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有一整个下午的社团活动时间。
如果二阶堂幸树所说无误的话,今天的樱井月应该会邀请秋水去校外办事。昨天秋水和国韦说了这事,可把后者羡慕得满地打滚。
学生会办公室,秋水傻呵呵的看着首席上的樱井月,心里不禁感叹道。
这简直就是好事成双啊!
上方那人,没有了凌厉的眼神,没有了黑化自带的眼线。这意味着什么?
秋水闭上眼睛,心里乐开了花。
“让我猜猜是哪个人格呢?高冷?腼腆?嘿嘿嘿,哪个我都喜欢。”一个声音说道。
“嗯嗯,嗯?”
秋水猛然睁开眼,“谁?谁特喵说出了我的心声?”
声音出现在右耳,但右边却无人。
“我。”
原来是二阶堂幸树拿着他茶杯,向门侧的饮水机走去。那个陶瓷茶杯上印有蓝色小鲸鱼,和他的风格很是不搭调。
秋水跟上去,靠到他的背后,小声叨叨:“你轻点声啊,被别人听到了怎么办,我这老脸往哪儿搁啊。”
既然秋水发表不满,二阶堂幸树也愿得听从。便轻声细语的在秋水的耳边说道:“但是我感觉我们这样好像更引人注目。”
秋水一愣,旁视周围,发现大家都在盯着他俩。
空气稍许凝固。
秋水看了看眼前的二阶堂,这家伙一脸认真的表情,难道是有点天然呆?但这样的人居然会开玩笑,还把自己的心声给绘声绘色的说出来,真是古怪。
“你也知道啊。你知道你还靠过来和我说?”秋水抱怨道。
“不是说小声点?不靠过来怎么听得清?”
秋水又仔细打量了一下他。他的脸上没有一点妙趣横生的意味,虽平静如水,还是让秋水捕捉到了一丝丝苦恼的眉梢。
这个呆板的二阶堂幸树可是和平常判若两人啊,难道他也有多重人格?什么时候这种病开始大众化了啊。秋水心里感叹道。
“渡边委员长原来和二阶堂学长关系这么好的呐。”短发女孩三川卞举着圆润的手,有些兴奋的感叹道。
“还行吧。”秋水挠着头,略有尴尬。
一旁的安倍行距忽然一脸坏笑,“渡边兄最近都不怎么理我,天天和二阶堂学长腻歪在一起,我表示很难过啊。”
秋水当时就想给这个胖子一拳,这货总在不当的时候发表一些意味深长的言语。
这时,月宫润放下手中的笔,不悦的说道:“会长规定过,在她没有允许的情况下,不许私自说话,你们都当耳旁风了吗?”
大家连声嗷嗷,两人也回到自己的座位。
秋水心生不满,这月宫润自从被樱井月教训以后,就完全变成了她的一条狗。樱井月“黑化”之时自不必多说,他只消惟命是从。但到了樱井月恢复正常的时候,他还要跳出来维护她之前的言论,真是让大家伙得不到一点放松。
明明这时候的樱井月在座位上会神的翻阅着资料,根本无暇顾及玩笑的众人。
“喂,渡边兄。”
安倍行距趴在电脑屏幕后,歪着头,对秋水哑声如蚊。
秋水也歪了歪脖子,表示疑问。
“我确定了,那个叫三川的妹子是个腐女。”
秋水一脸无奈,用力的抿了一下嘴,带出两条沧桑的法令纹。
“这就是你刚刚坑我的理由?”
安倍一脸无辜的点着头。
“所以呢?你这么感兴趣,难不成对她有意思?”
安倍频率很高的挥着手指,满面焦急映色,“我在观望,我在观望呢。”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无征兆的春心萌动,这才是青春嘛。”秋水好奇的将头靠过去,“话说她有什么吸引你的地方嘛?我觉得挺普通的嘛,甚至还有些许丰满。”
“你懂什么?微胖才是人间极品好不啦。”安倍行距白了秋水一样,自顾陈述他的审美观。
忽然,对坐的二年级生冈本诚很刻意的咳嗽了一声。
秋水疑惑四顾,终是看到了身后的樱井月,吓得一哆嗦。
“渡边同学,我有点事,可以拜托你和我一起去吗?”
