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明域在近百年来最大的一次战争总算是尘埃落定。
千散竹和五言道都躺在地上，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小五做了一个礼貌性的微笑，而千散竹的眼睛却恶狠狠地盯着他，似乎在说：此仇不报非君子。
这一场恶战下来，他们已经到达了意识的极限。
千散竹用意识虚化出来的身体如乌云一般，开始慢慢飘散。但五言道还在用最后一点意识来稳定住自己的身体，他想再看一眼自己打拼过的开明域。
经此一役，五言道已经确定了千散竹并不是传说中的神识家。他只是和自己一样到达了近神的境界。
他们二人都离神识家只差最后一步，但这最后一步却是最难突破的。
进则境界神识，退则意识消散。
小五心里清楚，这次大战的两败俱伤，会使他们二人的意识烟消云散。但是烟消云散之后会出现什么，开明域里只有一个人知道。
这个百晓生一样的人物，就是开明域里最博学的人：莫开帘。
莫开帘自称是“了缘真人”，但人们都不知道他要了什么缘，倒是都知道他像个花花公子一样四处问柳。
不过莫开帘的博学却是开明域里公认的，有传言他以前和神识家有过一面之缘，但他却从来没有承认过。
五言道和莫开帘是亦师亦友的关系，五言道也是莫开帘认为在开明域里最有可能达到神识境界的人。
五言道最后一次见到这位了缘真人，是在三个月前。
莫真人左右搂俩小姑娘，看到五言道来了，就边和小姑娘卿卿我我，边生气地说：“你不知道我这时候最讨厌被人打扰吗？”
五言道说：“当然知道，但是有的事情你不说，我可能就永远不知道了。这个时候你肚子的墨水可比我这境界有用多了。”
莫真人笑着说：“你这个拍马屁的能力可不是我调教出来的。不管你拍没拍到我屁股上，被一个天境近神的人恭维，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有些事情我不能说，会折寿的，我还想多活几年呢。”他边摸了下小姑娘的脸蛋别贱兮兮地说：“哪怕是为了我的心肝儿呢。”
两个小姑娘这时候惊讶地看着小五，心里嘀咕：这个人已经到了天境了吗？
这两个小姑娘刚进开明域，还处于散境入门阶段，她俩能把自己的身体用意识稳定住已经很不错了。今天能见到天境之人，就像平民见到皇帝一般，心里感到无比的荣幸。于是她们露出一副特别崇拜的表情。
五言道看了看俩小姑娘，莫真人就知道了什么意思，他向五言道点了一下头。
这份默契，让五言道笑出了声，然后他瞬间用意识虚化了一个透明圆屋，将他和莫开帘完全与外界隔开。
透明圆屋是五言道独有的意识能力，这个圆屋虽然存在于开明域中，但却是个独立的时空空间，任何境界的人都不会感知到圆屋的存在，这也成为了五言道专属的“密室”。每当要谈些不可告人的秘密的时候，五言道就会虚化出这个透明圆屋。
圆屋外的天空上是五言道用意识虚化出来的星辰，莫开帘站起身来看着漫天繁星，脸上露出了一丝的惊讶和欣慰的表情，他笑了笑说：“你又有进步了，不愧是开明域里最有希望成为神识家的人，老朽能在你的‘密室’进出这么多次，这辈子也是值了。”
莫开帘经常说自己是老朽，因为他确实很老了，没有人知道他活了多久，单从肚里的墨水来看，开明域无人能及。
五言道嫌弃地笑了笑说：“你要说自己是老朽，就把身体用意识化成老朽的样子，你现在这副玉树临风的模样，让我很是鄙视呐！”
莫开帘哈哈大笑，说：“既然能意化，为何不意化个漂亮的躯壳，谁鄙视都不管用。”
五言道无奈地摇摇头说：“说正事吧，我和千散竹一战，你还是觉得他赢面大一些吗？”
莫开帘严肃了起来，说：“是的，外界传言，千散竹是神识家级别的，在我看来，也就是近神而已。他吸了别人那么多的修为，你肯定比不上他。所以这次大战，对你来说最好的方法就是想办法和他同归于尽。”
五言道淡定地说：“这你放心，我会和他同归于尽的。我想问的是另一个问题，我的意识消散后会去了哪里？”
莫开帘想了一下说：“消散后还能去哪儿，就没了呗。”
五言道说：“这次你就别拐弯抹角了，你说过天境之人的意识不可能消失的，要么回了混沌域，要么回了现实域。你应该知道我想问什么，开明域的下一个域是不是神域。”
莫开帘说：“五言道，你想用魂飞魄散来成为神识家，我不反对，这是你的自由，但你把人家千散竹当垫背的，不觉得很自私吗？”
五言道知道莫开帘想说服自己不要这样做，就笑着说：“你得了吧，装什么仁慈，千散竹吸掉了开明域里多少人的意识，你比我清楚，对他仁慈就是对开明域的残忍。”
莫开帘气愤地说：“那也自然会有别的天境之人惩罚他，再怎么也轮不到你呀，你装什么救世主，别口口声声说为了开明域，你算老几呀，开明域需要你拯救？你就是想突破天境成为神识家，别把自己说的那么伟大。”
五言道也不生气，他知道莫开帘是为了自己好。因为莫开帘说过：能有这样的徒弟，是自己的福分，这个徒弟能成为自己的知己，那更是个可遇不可求的缘分。而且莫开帘第一次见到了小五，他就开始自称了缘真人了。
