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曾经抗争过,在那遥远的过去。”——《墟原·记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异族带来的黑色烈焰吞没了世界,也夺走了无数人的生命。异族们开始在他们的新世界——我们的世界,扎根并且不断的繁衍壮大,侥幸存活下来的人类,也正在遭到异族的通缉和追杀。
活下去很难,更难的是没有未来。
黑色墟原上,就算人们侥幸存活下来,也很少能够找到可以果腹的食物。新的环境下,大部分人类世界旧物种已经灭绝,只有极少部分的耐抗性生物和植物生存下来,但可以用来做粮食和庄稼的作物屈指可数。
为了活下去,人类不得不从角落里潜出,竭尽可能的寻找的食物。
然而,离开安全区的人类,所要面临的危险却不仅仅只是异族。新的环境也催发出新的物种,伴随着异族而来的生物,凭借着强大的体魄和残忍的凶性,将整个世界仿若变成了屠戮场。
更糟糕的是,这些异兽拥有和异族某种方面的通感,如果面临异兽的攻击,人类如果杀掉它们,那么,那些残忍的异族也会感知到人类的存在,进而遭致更大的危险,甚至会将整个族落陷入危险的境地。
这些血粼粼的经验背后,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生命。
于是,某人如此说:“如果仅剩我一个人,那我也就不用担心这么多了。”
……
原本高海拔的茂盛平原,如今已经被异族的黑色烈焰灼烧过,,变得一片焦黑和死寂,侥幸存活下来的人们将之称为墟原。
墟原之上,有着一处高高隆起的山丘,在偌大的平原中显得如此的突兀。山丘的另一侧仿若被刀切成两半,形成一道骤然下落的断崖,断崖上布满裂痕和缝隙。
在其中的一条缝隙里,有着一个浑身裹着黑色麻布的神秘人,他正在用极为简陋的自制望远镜眺望着远方,想要在死寂和空旷的平原上寻找为数不多的生机。
“什么都没有,没有异兽,没有异族,什么也没有。连他妈的草也没有!”
一个粗狂和干燥的声音响起,像是一个干燥到快要破掉的烂鼓在隆隆地响着。
神秘人摘下裹住面容的黑布,露出了他的真面目。干枯满是灰尘的脸颊,乱糟糟的头发,以及毛糙到像是茅纸一般的皮肤,如果不看他的五官只怕会将其误以为是四五十岁的老头,然而,实际上这个人才不过刚刚二十出头。
他的名字叫做牧野,生于墟原纪元三十六年,从他降生下来的那一刻,这个世界已经成了现在这幅模样,但那时候还有幸存者能够生存下去。
一年要比新的一年更加艰难。
牧野五岁那年,所在的幸存者部落遭到几十只异兽围攻,侥幸存活下来的人们四处奔逃,更多的人们惨死在异兽的口中。也是在这一年,牧野的母亲离开了他……
牧野十岁,陪伴在他身边的人除了父亲,还有已经记不清容貌的叔叔一家。为什么记不清楚?因为,就是这一年,牧野的父亲为了保护牧野杀掉了一只异兽,结果引来了异族的追杀,牧野父亲为了掩护牧野和叔叔一家,孤身进入毫无生还可能的墟原深处……
同样这一年的某一天,当牧野醒来的时候,陪伴在他身边的叔叔一家已经不知去往何方,空荡荡的山谷洞穴里,只剩下牧野孤零零的一个人。
牧野没有慌张,也没有惊讶。因为,他早就知道这个时刻会来到,在他父亲离开的那一刻,他已经做好了孤身立世的准备。
为此,他每日都会将父亲留给他的匕首磨得锋利,每日都会固执地用简陋的器材,磨练着自己用刀的熟练度,更会每一日提防着任何的危险,包括带着他生存下去的叔叔一家。
干粮日渐稀少,从最开始的每日一餐,到最后的三天一餐。
牧野感受到叔叔一家对于自己的态度的变化,看向自己的眼神里也越发的冷漠,甚至,牧野仿若能感受到冷漠之下的某种血腥感。
就算叔叔一家没有离开牧野,牧野也会在最近一两天内独自离开。
所以,以至于当叔叔一家突然消失在牧野的世界里,牧野并没有感到伤心和孤独,他反而感受到一种来自旁人的暖意,因为,起码他们没有对牧野拔刀相向……这种末世,本来就微薄的亲情,更加显得人性的珍贵。