“当然。”从惊吓到惊喜,只用了一秒钟的时间。
秋水可是求之不得呢,早就盼着能扯高气昂的在月宫润嫉妒的注视下得瑟了。
众人可能还在奇怪会长态度的变化。但秋水已经在走向门口的一段距离里,向咬牙切齿的月宫润抛了无数个媚眼了。
教学楼外。
秋水走在樱井月的身边,却好一个不自在,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不管真假情谊,自己是曾和她告过白的,就这么自然的走在一起,总觉得心里怪怪的。
关键是他时不时会想起那天和她肢体接触的情景……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到了一面树林前生的围墙前,这座不算高的围墙没有拉起高压线,看来是学校的一处“漏洞”。
“嗯?为何不走正门?”秋水疑惑道。
“门卫都是我父亲派来的,不想让他知道我偷偷溜出去。”
前一句可能会招人妒忌,但后一句却有些让人心酸。
“平时家里人看得这么严?都不能出去玩的吗?”秋水将挡在眼前的枯枝折断,问道。
樱井月嗯了一声,叹息着:“唯一一次出去玩,还是兄长带上我的。”
“唯一一次?唯一?”秋水明显没有反应过来。心想,这难道就是传说中足不出户的千金大小姐吗?
“从小到大,你没有在外面玩耍过?”
樱井月眼神落了下去,又迅速抬起,“嗯……”
“那你父母也不可能一天24小时盯着你吧,总有机会偷跑出去的啊……”
“不可能的,从家里出来到大门至少有500米吧,一路上全是监控,还没走到门口就被发现了。而且有个家庭教师成天跟着我,我几乎没有休息时间。”樱井月委屈的说道。
咳咳,汝听,人言否?
可能这就是有钱人家子女所会烦恼的事情吧,秋水尴尬一笑,“真是辛苦你了。”
不觉间,交谈时间过多,是时候翻墙而出了。
秋水双手结印,看着卷起袖口蓄势待冲的樱井月,说道:“不用这么麻烦,我用上升气流托你上去的吧。”
樱井月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捂住裙子,红着脸摇头道:“我才不要。”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下轮到秋水羞耻了,他使劲的摆着手,“我就是单纯的想帮一下你,没别的想法。真的,我是正人君子!”
“有哪个正人君子会说自己是正人君子的?”樱井月略有鄙夷的说道,“你先过去。”
秋水听话的飞升而过,稳稳落在围墙外。面对马龙车水,他听到身后攀爬的喘息声,还是没忍住回头偷偷看了一眼。
正骑在墙头上的樱井月看到秋水回头,轻声的叫唤,突然的重心不稳导致身子倾斜,摔了下来。
那一刻,秋水虽是担心了一下,但不免的愉悦起来。凭自己的速度,当是可以妥妥的将她公主抱了。
秋水兴奋的冲了过去,但没出几步,就被一阵热浪掀翻在地。他失落的爬起身,看到眼前端正站着的樱井月,正沉着脸盯着自己。
“在校内不准用魔法,听到了吗?不要再犯了。不过校外另当别论。”
“好的……”
秋水十分懊恼,约会前的气氛生生给自己搞砸了。他失魂落魄的站起,摇摇晃晃的随在樱井月身后。
过了一会儿,两人到了一家咖啡店门前。
秋水看到里面有几对情侣说笑,忽然有了精神,屁颠颠的跟在樱井月身后进去了。
但樱井月并没有走向柜台,而是径直向里面的员工区域。
“嗯?我们要干嘛?不是来喝咖啡的?”
樱井月没有回答,在一间休息室门前停下,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屋子里,有一位店员装扮的中年男子向她点了点头,随即就出去了。
秋水还没弄懂发生了什么,就看到樱井月向自己丢过来一堆衣服。
“选一件合适的穿上,里面应该有你的尺码。”
“啊?为什么要换衣服?”
秋水问了一句,但樱井月没有回答,于是他只能选了一件挺朴素的白色T恤穿。说实话,这几件衣服都不太好看,挑选衣服的人品味应该不咋地。
“你出去换。”
“啊?你也要换啊。”秋水算是大概明白了,估计穿着校服没法出入某些娱乐场所吧。而且上学时间,穿着京立的校服走在大街上,确实有点引入注目。
没想到她还挺注意细节的嘛。
秋水这样想着,走到门外,把门带上。环顾四周无人后,将纽扣一颗颗解开,迅速蜕下后,T恤瞬间就到了身上。
这大概就是男生换衣服的速度吧。
秋水在门口等待了一会儿,便见到了推门而出的樱井月。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纱裙,好看是好看,但问题是。
款式好像是属于三四十岁的中年妇女的……
胸前一朵巨大的纱花,让人一言难尽。衣服设计中不显小肚子的腰圈,完全没有将她抽柳般的蛮腰体现出来,真是太可惜了。
不过,女高中生穿着这一身肥大显老的衣服,还是惊艳的夺目,真是难为她的身材和颜值了。
秋水当然不好意思当着她的面评价,只好感叹一句,“你真是穿什么都好看啊。”
“哦。”
樱井月扶着门框,将头别过去,只留给秋水一只通红的耳根,“谢谢。”
“那我们这是准备去哪里?”
