。等待着的就是接受惩罚和家里承担的巨额赔偿。
舅舅骂她,她想要骨气,她想要尊严,可是骨气尊严能当饭吃?说的不无道理!她颓败的不知如何是好。
只能硬着脖子说那笔钱不用愁,由她承担,由她来还,也权当感谢他们的养育之恩。
可她又有什么偿还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