很难能够形容牧野这十几年来是如何的度过,草根,老鼠,蟑螂……只要能让自己活下去,牧野几乎可以说见什么吃什么,只要那东西吃了不会把自己毒死,他就会义无反顾的将之吃掉。
数次经历生死之间的险境,牧野每次总会极为艰难的化险为夷。
当他活到二十三岁的现在时,那些生死之间的经验,已经成为他如今赖以生存的能力和根本。
牧野收回望远镜,转身从腿上的布袋里取出一张羊皮卷,将之平铺放在自己的面前。
发黄的羊皮卷上用炭笔描绘着一个十分潦草的地图,其中有很多圈圈和叉叉分别刻在地图的不同地方,表明着什么地方是危险的,什么地方是安全的。
而那张地图,便是描绘着墟原的一部分,牧野生活的地域。
现在牧野所处的地方,是地图上为数不多的圆圈区,圆圈代表着安全,能够让人安睡的密地,可以果腹的食物和水。
而那些圆圈里,也只有这个半山悬崖上,牧野才能毫无任何防备地安睡到第二天清晨。
这种安睡,对于牧野来讲已经是极为奢侈的享受。
牧野对着黄色羊皮卷看了许久,最后用手指戳在距离自己不远处的一个叉叉上,眉头紧锁,似乎在考虑极为重要的事情。
“今年的旱季才刚到,按理来讲,前几天应该会有羚羊或者牦牛路过的……除非,那些羚羊和牦牛已经因为其他事情改变了迁徙的路径,或者,它们已经不存在了。如果不存在的话,仅凭现在的食物只怕撑不到雨季……必须要确认羚羊和牦牛群是否存活,而这个地方就是必须要去的地方!”
牧野沙哑着声音说道,他的手指微微地颤抖着。
羊皮卷上的叉叉代表的涵义他很清楚,也很明白……这代表着异兽,代表着危险,或许,自己将不得不亲自面对将整个世界沦为墟原的异族。
而牧野还从来没有见过异族究竟长什么样子,只是从父亲还有叔叔一家的描述里,隐约知道异族仿若是黑色的鬼怪一般,它的身体遍布黑色,和人差不多有手有脚,唯独脑袋被某种金色的火焰所取代,并不像人类那般的脆弱。
牧野没有见过异族,却见过相当多凶残的异兽,他一直牢记着父亲的教训,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要杀了任何一只异兽。所以,牧野在于异兽发生冲突的时候,尽量控制着力量,只要能够让自己摆脱异兽的追捕,那便足够了。
时间就是生命,特别是牧野仅剩的干粮已经不足以维持这一个礼拜的情况下,他必须要尽早尽快动身。
决定好目的地后,牧野将羊皮卷收起放好,起身走向悬崖的洞穴深处。
越往深处走,牧野便不得不将头低下,走到大约三十米的位置,那里的高度仅仅三十公分不到,牧野必须整个人爬着才能够进到里面。
在最深处地面上摆着一些简陋的碗碟,里面盛着一些清水。这些水是悬崖崖壁上渗出的水汽凝结下来的,不需要经过任何的处理就可以饮用。
牧野将那些碗碟小心翼翼地拿过来,从腰上取出自己的水壶,再小心翼翼地将碗里的水倒入水壶里。
十几个碗碟勉勉强强才装了一壶水,牧野用力将水壶的瓶盖拧紧,放回到腰间的皮囊中。
他回头看看那些湿润的碗碟,忍不住挨个拿起来添了一干二净,这才心满意足地将碗碟放回原位。
这便是他前来此地的最重要的一个目的,安睡,和观察事物都是其他附加的。
此处半山洞穴距离地面大约有一百多米,好在牧野他早就备好了绳索,顺着绳索再攀着岩石,没有费太多的时间他便到了最底部。
牧野收起绳索,从崖底取了一根蓬松的干木条,处理一下地上自己的脚印和其他痕迹。
确认不会暴露自己的藏身处后,牧野才慢慢地小心地离开这里。
距离他要去的地方,大约还有几十里的山路。
在辽阔的墟原上,几十里的山路不过是屈指之间,行走在荒无人烟的墟原上,牧野仿若与细菌一般,渺小毫无任何的存在感。
墟原,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异族们造就的人间地狱,这里充满蛮荒的异兽和残酷的环境,为数不多的人摒弃人性和感情才能够在这种地方活下去。
人类已经是到了灭绝的边缘,生命更是脆弱到近乎不存。
继续挣扎下去……值得吗?
牧野回首望了望已经快要看不到的山丘,目光逐渐地变得冷冽。“活下去,再说那么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