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黑沉沉的夜,深邃如万丈深渊。大雨笼罩一切,伴随着狂风,将窗子猛力推开。
寒风挟着冷雨卷进来,淋漓地溅到唐韵身上,她脚下的血液肆意流淌,没过浅薄的鞋底。冰冷的雨水,滚烫的血液以及空气中弥漫的铁腥气,这一切都令她肺腑翻腾。
好像是那肉铺的老板在案板之上切肉一般,金属与与骨头摩擦分割的声音响彻耳畔。只见那人的头颅,四肢,内脏,分崩离析。
唐韵呼吸急促,双腿无法动弹。
“快跑!”
这样的念头充斥着她的大脑,可是自己的身体却如同提线木偶,不能动弹一丝一毫。
终于……
那人在一通切割之后骤然回过头来。
窗外,天空中一道闪电划过,撕裂暗黑的夜。同时照亮魔鬼布满血迹的身影。
“唐韵,拿好它,别放手。”那人嘴角噙着一抹的森冷笑意。
唐韵的手不住颤抖着,她想要逃,腿脚却动不了一分一毫。
“游戏开始,祝你好运。”
……
审讯室里,一盏幽暗的台灯,两个相对的人。
“啊!”
唐韵喘着粗气醒来,心跳仍旧剧烈。
“睡醒了?”季筠琛悦耳的声音有丝低沉。
唐韵透过朦胧的睡眼,抬头盯着男人那张脸足足看了几秒钟,才意识到自己不仅睡着了,而且还做了梦。
她叹了口气,把头埋回臂弯里,真不知道他们这种车轮式的审讯方式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我做了这么多年刑警,从来没见过你这样还能”
半晌,季筠琛将文件夹扔到桌子上,发出剧烈响动。
男人双手撑着桌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唐韵:“在审讯室里也能睡着,这种挑战权威的方法倒是很特别。”
唐韵迫使自己打起精神重新注视眼前的人。
眼前的男子身形如剪,一件简单的白衬衣,干净利落。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俊美异常。外表看起来好象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
“听审讯人员说你被吓傻了,很多事情都没办法正常表述,我倒觉得你的心理素质比一般的连环杀人犯还要好。”
唐韵嘶哑着喉咙:“全当您是在夸奖我。”
被捕来她重复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人不是我杀的,我没杀人。”
季筠琛斜眼看她:“兔子急了也咬人,人在被逼急的状态下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都做得出。”
唐韵不语。即便她真的杀了人,也不会做得如此人尽皆知,一个侦查人员的反侦查能力应该一样强。
奈何这句话是不能说出口的。
那天,她被一群破门而入的警察当场抓获,当时她的手上握着一把弹簧刀,唐韵知道,就算人在案发现场,手里握着凶器,也不能直接认定她就是凶手。
男人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咚咚咚”的声音叩击着唐韵的心弦。唐韵感觉自己几乎喘不过气来。
季筠琛开口:“其实比起你是否杀人,我更好奇你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亲叔叔。”
唐韵抬头,盯着季筠琛的狭长眼眸,越发觉得这个男人像狐狸,不论是狡诈程度,还是眼中潋滟的流光。
顿时,她来了兴趣:“您是在和我玩绕口令吗?我说过,我没杀人。”言毕,指着墙上的钟表,“关押我的时间快到了,而且我的律师就要来了。”
唐韵可不想跟他畅所欲言,言多必失,况且她还不知道对方的来头。他的出场就和其他的审讯人员不同,只觉得气宇不凡,而且从言谈举止,也能看出他的冷静自持,是个经验丰富,见惯大场面的人。
这人一是想证实她是否真的短暂失忆,全然忘记了自己的作案过程。二是诱导她坦诚罪行。
季筠琛见她一直沉默,忽然转移话题,不咸不淡地说:“你和你三叔关系如何?”
唐韵眼角余光不可避免的瞥到墙上受害者的照片,张张血腥惨烈,七横八竖的贴满大半个墙壁,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
唐韵主动收回目光,越发肯定此时此刻上演的正是一场攻心计。
她垂下眼睑:“不冷不热。”
“最近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差不多……三四年前,我记不清楚。”
“这几年一直都是在国外?没和家里人联系过吗?”
“是。”
“关于唐老爷子的遗产分配情况你知道多少?”
“不清楚,也没兴趣知道。”
“你和你家人,包括你父亲的关系都不好吗?”
唐韵把头埋得更低,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
在暗沉的灯光中,他那一双细长又锐利的眼睛闪着光芒,单薄的嘴角轻抿着。男人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他又换了一个话题:“根据你之前的叙述,你从机场乘坐出租车回家的途中失去了意识。再醒来之后就身处你三叔……也就是被害人唐耀邦的别墅,对吗?”
“是。”唐韵点头。
“故意杀人的后果你知道吗?”他的语速越来越快了,但气息平稳,行云流水。
“知道。”
“你为什么杀死自己的亲人?”
“人不是我杀的。”
季筠琛不停歇,又问:“唐耀邦死了,你觉得最大的受益者是谁?”
唐韵直言不讳:“其余接受老爷子遗产的人都是受益者。”
“你扎了被害人的心脏三刀还是四刀?”
唐韵忽然抬头,猩红的眼眸直逼季筠琛,像头正在发怒的小兽,低吼道:“我没杀人。”
功亏一篑,他却不急不躁,在椅子上坐下。
此时,唐韵的脊背上布了一层汗,已经有些头昏目眩,怕他再张口。
季筠琛勾起嘴角:“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唐韵咽了一口唾液,两个字脱口而出:“狐狸。”
……
审讯室里的时间过得很慢,唐韵鲜少情绪紧张,即使是在联邦调查局的秘密审讯室里,面对一个个变.态.杀.人.犯,她也可以镇定自若,毫不犹豫地攻破他们的心理防线,但今天,她需要缓解。
因为意识到自己是遇到了一个狠角色。
终于,唐韵开口问道对面的男人:“有咖啡吗?”
季筠琛点头,回答:“有。”
门外很快有人将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送了进来,更令人惊喜的是,那咖啡盛在两只白瓷杯里,在灯光下闪烁着润泽的光芒。
在这审讯室里,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诡异一幕——
警察与犯罪嫌疑人对坐,悠闲地品着咖啡,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
季筠琛一边搅拌着咖啡,一边问:“你在国外怎么生活?”
“唐耀海每个月定期给我汇钱,足以让我活得很滋润。”她一副无所谓的神情是这句话的最好掩饰。
“你为什么想到回国?”
“一个女孩孤身一人在外,未免有些孤独寂寞。”
“准备在国内待多久?”
“没考虑好。不过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主权貌似不在我手中。”
……
咖啡的香气弥漫在整个审讯室里,让人暂且忘记了刚才的紧张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