“去行闵。”
“哦,嗯?”
秋水怀疑自己没听清,又问了一遍:“去哪儿?”
“行闵,我们坐电车去。”
秋水也不想仔细过问了,想着她开心就好了。没想到樱井月今天叫他出来不是约会啊。竟然是去离这里有近一个小时车程的行闵,难怪要在周六下午去,不然时间根本不够。
下午两点半左右。
两人下车后,再坐了一趟出租车,终于到了目的地。
樱井月带着口罩和墨镜,还压着一只凉帽,将整个脸都遮掩得严实。
“看到前面那个警察局了没有?”
秋水点点头,但他并不清楚这和他们此行有什么关系。
“待会儿你进去问一下,里面有没有一位叫‘徐梦珩’的女警。见到后想办法把她带到我这里来,另外,不要说是我想见她,更不要提我的名字。明白了吗?”
秋水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能从她的语气里感觉到认真。于是秋水就莫名其妙的答应了。
“要是里面的警察让你说出你的身份,你就说你是她的表弟,来这里玩,顺路找她的。”
“好……”
秋水知道,樱井月肯定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身份的。怕是这个警察局也在他父亲的控制之下。
但,她来找这个徐梦珩干什么呢?难道是她的朋友?听名字是个里国人啊,而且樱井月说过她足不出户,怎么会和她扯上关系的?
当秋水快走到警察局门口时,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肯定是这个叫做徐梦珩的女警曾经拜访过樱井家,然后和樱井月相识,两人成了朋友。但是两人之后分别,徐梦珩碍于身份和血统,少有机会再来,而樱井月不能出家门,兴许是再想念也见不到了。
所以,趁着这次机会,樱井月找到了徐梦珩工作的地方,就是想和她见一面!
秋水这样想着,决定想方设法都要让这两人好好的重逢,于是意气风发的推开了门。
冷气很足,秋水靠到前台。
一个年轻男警问道:“您好,发生什么事了?”
秋水一脸神神秘秘,“请问,这里有位叫徐梦珩的警察吗?”
“徐梦珩?”
年轻男警念叨了一下,稍加思索,从抽屉里翻出一个小本。少许时间的翻找之后,他回答道:“等一下哦,我看她在不在。”
秋水点点头,觉得奇怪。难道这人是刚来的吗?连警察局里为数不多的女警名字都没印象,居然还要翻找这么久。
过了一会儿,那个男警出来,向秋水招手。
“跟我来。”
秋水跟着他穿过走廊,心里不禁有些发毛。没想到充满着正义之气的警察局也是这般阴森瘆人。
一扇铁门被打开,秋水还没来得及抬腿,就被身边的男警一下子给推了进去。
秋水一怔,里面狭小的空间里,坐着三位男警察,没有一位女性。
这是怎么回事?
秋水回头想问那个年轻男警,但门却关上了。秋水拧了拧,发现根本拧不动。
“别拧了,你弄不坏的,这可是专门特质的合金。”
“你们这是干嘛?”秋水冷静下来,严肃的问道。
“过来坐。”一个微胖的中年男警向秋水招手。看样子,他是这几个人中官职最大的。
秋水听从指示,坐下了。
“你为什么找徐梦珩?”
“我还想问呢,我来找的是她,又不是你们几个。”
“别扯其他的,小鬼。我让你回答问题呢。”那个警察满脸凶横。
这见个面真是麻烦啊!
秋水想起樱井月的叮嘱,不慌不忙的说道:“我是他表弟,我今天正好到行闵来玩,就想来见见她,都好久没见了。”
“你真是她表弟?”警察的语气稍有缓和。
“对啊。”
“你和她具体多久没见了?”
秋水稍加思索,现在是十月份,正常来说里国人过年都应该回家拜年,向他们这种“表亲”肯定能见一次面。于是他说道:“七八个月了吧。上次过年见的,感觉都好久了。”
话音刚落,那个微胖的中年警察一声令呵:“给我拷起来!”
秋水一惊,慌忙起身。但他很疑惑,情急之下居然大声质问道:“等一下!我干什么了?要拷我?”
