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分钟前的实验室操作舱内。
当徐子易和东方未明察觉到操作舱外已然乱作一团,而后操作舱的隔离金属门又被外力轰出一个深深的突起形状,他们便已意识到了危险的降临。
当生命受到威胁之时,东方未明显得有些惊慌起来,他竭力的扭动着身躯,希望能挣脱开周身机器的束缚。但是却被那些机器更加牢牢的锁死,根本无法动弹。
“该死啊!这些铁疙瘩怎么会这么坚固!!”东方未明大声的怒骂着,奋力的抬动着被机器固定的手臂。
“还是省些力气吧。这些束缚着我们机器的金属组成元件,都是以航空母舰甲板的钨合金耐冲击高强度钢板制成的,为的就是不被「时空隧道」的巨大能量冲击而破损才选用的。仅凭你我之力,要想逃出生天简直是痴人说梦。”徐子易的声音从身旁淡淡的传来。他没有丝毫挣扎的迹象,而是聚精会神的注视着「时光引流机」逐渐汇聚的而成的能量漩涡,神色变得有些凝重。
“那难道我们就在这里乖乖的等死吗?!好不容易我的人生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难道希望就这样烟消云散了吗?!”东方未明双拳紧握,心有不甘的怒吼道。
“未明兄,你怕死吗?”徐子易突如其来的问题,直击东方未明的灵魂深处,令东方未明此刻的所有思绪都为之一滞。
“我…我不知道……当我曾经亲手屠杀了那些知己和好友,屠杀了那些细心指导过我的前辈,而当我发觉双手已沾染上他们的鲜血之时,我期望着能有谁来将我杀死。也包含那日圣堂外的相遇,我跟随你们的目的,不仅仅是希望破解圣堂的秘密,同是期待着你兄弟二人能合力将我抹杀!我想,唯有死于他人之手,才是我唯一能获得解脱的途径吧。我期盼着待我身死魂灭以后,能在九泉之下再次见到那些我所珍视的人,便能当面向他们说出那句「对不起」了……”当死亡渐渐临近,东方未明便也放弃了挣扎,并道出了那藏于内心深处的秘密。
“而现在,我却因为前辈给予我的希望而恐惧着死亡,我恐惧那些死于我手中的孤魂野鬼会在黄泉之路来找我索命,也恐惧着不能再重新活一次,给我弥补过错的机会……那你呢徐兄,你怕死吗?”
“呵…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曾希望会如那郭靖郭大侠一样,像英雄一般的死去,名垂千古。当我知晓了弟弟和时雨还有复活的可能性时,那时的心境却是如你现在这般。不过既生为男儿,死亡又有何惧哉?即便是死了,也能在那地府与亲人故友相聚,届时在阎罗殿前再畅饮他琼浆八大碗,岂不快哉?”大难之下,徐子易却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露出笑容侃侃而谈。如此豪迈之举,着实是令东方未明对之刮目相看。
“徐兄好一番豪气,令在下着实佩服!孔夫子有言道「死生亦大矣,而不得与之变」,死也好,生也罢,危难之际你我二人能直抒胸臆,畅谈生死之道,也不失为一桩乐事!既然徐兄能视死如归,我又怎能再摆小女儿之态。无论是回到过去,还是前往地府,就让我们在那边相见吧!哈哈哈哈哈哈……”东方未明望向他点头赞道,而后放声大笑。看样子,此时的他亦是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随着那「时光引流机」的能量汇聚完毕,霎那间舱内风云色变,雷电如一条条银蛇般蜿蜒四散,如那「极光」般的绚丽光影不断绽放着。一股强大的力量迎面袭来,那「时空隧道」便在他们面前缓缓的形成了。东方未明虽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时空隧道」释放出的吞噬引力太过庞大,那股力量不断的拉扯着他的身体,令他有一种连骨头都要被扯断了的感觉。
在同一时间,「量子置换机」和「能量捕捉器」将东方未明的二号机先行锁定,紧接着一道强烈的荧白色光束直射而来,东方未明便如同麻痹一般完全失去了意识……
此时舱外,寂静一片的实验室,四处回响的唯有北山朔黎恸哭的声音。面具下的哭声中饱含着孤独与委屈,仿佛是在释放着积攒多年的压抑在心中的情感。
