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学着三夫人的样,略猫着腰,踩着她踩出的脚印,尾随她轻脚往前走。
渐渐近了,我也看了出来,刚才三夫人只给我看的树下黑影,原来是一头壮实的野猪。这时,它正在拱开了积雪的黑土上,挑拣着什么东西吃,显得比家猪的头瘦而窄的刺毛炸扎的头,不停地拱拱撅撅,一对长长的獠牙,闪着瘆人的凶光。
我明白了,这个野猪的出没点,是分列在我和三夫人两侧,悄悄跟进的两名手拎长枪的随从踩到的,随后回去禀告了三夫人。
土匪头子跟我说过,他们每次请(他们认为)尊贵的客人,搞山林野餐会时,都是先踩好点,掌握所要猎取的猎物的活动范围,等客人在营点就位后,再分头去打来。讲究的是现吃现打,力求大块的猎物鲜肉下锅时,还是热乎的。
也是考虑到我们汉民都爱吃猪肉,他们每次也都要打一头野猪,满满烀上一大锅。
距离大约还有三十来米,一直不停拱拱捡捡的野猪有了警觉,它的侧对着我们的头,突然不动了。然而,不等它做出第二个反应,三夫人已抬枪拉栓,咔啦,子弹入膛机头咬合的金属磨撞声,在寂静的山林中陡然想起,听着十分刺耳。
受了惊的野猪忽地抬起头。就在野猪抬头的一刹那,啪,三夫人的大口径手枪射出的第一弹,正中野猪的左眼。野猪向上一跳,同时嗷地张开口,身体向枪响这方摆正。可还不等它的绷足凶狠劲的身体往下落,三夫人射出的第二弹,直入它张开的口里。
该是有意让射入口里的子弹,稍往上线走吧,入口后,冲力极大的子弹一下子便将脊椎骨击断。摔落在地的野猪,全身抽搐几下、蹬蹬腿,不动了。
“三夫人凤手出绝活儿,打个野猪灵魂出窍,不下当年穆桂英!”
“穆桂英算啥,她哪儿用得了三夫人这等枪,也就耍弄个扎枪头子。三夫人是盖了所有世的巾帼豪杰!”
两位拎着长枪过来的随从高声吹捧。
“猴崽子们都长了张会抬人的好嘴,从娘肚里一出来就知道捡好听的说!可姑奶奶我的耳朵里,放不下这些好听的话。留着嘴劲儿吧,别都浪费在嘴上,不想拖猪了吗?赶紧过去拖,那边儿还等着下锅呢。”
三夫人笑骂着。
两位随从背上枪,兴高采烈地奔死去的野猪而去。
我知道,刚才两位随从分列两侧跟随时,手里的长枪都悄悄顶上了子弹。如果三夫人失手,受伤的野猪也别想狂怒地冲向三夫人。
都是枪法奇准的惯匪,最多能给受伤的野猪前冲两步的机会,接着就得把誓死也要报复来犯者的家伙,打个满头稀烂,猪头肉都别想吃上了。
其实,打野猪都用长枪,极少有人用短枪打。都怕短枪不能瞬间把野猪撂倒,给野猪留有发疯冲上来报复的机会,伤及自身,甚至丧命。
三夫人敢用短枪打,说明三夫人有把握、有胆量,也对她手中大口径手枪断命根儿的威力,深信不疑。
我一到老林区,就听猎户们讲过一句老话:一猪二熊三老虎。就是说,山林中野猪对人的威胁程度最大,其次是熊和老虎。所以,打野猪时要格外小心,如果不能一下子打死,会非常危险。
野猪不仅力气大,报复心也极强,还长着一对豁得开牛肚子的大獠牙,拼着命地横冲直撞起来,没有活物敢挡。
我们拖着野猪回来时,另两路到点上狩猎的人也回来了。他们打回一只狍子,一只半大的梅花鹿,还有一些飞禽。真是飞禽走兽都全了。
中午时分,大家先品尝红烧熊掌,老醋芥末生姜红辣椒生拌熊肉片。这口吃的,糯、嫩、鲜美,大都市里的那些大名鼎鼎的大饭店,也做不出这能把人撑死的绝代口味。
此时,旁边的两口大锅里,一锅咕嘟着野猪肉,一锅咕嘟着狍子肉,半大的的鹿和那些飞禽,都架在着过明火的碳火堆上烤。感觉四处飘散的、煮出的香和烤出的香,把整个的山林子都熏香了。