那警察一声冷哼,“还七八个月没见。徐梦珩都死了快两年了,你跟我说七八个月没见,你骗谁呢。”
秋水当时就懵了,手差点就自觉的伸出去戴上银手镯了。但他还是睁着“惊恐”的双眼问了一句。
“她怎么死的?”
“胃癌死的,怎么?装不下去了?还表弟呢。”
忽然,两行热泪从秋水的脸上划过,让三个警察为之一愣。
“她就这样死了?就这样死了?为什么啊!为什么不和我说?为什么啊!”
秋水开始自言自语起来,行为夸张,不停的摇着头,鼻涕眼泪挥洒到了桌椅之上。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极了失去最亲之人的切肤。
几个警察面面相觑。那个微胖的中年警察过来拍了拍秋水的肩膀,说道:“小伙子,节哀顺变,当初我们也难过了很久。不过,你要和我们说实话,不然我们真以为你是什么图谋不轨的人。”
秋水抹了抹眼泪,说话都断断续续了:“警察叔叔……对不起,我……骗了你们,对不起。”
“知道错了就好。”
“其实,我是在很久前被徐梦珩姐姐救助过,我很想感谢她,见她一面,但又不知道她的名字。后来几经波折,终于知道她在这里工作。但我身份证掉了,我怕你们不相信我,我就骗了你们,打算和她见一面。姐姐她肯定对我还有印象的,当时她安慰了我大半天的。”
“这样啊。”大概是想起了往事,几个警察脸上都挺伤感的。
秋水脱力一般的坐到椅子上,一副打算和警察们叙述往事的架势。那几个警察也巴望着,乐得倾听。
“那件事大概是4年前,我在一处……”
秋水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面色稍许难看。
“怎么了?”警察们关切的询问道。
“我一路找到这里来,一直忍着没上厕所,现在憋不住了。”秋水皱着脸,捂着小腹。
靠近门的一个警察连声嗷嗷,给他打开了门。
秋水则在几人关切的眼神下,缓缓起身,快步走到门外。
“等一下!”那个微胖的中年警察发话了,“你说你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只是曾经的一个被帮助者,那徐梦珩又怎会联系你?你之前在哭诉个啥呢?”
秋水一惊,果然还是被这个警察察觉到了。自己在哭诉时绞尽脑汁编的故事到底还是有漏洞的。现在他已走出门外,只有走为上策了。
“我先上厕所,等会说。”
秋水大喊着,但身后已经有人站起身准备追过来了。于是他脚步生风,祭起“风行步”,同时双手结印,向朝向大门的位置丢出三枚巽牙刃。
待到秋水冲出走廊时,玻璃墙面已然破碎出一个供自己通行的大洞。还没等前台那个年轻男警反应过来,秋水就已飞身窜出。
出门后,秋水往樱井月相反的方向窜去。
现在就只要躲过警察的抓捕,然后和樱井月汇报一下,让她帮忙把自己的“罪证”消除一下,反正自己也没犯什么违法的事情。凭她家的权力肯定是小事一桩。
飞速的绕了一圈后,秋水才左顾右盼的回到樱井月等待的地方。
秋水捂着胸口,浑身是汗,幸好自己是敏捷著称的风属性魔术师强者,不然今天就准要蹲局子了。
“你怎么了?她人呢?”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我被一堆警察追着呢。”
秋水直起身,拉住樱井月的胳膊就跑。
五分钟后,两人喘着气停下,十月初的天气还是太热了。
樱井月看了看身后,还有些不放心,于是将自己的帽子、墨镜、口罩一并塞给了秋水。
“快戴上,别被他们认出来了。”
秋水不假思索的装束完毕,当闻到一股淡淡的香甜时,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惊觉,他现在戴的可是樱井月戴过的口罩啊。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间接性接吻吗?
樱井月看着秋水猛烈的吸着气,不免有些奇怪。但她更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生什么了?”
秋水定了定神,说道:“节哀顺变。那个叫徐梦珩的女警两年前已经罹患胃癌去世了。他们以为我是什么不法分子呢。”
樱井月垂下眼睛,但并没有秋水想象中的伤心,甚至她连一点伤感的表情都没有流露出来,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话。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当初她突然反悔。原来如此。”
“啊?”
樱井月抬头看了看满面狐疑的秋水,说道:“放心,你的这次意外我会帮你处理好。我们先回去。”
“好……”
“今天的事,不准对任何人说,包括我们学生会的其他成员。拜托了。”
“行。”
像是曾经坚信不疑的论断被推翻一般,秋水又突然的满腹疑惑。但他看着缓步前进的樱井月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终是没问出口。