一阵脚步声缓缓的临近,北山朔黎却根本不敢抬头。她知道,这一阵脚步声是属于徐晓侠的,她怕徐晓侠是来找她兴师问罪的,她怕徐晓侠从此之后会疏远她,她怕那个印象里的「哥哥」会再也不在了。在她的潜意识里,是她造成了这场事故,从而害死了那两名身负重任的年轻人。她好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不中用,为什么自己总是没办法替他分忧,为什么自己在他的面前总是像个孩子一样。
脚步声停在了她的身旁。她感受得到他的呼吸,感受得到他情绪的波动。她不敢抬头看徐晓侠的眼睛,只能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默默的哭泣着。
突然,她感觉自己被一片温暖包裹住了。她感受到自己在这片温暖之中,心跳的频率竟是越来越快,快到甚至令她无法呼吸。
在她的身后,是一个坚实又可靠的臂膀将她紧紧的抱住,那种重新获得依靠的感觉,令她因为惊讶止住的眼泪又瞬间流淌了下来。
“哥哥…呜呜…一切是小离的错…你打我吧!你骂我吧!请别让我离开你…求求你……”北山朔黎哀求着身后抱着她的那个人,便说边啜泣道。
“小离…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哥哥对不起你,派你一个人去执行任务,让你感受这世间的孤独,是哥哥不好。”徐晓侠充满歉意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感受着他的体温,北山朔黎的心底萌生出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安心感。
“哥…主人?您…不怪小离吗?可是…是我辜负了您的期待,现在大公子和东方公子生死未卜,全都是小离的责任……”北山朔黎仍是失落的低下了头,喃喃自语道。
“傻丫头,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哥哥」。我虽不尽信那天意,不过,我始终坚定着一个信念,那便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还要继续完成你的职责,我也会一直站在你的身边。因为我相信,他们二人的命数,才是刚刚开始啊……”徐晓侠眼神坚定的望向那操作舱的方向,那抱住北山朔黎的手又紧了几分。
“哥哥…您是说…他们还平安吗?”北山朔黎惊讶,回过头来急切的问道。
徐晓侠微笑着从口袋中掏出来一个手机大小般的仪器递给了北山朔黎,仪器上面的显示屏正记录着他们二人的名字和心跳频率。
“嗯…我在他们的身上都装有了「生命探测器」。你看,探测器中他们所显示的心跳依然正常。看来,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所以,小黎你也要重新打起精神来,我们都需要着你啊!”
“嗯!”北山朔黎揭下面具,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般脸颊上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她立即抹去眼泪开心的应道。
自此,属于东方未明的救赎之路,也即将揭开序幕。
当耳边不断传来鸟儿叽叽喳喳的欢叫声,东方未明渐渐从床上苏醒了过来。他起身环视四周,竟是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个莫名熟悉的房间之中。他有些惊讶,却回想不起自己究竟为何在此。突然,脚边传来了“喵喵”的两声叫唤,他下意识低头探查声音来源,原来是一只模样可爱的小橘猫亲昵的对着他撒娇,仿佛和他很熟悉的样子。
“你是…阿吉……!?”他正想努力回忆些什么,忽然一阵剧痛从头部传来,令东方未明痛苦的捂住了头,强烈的眩晕感令他不由得连声泛呕。
正当此时,一位温文尔雅、仙风道骨的白须老者缓缓推门而入,熟悉又慈祥的声音缓缓传来:“呵呵,年轻人,你醒了。”
当东方未明看清那位老者的面容之时,眼泪早已是像断了的线般划过脸庞……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苏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