最值得一提的是大锅煮肉。大锅里煮肉的水,是就地挖出来的最干净的积雪,化出来的雪水;剁成大块的肉,所谓的洗洗,不过是在雪地上轱辘几下,摔摔打打,然后往大锅里一丢了事。豪放、大气、粗野,不拘小节,满下里大东北的通透爽快,看得我这常年萎靡于阴湿潮霉少见阳光的人,心胸好似开出一扇大窗户,敞向一尘不染的山林顶上的大蓝天。
煮肉的锅里不放任何作料,单单用融化的雪水清煮。
大宴在两大锅的肉煮好后开始。
用刺刀将热腾腾的野猪肉、狍子肉,挑进大盆端过来,往雪地上一墩,大家一齐吆喝“开整”!便围坐到铺在雪地上的兽皮上,伸手大块地抓起,蘸着盐面儿呼噜噜吃。那种原滋原味的香,淡香里嚼出的叫人要死的奇香,天下很难找到吃得上的第二个地方。
烤熟的半大鹿和飞禽,只是人们换下口味的边食,始终没轮到上主餐位。大家更喜欢大口撕嚼,大锅清煮的野猪肉、狍子肉。
土匪们个个都是大酒量,闻着就辣鼻子的老白干,成碗地喝。还有自酿的红得像血的山葡萄酒,就给你当汽水喝,感觉他们是要把天喝塌下来。可惜,我滴酒不沾。
喝的高兴的随从们,挨个儿向三夫人敬酒,理由是三夫人枪打得巧妙,打到了正地方,所以打来的野猪肉里,一点儿骚味儿都没有。
三夫人很快就被灌得红霞满面,燥热地解开貂皮厚袍,向两边一撩。顺着这爽利的动作看,她那对胀鼓鼓的N子,真是很不情愿地拥挤在紧身的青花小褂里,一副急地想自己出来透透气的架势。
不能说小褂子太紧,应该说三夫人的N子太大,真怕小褂子的面料不够结实,挺不住了兜托,刺啦一声咧开掉出来。
喝红眼儿的随从们,眼睛顿时红的如喷火,嘴都不动了。正面坐着的,直接投上眼里射出的火线,坐在侧旁的,拔着脖子斜眼吊炮,个个都跟三天一口奶都没吃上的饥饿的娃娃。
三夫人带着酒笑地抖抖胸,接着娥眉一挑:
“都看够了吗?看够了就你娘的都好好吃肉,别指望能看到眼里去。就你们一个个红小豆大的眼睛,装得下吗?要不姑奶奶我,现在拔枪给你们一人来两下,把你们的一对小眼睛打出两个空洞,然后再试试?”
“三夫人,现在不比夏天,你这天天裹着厚皮袍,把你这对儿,一遭就能喂饱四个半大孩子的宝贝,裹个严实,这都大半个冬天了,我们还一眼都没看着呢!赶上今儿这热场,你就让俺们往饱上看呗。”一名随从嬉皮笑脸地说。
“看你娘个腿!现在的看,跟夏天的看,能是一回事吗?你以为夏天薄衫小褂,挺出老远,鼓囊囊地撅着,是为了给你看?不嫌害臊的东西,那是不那样,姑奶奶我就得热死。”杏眼开始圆翻:
“你怎么着,恨姑奶奶死的晚,你没地方上坟烧纸?再撩闲舌头,姑奶奶我这就拔枪结果了你。抬屁股跑的也一个不留,啪啪啪叫子弹追上去结果,就当你们娘,从来没把你们生出来过。”三夫人装做拔枪状。
土匪头子摆摆手,打趣道:“夫人息怒,夫人息怒!酒时肝火旺,旺上加火,有伤尊体。”端起酒碗,掫上一大口,用手背抹拭抹拭嘴:
“啊夫人,皇天后土,去日苦多。可不能忘了啊,这都是跟本寨主出生入死,打下一片天的生死弟兄啊!你要一个个都给结果了,日后我带谁去抢官车、争地盘、杀富济贫?我光杆儿一人,耍大胆儿地去?那还没等我贴上边儿呢,就得被人乱枪打成马蜂窝,你立马就成了寡妇,被下了枪,卖到窑子里都指不定。”
“那好啊!卖到窑子里,我顺便一把火烧了窑子铺,解救水深火热中的众姐妹。”三夫人浪笑道。众随从怪叫着起哄。
土匪头子瞄下我,问三夫人说:“我这兄弟要是把你挺得老远的、长得一边大的两物,往饱上看,你动不动家伙?”
三夫人看着我说:“这兄弟是有文化见过世面的人,往饱上看,可以网开一面。”
我这久混风流场的老牌色鬼,竟被说得满脸发热。至于三夫人说的见过世面,倒也可以勉强点头,而有文化一说,可不敢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