五言道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也知道，开明域只有我和千散竹到了天境的第十三段位，现在他把开明域弄得如此的乌烟瘴气，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能和千散竹一战了。”
莫开帘焦急地说：“乌烟瘴气就乌烟瘴气呗，又影响不到你，他又不招你不惹你的，你是不是闲得慌。”
五言道说：“这些都不说了，我已经决定了。你就再详细地给我说说每个域吧，以前都没听你完整地说一说，或许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听您的教诲了。”
莫开帘心里很是悲伤，但为了避免尴尬，他背对着小五，看着屋外的繁星，并努力控制自己的意识，不让眼泪意化出来。
莫开帘仰起头，叹了口气说：“那就让我再教你一次吧，免得你有什么遗憾。”他双手放在背后，调整了下悲伤的心情，接着说：“地球就是现实域，如果我们做梦了，那么梦里的空间就是混沌域。混沌域里每个人的梦都是独立的，你和别人的梦有很小的概率会有交集，但并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事情发生，顶多会向对方传达一些信息。”
莫开帘这会儿觉得自己没那么难过了，就转身面向小五坐下来，他背靠着圆屋的玻璃墙壁，接着说：“现实域里有的人悟到了，梦是通往平行空间的虫洞，这种说法不完全对，用佛家的词儿，就是有漏。”
五言道说：“有漏？”
莫开帘点点头说：“是的，有漏。进入混沌域，人们并不会刻意地思考，只是有可能在一瞬间，思考了那么一下下，所以普通人突破不了混沌域。只有在梦里能持续思考，并形成一条连续的时间线的时候，这些人才会进入开明域，也就是我们现在的这个域。能进入开明域的人，又只有极少数的人，能通过混沌域做一些事情，来达到控制现实域的目的，比如你就可以，千散竹也可以，天境第十三段的人是可以随便进出混沌域和现实域的。但天境其他段位就看造化了，非天境的人连想都别想了。”
五言道点点头说：“你说的我大部分都知道，但我现在想知道的是开明域的下一个域是什么？”
莫开帘想了一下，笑了笑说：“这种泄露天机的事情，我真的会折寿的，不过为了你折上百八十年的也没关系。”
五言道哈哈大笑，竖起大拇指说：“我就知道你够意思了。”
莫开帘白了五言道一眼，说：“开明域的下一个域是无间域，也叫轮回域。进入无间域，意识会变成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要么就待在无间域里出不来了，要么就会轮回到现实域，重新打怪升级，也有可能会变成普通人。睡觉的时候做做梦，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五言道若有所思地说：“那无间域的下一个域呢？”
莫开帘停顿了一下，缓缓说道：“是神域，就是最后一个境界，也就是我们说的极境神识家。”
五言道淡定地说：“你终于告诉我了，太不容易了。不过我还想知道，我要是‘魂飞魄散’了，意识会进入无间域还是去了哪里？”
莫开帘沉思了一下说：“有一种可能是进入无间域，刚刚也说了，要么出不来了，要么轮回打怪升级，能达到什么境界就看命了。”
五言道：“那另一种可能是不是你刚才说的，意识直接回到现实域，晚上睡觉会做梦，但完全不会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梦，于是就以为自己从来不做梦。也就是成为了普通人。”
莫开帘点点头，扭头看着屋外，说：“不过还有一种极端情况。”
五言道惊讶了一下，急忙问道：“什么极端情况？”
莫开帘缓缓说道：“就是你在现实中的本体直接挂掉，意识就消失在现实域，正儿八经地魂飞魄散。”
五言道不觉得这样有什么极端的，对于自己而言，一切后果都能接受和承担。
突然，五言道想起了一件事，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和千散竹这一站，他有可能会成为神识家？”
莫开帘说：“是的，但神识家毕竟凤毛麟角，我觉得你有可能，他不行，他的境界和段位虽然很高了，但是在每个域里都得要有觉悟，他的觉悟到不了，就像在现实域中有的人注定只能当大将或者谋士，而有的人注定是王。”
五言道陷入了沉思，这次和千散竹的大战是一场赌局，看谁魂飞魄散后，命更硬，觉悟更高，运气更好。
让五言道没想到的是，这次谈话没多久，千散竹就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他带着一众小弟来找自己挑战。
这次的大战结果五言道还是很满意的，只不过想到自己意识不知道会消散到哪里，心里还是觉得有点担心。
这时候，五言道看到千散竹意化出来的身体已经散尽了，这也代表千散竹在开明域里消失了，去了哪儿谁也不知道。
五言道的意识也已经使用到了极限，他的身边有个健力宝牌的空易拉罐，这是他意化出来的物体，五言道扭头看了看，微笑了一下，就任由自己的意识和这个易拉罐消失在开明域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